不过,回回炮也不是不可战胜的,回回炮最大的缺点,就是冷兵器,每次发射的准备过程比较长,远没有张阳的天阙铳和散花炮射速快。
可是,这次天阙铳无法发挥出全部的优势来,因为超出了大部分射手的能力。
“砰,砰砰。”无数天阙铳在射击着,但是,只鞑子阵地上的炮手和弩手造成了很小的伤亡。
“哗!”散花炮的弹雨也倾泻了下来,第一次射击,双方都没有准确命中,散花炮只有两发散弹落到了鞑子的阵地上,毁坏了一架回回炮。
鞑子仿佛已经见惯了似的,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他们在有条不紊地调教着回回炮,第二次射击,又准备好了。
突然,从天上飞来了几颗炮弹,落到了鞑子的阵地上。
“好,来得好!”看炮弹的飞行轨迹,张阳就知道,这是部署在东城门的战神炮射击了,战神炮的实心炮弹,打在对方的阵地上,顿时掀起一片尘土,地面都在不住地颤抖,可见战神炮的威力。
要是有触发装置,将炮弹做成可以爆炸的弹头,那杀伤力一定更加惊人了,张阳心头想到。
弹雨过后,鞑子的回回炮和床弩,又开始射击了。
“咚,咚咚,”石头砸到了城墙上,城墙开始晃动,而且,所有的回回炮,都在向着那一个地方发射,肯定是想在那个地方获得突破,将城头打塌。
刚才战神炮的炮弹飞来,将回回炮的阵地震动了几下,导致对方的回回炮产生了移动,这次还是有许多石弹没有命中。
可是,床弩就不受影响了,很快,将城墙上射击得密密麻麻,无数人工制造的云梯,已经在城墙上初现端倪。
“快,射击!”张阳从来没有感觉到心跳得如此厉害,他亲自拿起一杆天阙铳,向着回回炮的阵地射去,只有将那些炮手们消灭干净,才能保高邮府的安全。
“冲啊!”鞑子的阵列中,看到在回回炮的打击下,城墙已经摇摇欲坠,不禁喜从中来,还有那密密麻麻的箭头射入城墙,箭杆组成的云梯,更是让他们一扫前几日的晦气,他们士气大盛,向城头冲来。
“调转铳口,射击冲上来的鞑子!”张阳接着说道:“发信号,让卞元亨的水军快过来支援!”
城头只有几十门散花炮,攻击鞑子的回回炮和床弩阵地,都有些力不从心,更不用说现在扑面而来的鞑子了,唯有让卞元亨水军的火炮迅速支援,才能够扭转战局,希望城墙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
突然,“哗啦!”一声,被反复石弹砸过的墙头,突然跨掉了一角,剩下的部分,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大人,回回炮的威力,果然巨大啊!”鞑子中军大营里,众将领望着城头,心头充满了喜悦。
早知道如此,当初攻城的时候,就带着回回炮来算了,何必死了那么多将士啊。众将领心中都有一种悔不当初的感觉。
余阙点点头,回回炮虽然威力巨大,但是他开始并不想携带,因为回回炮也有自己的缺点,太重了,不便于移动,而且,很容易被对方破坏,什么东西都不是万能的,关键是看怎么用。
突然,东南方向,斜地里窜出一路骑兵来。
“砰,砰砰,”这队骑兵,仿佛一块烧红了的烙铁,猛地插入奶酪中一样,他们快速地向回回炮阵地冲去。他们恐怕是最精锐的骑兵了,一边骑马,一边居然可以用单手放火铳,他们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去。为首的一员大将,威风凛凛,正是汤和。
汤和带人在战场外隐藏很久了,一直注视着战场的局势,他们这二百人的骑兵队伍,在数万的鞑子军队中,根本无法掀起什么风浪来,再说,汤和对守军很有信心,就凭着那些火器,就足够让鞑子吃不了,兜着走的。
可是,没想到,鞑子运来的这些新玩意儿,居然能够在战场上,与天阙铳,散花炮相对射,还不落于下风,顿时,战场的形势有利于鞑子的方面发展。
汤和按捺不住,终于决定,要将那些该死的可以扔石头的东西毁掉,不能让那些石头砸毁了高邮府的城墙。
在这个时代,城墙有着重要的用途,失去了城墙的保护,那么高邮府肯定毁陷落的。
“快,派兵拦住他们!”余阙赶紧命令道。在阵地的外沿,虽然有两个百人队在守护着阵地,但是他还不放心。
“大哥,那边有变化,是汤和!”史文炳发现了远处有一队骑兵,火速向对方的阵地靠去,想将那些该死的东西毁掉。为首的那员大将,正是驻守泰州的汤和。
汤和怎么来这里了?这不是张阳首先要考虑的问题,他也在关注着对方的回回炮,只要将那些回回炮毁掉,鞑子就没戏可唱了。
现在,散花炮已经分出一部分来对付鞑子兵,一旦让他们靠近到弓箭的射程,对守城的士兵来说,绝对是个灾难,可是,不将鞑子的回回炮毁掉的话,又不能消灭这个最大的威胁,战神炮虽然也在轰击,但是实心弹的效果有限,砸上去,能将回回炮砸个稀烂,可是要是砸到地上,却没有太大的杀伤力,只是影响对方的瞄准,而此刻,最大的后援力量,卞元亨的蒸汽机船还不能立刻赶到,为了迷惑鞑子,船队藏在高邮湖里面。
汤和能够将回回炮毁掉的话,张阳就有绝对的信心将眼前的鞑子全部干掉,这么明亮的下午,瞄准起鞑子来,非常容易。
鞑子受到了石弹的刺激,作战非常勇猛,虽然城头的火力很强大,他们也在不停地向前冲,离城头越来越近。
“第一队,接着射击,第二队,准备手榴弹。”在奔跑的骑兵队伍里,汤和的喊声响遍了整个队伍。
听到命令,第二队的骑兵们将天阙铳收起来,背在背上,先从胸前掏出了火折子。
武器,是战士们的性命啊,靠点火才能爆炸的手榴弹,太落后了!
