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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前一刻瞿南的心情还处于放松和自然，那么在听到杨泽这一声招呼之后，他的心情指数就开始直线下滑到了标准线以下。
瞿南并不恨杨泽，但是，他也不希望对方总是出现在自己已经规划好的未来里，就比如现在这样的偶遇。整理了一下心情，瞿南还是选择回过头和杨泽寒暄：“真巧。”
“最近……怎么都没见到你了？”
“我在四中，你在十中，见面的机会当然不多。”
“……南子，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生气？”瞿南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生气？”
杨泽抿抿唇，隔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是不是生气我去十中了？但是当时是你自己说不用我陪你去江桥的啊，结果现在我放学来找你，你为什么都让你妈说你不在。”
瞿南于是知道杨泽是误会了。
“我没有生气。”他顿了顿时候，“我放学是和朋友练球去了，8点以后才回家，你都什么时候来找我的？”
杨泽的底气一下子就没了：“大概……5点多的样子。”
“那我是真的不在。”瞿南耸耸肩，心里略微有点不耐，再怎么说，杨泽也是前世弃他而去的人，最后相互都有的那点心照不宣的好感，也全给破灭了。所以真要说他完全不在意，那也是不现实的。
“不说这个了。”杨泽好像是松了口气，转开话题，“这个星期六我生日，你不会忘了吧？”
“恩。”瞿南想了想，“你想要什么礼物？”
杨泽垮了脸：“拜托，礼物当然是要神秘点才好啊，你不会这么敷衍我吧？还有，我的意思的是……你来不来？”仿佛怕瞿南不答应似的，他又飞快地报了地址，“就商街的那家&pub，早上9点。之前就想问你了，但去找你你又不在……”
瞿南没有完全应下，不置可否地说：“我们教练有时候会加训，有时间我会去的。”
杨泽看起来有点失落，他并不知道为什么瞿南会一下子对他冷淡这么多，如果是以前的话，瞿南肯定会翘掉训练一口答应的。
于是杨泽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一下子被热情的声音打断了。
“南南！”
程燃眼睛贼尖了，一边和人高谈阔论一边还闲不住地东张西望，一下子就瞅见瞿南了，至于他身边的那位——噢，那不是以前去他家见过的杨泽嘛！程燃记性很好地想起来瞿南似乎不怎么待见这家伙的。
眼珠子一转，程燃和身边几个朋友打了声招呼就跑上去了。
他不由分说地一头靠在瞿南的肩膀上，把人圈住了，挥起手臂对着杨泽眯眼笑：“呦~替补~你也在啊~”
替补？杨泽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程燃是在喊自己，旋即他就有些着恼了，程燃还没记住自己名字还是故意的？
但是没等杨泽发难，程燃已经甩开了瞿南贴到了他身上，在他耳边吹了口气，轻松地说：“杨泽~这几天表现不错啊我看好你哦~用不了多久首发妥妥的~”
这么一番话弄得杨泽火气全消，还对程燃产生了点好感出来，不太好意思地说：“也没有，还是程队你最厉害，连教练都三天两头夸你来着。”
哪知道程燃没有丝毫谦虚，反而是一脸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恩这不用说，事实嘛！”
杨泽：“……”
之前因为见到杨泽而勾起不好的回忆的瞿南，听到这一番对话也不由翘起了嘴角。程燃似乎有种奇怪的能力，可以令他的心情向好的方面不断发展。
“对了你们聊什么呢？”程燃兴致盎然地问。
“这个星期六我生日，我问瞿南来不来。”杨泽看向程燃，“程队你来吗？把球队的大家都叫上也行。”
“唔。”程燃想了想摇摇头，“星期六啊，我有点事……”
“阿燃，好了没啊！？”远处的小伙伴等急了。
杨泽总觉得程燃在这儿挺碍眼的，他还想好好再和瞿南聊聊，巴不得程燃马上离开，见状立即就说：“程队你还有事？”
“难得碰上南南，别的事不管也没事~”程燃扭头对小伙伴们喊道，“你们先去，今天有事，下回我请客啊！”
杨泽：“……”这家伙还不打算走了？
就听程燃说：“南南你今儿没别的事了吧？晚上来我家怎么样，老头子今晚说要做海鲜大杂烩，而且不远就这附近！”
