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六章
风雪愈烈, 黑云压顶,一轻骑赶至雍州城门口,连城门前排队入城的人, 都明显少了许多。
只见为首身着白衣少出示入城令牌, 城门口守卫立即退至两旁。
恭敬迎们入城。
倒是门口排队入城的人群里,有好奇的人问道:“方才那位, 我瞧着是位姑娘,怎么守城门的人, 待她如此恭敬?”
一旁的人听罢,大笑起来。
这人见众人这般笑,越好奇起来。
还是有一好人说道:“我说你老兄想必是头一回到雍州城来吧, 居然连咱们郡主都不识得。”
“郡主?”此人面露诧异,突然道:“莫非这位就是长平郡主?”
“可不就是, 除了郡主之外, 还有谁能有如此英姿。”
“先前郡主大破北戎前哨营,入冬之后, 北戎劫掠边境的情况,都比往年少了不少呢。 那个北戎主将阿思兰, 最是喜欢打劫商队。郡主所杀之后, 连商队都安了不少。”
“郡主虽是儿身,却巾帼不让须眉。”
“长平侯在天若有知, 定也会为郡主骄傲。”
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全都是对沈绛的钦佩和信服。
原本沈绛初入西北大营的消息传出,所有人都不以为然, 甚至有保守的人,还大骂道,一介子, 如何能带兵打仗。
可是大半年下来,两边交战前线,逐渐推往草原深处。
而不是向大晋边境推进。
大晋边境百姓是感受最深的,那些北戎人时常仗着自己的马快,抢掠边境村庄。
即便西北大营的将士驰援,也晚了一步。
留给们的往往是满地狼籍还有去的百姓尸。
城门口的交谈还未停止,但是沈绛一,已经入了城,直奔将军府。
沈绛一直挂谢珣,虽然只说自己是偶感风寒,才会身不适。
可是她却不觉得。
身出现状况,是在那次她刺杀之后,带人赶过来救她,该不会是又吃了那等激身的药丸?
沈绛知道自己问的话,也会找借口安慰她。
可是谢珣的身状况,只怕真的不容乐观。
她到了将军府门口,下马往里走,居然就听赶过来的管家说道:“郡主,姚先回来了, 现在正在与世子在前厅说话。”
“先回来了?”沈绛大喜,疾步往前厅赶去。
前厅内,本来还在说话的两人,听到匆匆而来的脚步声,居然一致的停下来,转头朝门口看过去。
果然,在外面黯淡光影下,出现一个白色身影。
“先。”沈绛刚到门口,就看见坐在厅内的姚寒山。
她中喜悦,溢于言表。
只是她瞥见谢珣也在,还是压住了中的焦急,并未立即询问她最关的事情。
沈绛轻笑:“您何时回来的?我正担,入冬之后,您赶不回来呢。”
姚寒山:“下雪之后,山路难走。所以这才迟了些。”
沈绛想了下,立即又说:“先,您也是刚回来吧,不如早些回去歇息。”
说完,她转头对谢珣说:“三公子,我们就不要再打扰先。”
谢珣似乎知道她打的么主意,却也没阻止,反而笑着起身告退。
待谢珣前脚离开,沈绛立即问道:“先,你可有找到婼伊族?”
“婼伊族消失已经有几十年,想要找到们的遗孤,本就是难,”姚寒山沉声道。
沈绛脸上的喜色,一下僵硬住。
方才的期盼和欢喜,在这一瞬间都成了泡影。
她愣愣站在原地,半晌都不知该说么。
还是姚寒山轻叹一口气,低声说:“不过先这次也并非全无收获,最起码有件事,我可以与你保证,那就是这世上确实还有婼伊族的存在。”
原本神色僵住的沈绛,仿佛注入了一股活气。
她不敢置信的望着姚寒山。
“真…真的?”她翼翼反问。
姚寒山见她如此,底也不由升起一丝疼,说道:“先知道你对世子的意,只是灼灼,世间之上,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一切诸世间,者皆归,寿命虽无量,要必当有尽。”
姚寒山精通佛道,佛家偈语,信手拈来。
只是的话,却让沈绛猛地一摇头。
她眼眸中喊着晶莹泪珠,摇头:“我知道由命,可是我更信人定胜天这句话。三公子的命不该如此短暂。哪怕让我付出所有,我都要替找到解药。”
“灼灼,先只是不希望你抱有太大的希望,即便婼伊族真的存在,我们谁都无法保证,们就真的有解药。”
沈绛双眸通红,却在这一刻眼神坚定:“一日找不到婼伊族,我便一日不会放弃。”
“所以,先,婼伊族如今究竟在何处?”她追问道。
姚寒山微一沉吟,这才道:“我只能说,婼伊族确实还存在,但是们踪飘忽,一直无法确定藏身所在。”
晚膳时,沈殊音得知姚寒山回来,地吩咐厨房,多备些饭菜。
这次沈殊音到了边关,沈绛本来疼她,想让她早日回京城。
可是对于沈殊音而言,京城虽是她,她长的地方。
如今父母皆不在,唯有沈绛还在。
所以沈绛在的地方,便是她的家。
因为军务繁忙,沈绛们也没怎么浪费时间在晚膳,一用膳,沈绛便请姚寒山和谢珣去了书房。
“郭将军率部往东边进,按照我们所制定的计划,所率领的大军,应该在今晚指定地。但是斥候一直未现们的踪,我们怀疑们大雪阻碍了军路线。”
姚寒山看着们布置的进攻意图,突然指了指一个方向:“光是郭文广和林度飞的大军,没办法彻底包围北戎大军。这个地方,你们还需要派人埋伏。”
沈绛头:“此处离的并不算远,所以我们的打算是,明日由我亲自率部前往。”
“你?”