在奔跑的马上,做着这个高难度动作,士兵们都收慢了马速,离目标也逐渐靠近了。
刚才在射击的过程中,已经将这个方向上的哨兵全部干掉了,其他的保护力量,还在火速赶来之中,被第一队狙击,第二队,需要将手榴弹投入到回回炮里面。
“嗖,嗖嗖。”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几支箭矢,冲在最前面的几个骑兵,掉下了马,后面的士兵收不住,从他们身上踏了过去。
“干死鞑子!”士兵们发怒了,马已经奔跑得非常慢了,他们从身后掏出手榴弹,刚才在冲击之前,手榴弹就已经准备好了,引线也已经拉了出来,他们点着引线,再拍马上前,接着马的速度,完成了在马上投弹的动作。
“狗鞑子,尝尝手榴弹的滋味!”
回回炮的炮手和床弩的弩手们,并没有受他们的影响,他们只是像个不知疲倦的单细胞生物一样,上弦,备弹,射击,他们没有发现,身边已经多了些冒烟的东西。
又一轮石弹,飞上了天。
“轰,轰,轰!”无数爆炸声中,许多回回炮支离破碎。
一番爆炸,将炮手和弩手吓呆了,他们这才从刚才的射击中回过神来,望着身边的断胳膊断腿,恐惧涌上他们的心头。刚才也有零星的伤亡,但是,和现在一比,简直就是毁灭性的,刚才的爆炸,造成了至少一半人的伤亡。
跑吧,反正回回炮也坏了,不能发射炮弹了,留着等死吗?
又一轮手榴弹扔了过来,他们不约而同地,向后方跑去。
“轰,轰!”在手榴弹的爆炸声中,阵地上已经都是一片狼藉。
“冲回去!”看到几支骑兵都向自己跑来,恐怕要将自己包围起来,汤和向全队下达了后撤的命令。
自己的队伍再厉害,也抵不过数倍于己的敌人,既然自己的作战目的已经达到,被鞑子追赶得逃跑,也不是很丢人的事。
回回炮虽然被毁了,但是,石弹还是射了出去,几十块石弹,一起飞向了已经摇摇欲坠的城头。
“哗啦!”城头终于经不住撞击,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下来后,此处的城墙无力地倒了下去,城墙开了个一丈多长的口子。
“冲啊,冲啊!”鞑子兴奋异常,城墙都已经垮掉了,那么,攻入高邮府,简直就是轻而易举。首先进入城池的,会有一辈子衣食无忧的赏金。
余阙也非常高兴,虽然回回炮阵地被毁,但是,回回炮终于起到了应有的作用,将城墙干掉了。
“命令东门的行动,也立刻开始。”余阙说道。
突然,西边湖面上的浓烟,吸引了他们的注意,那是什么东西?余阙和其他将领的目光,一起望向了西面。
张阳舒了口气,船队终于赶到了,要是再晚一步,这群发了疯了鞑子,一定会冲进来的。
“各炮三次齐射,目标:攻城的鞑子。”卞元亨在旗舰上指挥道。
“轰,轰!”几艘蒸汽机大船上的几百门散花炮,一起开火。密集的弹雨,打向毫无防备的鞑子。
这段时间里,卞元亨一直都在催促基地的李有财等人,终于又将几艘缴获的大船改造成了蒸汽机船,充实了卞元亨的快速机动能力,现在刮的是东风,如果是帆船的话,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赶到。
弹雨所到之处,立刻就是一片血海,一次齐射,倒在地上的鞑子,足足有几千!