“也好。”瞿南没有和程燃客气，他只想尽早摆脱眼前的杨泽，对他打了声招呼就准备走。
“南子！”
瞿南才刚转过身，就听见杨泽喊了他一身，他狐疑地回过头，又看见杨泽冲他笑了一下说：“没什么，下次有空再聚聚？”
“好。”瞿南想了想，也准备将话说清楚，这样以后也不会尴尬了。
瞿南还是头一次来程燃家里。
倒是和他想象中的相差无几，客厅的玄关处摆着程燃小时候的照片和一张全家福，照片上的女人外貌和气质都很出众，一家人站在一起给人一种很温馨的感觉。
值得注意的是，小时候的程燃看起来似乎有些冷漠，几章照片里都没有笑容。
“这是你？”瞿南指着照片奇怪道。
“是啊！”
“……不太像。”
程燃理直气壮地反驳：“小时候肯定是没现在帅，你这不是废话嘛！”
瞿南青筋一跳，生生忍住了这个话题的延展性，扭开头打量起其他的布局。客厅正中央是高高悬挂的简约的水晶灯，往下是一张长方形的白色桌子，图案简单又不失细腻，配套的椅子整整齐齐地贴着桌沿摆放，桌角贴墙的地方还放着一只青花花瓶，插着一束新鲜的黄色康乃馨。
就整个格局来看，实在是不像程教练布置得出来的，瞿南刚这么想，果然就听程燃说：“房子我爸买的，不过其他都是我妈弄的，怎么样，还不错吧！”
“是不错。”瞿南又转悠了一圈，对照片上那个漂亮女人的印象又加深了一些。
“我爸还没回来，你饿不？先吃点东西？”程燃边说边翻冰箱嘀咕，“噢！海鲜大杂烩的食料老头子倒是提前买好了嘛！可惜就是没什么熟食……哎，我妈一出差去就是这结果。”
找了半天程燃返身从柜子里拿出一罐泡面出来：“要不然先吃这个？”
瞿南：“……”感情请客就是请泡面？
无奈地摇摇头，瞿南问：“平时是程教练给你做饭的？”
“没啊。”程燃眨眨眼，“平时是我妈，我爸厨艺太差，所以只能做做大杂烩把所有东西丢锅里煮一顿。”
听到这里，瞿南的头上已经滑下三道黑线，这么不靠谱的大杂烩程燃居然还好意思说他请客？
“算了我来吧。”瞿南给母亲打了个电话，转身从冰箱里把食材拿了出来，胃疼地问，“这些东西……全煮一起？”
“应该是吧……”程燃点点头不确定地说，“上回好像也是这么做的。”
瞿南彻底服了，心里叹了口气，熟练地把食材分了开来，一边切豆腐一边问：“程教练还要多久才回家？”
“很快了，放心吧南南，他不怕被你毒死的！”程燃昂头夸自己，“我的胃也很好！”
“……”瞿南明智地选择了不接话。
就在瞿南将火锅和其他几道菜端上桌子的时候，门把手发出了“咔擦”的转动声。
“教练。”瞿南穿着小碎花围裙，礼貌地喊了一声，“可以吃饭了。”
程方梓的第一反应是退了出去，然后看了看门牌号，再把头探进来，在看到程燃后终于松了口气，对程燃抱怨：“瞿南来家里吃饭你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我也是临时过来的。”瞿南解开围裙说，“不过您来得正好，刚做完饭。”
我靠这小兔崽子居然还让客人做饭！程方梓瞪大了眼睛怒视程燃，对方却好像完全没察觉到似的加了一口糖醋里脊眯起眼睛夸：“哎？味道居然不错哎南南！好样的，明天我也请你来家里吃饭吧！！”
程教练和瞿南默契地闭嘴吃饭。
吃了一口之后，程教练也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瞿南：“你在家都自己做饭的？”
瞿南摇摇头：“不是，就是学过。”
前世直到大学后，母亲方静因为过度的劳累倒下，他才真正学会做饭，这些记忆都是他想要铭记却不想提及的，于是他很快岔开话题：“教练你觉得我们对上十中，谁能赢？”
“这个倒不好说啊……”程教练看了眼程燃，“燃燃你怎么说？”
“这还用说嘛！”程燃一边毫不客气地抓起一只大虾一边说，“你们对江桥的那场比赛我看了，赢得挺艰辛的吧。但是耐克杯我们打江桥，就绝对没有到你们这种地步。”
程燃没明了说，但这番话却也很好地说明了结果，程方梓没有接话，喝了几口汤陷入沉思，倒是瞿南漆黑的眸子动了动，反问道：“你觉得……对江桥这场，我们尽力了吗？”
程教练筷子一顿，有些复杂地看了看瞿南。
这个问题他原本是他想提出来的，没想到瞿南也看出问题来了，抱着考考他的心态程方梓继续问：“瞿南你为什么觉得大家没尽力？”
“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是为了秦默，不然纪东阳和陆元那两人在场上这么无作为，以教练你的脾气怎么可能连批评都没有。”
“所以，其实在第四节的后半部分，才是我们全体真正发力的时候。”