姚寒山和谢珣时出疑惑。
沈绛反而有些惊讶,说道:“你们不信任我?”
姚寒山立即摇头,但还是坦言:“我只是有些惊讶,先确实是老了,一时没办法立即接受,自己大的姑娘,成了叱咤风云的将军。”
“我亦感。”谢珣轻笑。
见惯了沈绛古灵精怪、俏丽妩媚的模样,对于她带兵打仗一事,偶尔还是有些恍惚。
昔日京城里娇滴滴的姑娘,如今却成了提刀上马护家的巾帼英雄。
谢珣看着沈绛,轻笑说:“不过不管是哪个三姑娘,都叫人敬佩。”
还有喜欢。
只是碍于还有姚寒山在身侧,谢珣无法说的如此直白。
“对了,三公子,军匠一事如今怎么样了?”沈绛想到今天在大帐内,讨论最为关切的一个话题。
谢珣说:“放吧,军匠已经准备妥当。新一批军匠超过一万,如今们在全制造军备器械。”
“太好了,姚羡前些日子也回了扬州。今年江南风调雨顺,粮食储备充足。我之前一直让收购粮食。如今手中便有上万斤粮食。”
粮食、军备,一切都充足。
们凭么不能赢。
待聊完军务,姚寒山回了院子,沈绛假意回自己的院子,却在到门口时,突然转身。
她直奔谢珣的院子,可谁知却现院子里并未亮灯。
怎么回事?
她方才明明看见回来的。
直到沈绛边往回走,边疑惑,只是在她路过姚寒山的院子,却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三公子?
为何这时候来找先?
沈绛左右看了看,见周围并无旁人,居然一下翻身上墙。
她知道谢珣的听觉过人,没敢离太近,更不敢直接贴在窗边听着。
干脆她翻身上了屋顶。
她并非是要妄作人,只是三公子为何要来找先,而且还这般神神秘秘。
若只是要问寻常事,刚才在书房里,完全可以问。
既然无法当着她的面前问,那就是她不能听。
或者是不想让自己听到的事情。
“程婴谢过先,”屋子里的谢珣,站在姚寒山对面,微微躬身,恭敬道:“替我向阿绛隐瞒,我将不久于人世的消息。”
……
沈绛刚掀开屋子瓦片的缝隙,就听到略显虚弱的声音说话。
这个声音还是她无比熟悉的声音。
而这一刻,她更是无法稳定自己的神,的盯着屋子里的人。
不是的。
不是真的。
“先前先说有婼伊族的消息,不知如今们身在何方?”谢珣再问。
姚寒山望着,说道:“我确实有婼伊族的消息,先前我并未告诉灼灼,只因我知她的脾性,她若是知晓婼伊族就在北戎王庭内,一定会亲自前往,为你寻求解药。”
“先知她,我亦是,”谢珣正欲说话,却抑不住一阵剧烈咳嗽。
说话声音之虚弱,是方才沈绛没能感觉到。
难道一直在骗自己?
在自己面前,一直是伪装的?
沈绛在想到这个可能性时,明知道底下的人,可能会现她在偷听,却还是眼眶抑不住的酸,她咬紧牙关,怕自己会哭出声音。
“我会派人前往王庭求药,虽说此解药,乃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但我欲,为了阿绛而。所以请先告知我,关于婼伊族的具消息。”
这一晚,沈绛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住所。
她也明白,为何一向机敏谨慎的谢珣,为何独独今晚,没有现她的偷听。
因为真的病得很重,几乎到了命不久矣的地步。
明明从认识没多久,沈绛就得知身负剧毒,一直至今。
她甚至还见过毒的模样,却是头一次,清楚的知道,真的会离她而去。
这样清楚而残忍的认知,叫她痛不欲。
沈绛捂住自己的脸颊,呜咽痛哭。
直到她突然抬起头,眼神中闪过无比坚定的信念。
她要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