望着城墙下面的鞑子,张阳露出了微笑,当卞元亨的船队赶到的时候,这些鞑子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当听到湖面上传来大炮的巨响的时候,余阙立刻心中一惊,看着自己的人马被无情地射杀,大片大片地倒在地上,余阙心都凉了。
火炮,被称为战场死神,一点都不过分,火炮的杀伤力,要比火铳强百倍,尤其对这种冲锋的散兵来说,简直就是毁灭性的。
冲锋的鞑子也被打怕了,倒塌的城墙虽然很近了,但是,自己的性命更重要,刚才只是因为看到了希望,才鼓足勇气向前冲的,现在,这种希望,已经为零了。
他们向后退去。
这点,卞元亨早就料到了,炮口一转,专门向后轰击,把鞑子的后路堵住。
后面是火炮,前面是火铳,夹在中间的鞑子,已经被逼得简直要发疯了,他们中间,已经有人举手,准备投降了。
只是,守军没有给他们投降的机会,上次的大火,让他们对投降的鞑子怀有戒心,与其收押他们,还不如埋到土里更安心。
余阙心疼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这可是行省所有的力量了,他还抱有一丝幻想,不知东城门那里,是否攻了进去,只要东面能打进去,这边损失得再大,也是值得的,吸引了守军的注意力,才好让东面的内应动作。
“余大人,余大人,东面也遇到了埋伏,我们在那里的一万多人,已经全军覆没了。”一个斥候过来,大声说道。
什么?余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把拽过斥候:“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暴怒之下,虽然余阙是个文官,还是将斥候死死掐住,斥候两眼翻白,眼看就要被掐死了。
其他人赶紧过来劝阻:“大人,大人,军情紧急,还请火速决断。”
“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回去之后,上报朝廷,让朝廷派人过来收拾他们。”
“大人,我们快撤吧,再不撤,城里的守军就要冲出来了。”
余阙两眼通红,望着远处的城头,突然,“哇”,吐出了一口血来,昏倒过去。
“大人,大人…”
东城门的战斗,根本就是一场陷阱,领到这个差使的鞑子首领,还以为是个优差,没想到,全部报销在了这里。
当南北城头攻城战激烈地进行着的时候,东城门的城头上,陷入了慌乱,眼看着一队队的人马,向南北方向跑去,鞑子心中暗喜。
天色已经有些暗淡,终于,东城门无声地打开了。里面鬼鬼祟祟地走出了几个人,向着鞑子隐蔽的方向招手,正是之前何照杰所说的内应。
“将军,那些是我的人。”何照杰说道。
鞑子心中一喜,不分由说,全部向前冲去,冲进了城,就是胜利。
守卫城头的士信,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鞑子一蜂窝地向前冲,等到进入了二百步的距离,城头的散花炮,已经瞄准了鞑子的后方,封锁鞑子的退路。
冲在最前面的鞑子,突然发现,前面的城门,慢慢地合拢了。
有问题!上当了!鞑子明白了过来,只是为时已晚。前面的鞑子停了下来,后面的鞑子不明所以,还在向前冲。
“轰,轰,轰!”伴随着城头的炮火,天阙铳也夹杂在其中,一起开火,下面的鞑子,立刻陷入了毁灭的弹雨之中。
向后退?后面是铺天盖地的弹雨,向前冲?前面也是带着死亡气息的子弹,在东城门外面的空地上,鞑子已经是进退维谷。
无情的弹雨,狠狠地射向鞑子,这一仗,打得更是痛快淋漓。
大部分的鞑子,都在城门外被射成了筛子,逃掉性命的,十中无一。
小六和阎老四,薛老三,也倒在了血泊中。
刚才为了引诱鞑子,士信让他们几个出去向鞑子招手,等到关城门的时候,全部把他们关在了外面。
小六看着身后的已经关上的城门,脸色如死灰,自己做了错事,就该是这样的下场,虽然大哥说放过自己,只是一句空话。
阎老四和薛老三一喜,这个机会可来之不易,他们不约而同地,向护城河下跳去。
只可惜,城头早有几个狙击手瞄准了他们,他们不是跳下去的,是中弹之后掉下去的,要能活命,那简直是不可能的。
士信端着天阙铳,瞄准了小六。说实话,小六并不坏,但是,他做了错事,就应该为此付出代价,士信默默扣动了扳机。
这不是大哥的主意,是士信自己的主意,但是,敢于背叛大哥的,就得是这样的下场!
而且,这样的话,也算是让他体面地死去了,报回他家里,就说是与鞑子的战斗中死去的,省得让他的亲人为他感到羞耻。小六毕竟是同一个盐场里出来的,士信给他想好了退路。
所有的战斗里,北面的战斗是最轻松的。因为,余阙将南面当作了主攻的对象,所有的回回炮和床弩,都布置在了南面的阵地上,而北面的达识贴睦迩的军队,这几天的时间里,虽然造了无数的攻城器械,箭楼,冲击车之类的,但是,无奈射程上的差距,让他们始终无法靠近一步。
达识贴睦迩也给士兵配备了盾牌,但是,木质的盾牌,丝毫挡不住对方火铳的射击,在付出一定的伤亡之后,达识贴睦迩立刻退兵了。
夜幕降临之前,所有的战斗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