第四节后半部分？
仔细一想，好像也的确如此，陆元作为一个得分后卫贡献了几个精妙的三分球，而纪东阳的跑位更是一刻不停，让球能一直在自己这方轻易地回转。
程燃来了点兴趣：“被你这么一说你们还挺强的？唔那快点和我们打一场嘛反正我们队里那帮人一天到晚都没事闲得慌！”
“会有机会的。”瞿南笑了起来，“这次火炬杯我们肯定能和你们十中碰上。”
这顿饭吃得很尽兴，倒是程方梓来了兴致，拿出几瓶啤酒来：“瞿南你要不要来点？光吃饭不喝酒多没意思，反正你们也快成年了，酒量是男人必须有的！”
程燃两眼放光：“哎我说老头子你平时都不让我喝今天怎么想开了！？”
“难得啊，难得。”程教练尴尬地搓搓手。
程燃不怀好意地戳穿他，“该不是你自己想喝，又觉得只有你一个没意思才拉上我俩的吧！”
“咳咳！怎么会……”
瞿南看着酒瓶，迟疑了一下：“教练，我不喝酒。”
“哦？不会？我还以为你们这帮小兔崽子早就学会了呢。”说着程教练就看看程燃。
“倒不是不会……”瞿南解释道，“运动员喝酒对神经不太好。”
程教练一听就严肃起来：“你是决定要向篮球方面发展了？不是我说，篮球想出成绩很难，我承认你很有天赋，身体素质也是我前所未见的，但是……这条路很难。更何况，你在四中……”
后面的话程方梓不说瞿南也知道。
东林四中，省重点啊，基本只要这2年不混得太出格，那进一所一本院校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甚至程方梓也去了解过，依照瞿南平时的成绩，进全国重点大学只是时间问题。要放弃这样的前途去玩体育……怎么想也不值得。
搞了一辈子的篮球，程方梓在这方面的确很有发言权，就算是卢鸿舟这样被誉为“传奇教练”的人，再怎么说充其量也就是个高中的体育老师而已。
“这些我都知道。”瞿南明白程教练是关心自己，“但是教练，不管我走哪条路，我都是要读大学的吧。”
“这……”程教练一时哑然，心想自己怎么把这茬忘了，瞿南又不是不高考了，他要往专业篮球发展，肯定也是会先读大学的，就算以后发现此路不通，凭着一张一流大学的文凭再怎么着温饱也不成问题。
“那你是怎么想的？”
“不出意外的话，我想去北卡或者杜克。”瞿南坦诚道。
“不打算在国内念大学吗？”
“教练，这个世界很大。”瞿南慢慢地说，火锅升腾起的白雾将他的脸映得模糊，却依然可以看到那双平静漆黑的双眼此时神采奕奕，里面跳动着无数的火苗，一时让人失神。
“固守着一片土地，就只能看到眼前的曲线，所以我更想去那里看看，站在那个舞台上让所有的人看到我、认识我，爱上篮球。”
瞿南的一番话现在听起来，简直就像是天上遥不可及的月亮，如果此时他旁边还有别人在，一定会嘲笑他在做梦。但是程教练却没有，他认得这双眼里的坚持。
很多年以前，他自己也是这样，梦想着成为最好的球员，可惜最终自身的身体素质决定了他的成就，只能当起了教练，现在听到瞿南这么说，他却觉得也许这并非只是这个少年的梦想。
那种变态的身体，可以匹敌布莱恩特的坚持，外加那颗火热的、强劲跳动的心脏。
不是不会实现的！
晚饭过后，程燃带瞿南走进了自己房间。
房间不大，但东西很整齐，不用问就知道肯定不会是程燃自己搞的卫生，大概是照片上那个温柔的女性的功劳吧。
“南南，你真要去北卡？”程燃一进房间就呈“大”字躺到了床上。
“所以我起码要给四中捧回一座总冠军奖杯啊，不如我们对上的时候你放放水？”瞿南一边开玩笑，一边在脑子里浮现出纪东阳说的话，只有打败十中他才能不转学。
“唔，那也不是不行~~”程燃忽然直起了身子，压到瞿南身上，嘿嘿直笑，“你今晚从了我，我就给你们放水，你觉得怎么样啊南南！？”
瞿南刚要说话，忽然房门被推开了。
“要不要吃点水……果”程教练拿着一盘子甜橙站在门口，忽然僵住，“……呃，你们继续。”
程燃郁闷：“妈的这老头进来真不挑时候！”
瞿南一手撑床就坐起来了，也颇为无语：“他误会什么了？”
程燃：“不是这个！我就要办了你他居然进来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啊啊啊，气死我了！”
瞿南再次觉得……和程燃沟通是一件很困难……不，是极其困难的事情。
“对了！这个星期六你不会真要去参加杨泽生日吧？”程燃撇撇嘴，“我还有事要你帮忙呢！”
“不会。”瞿南听到这个名字就有点头疼，“有什么事？”
“嘿嘿，有人生日呗！陪我挑礼物去？”
“你？”瞿南感觉自己青筋再次一条，努力用程燃的脑回路猜测，“你要我陪你去……给你自己挑礼物？”
程燃怒目而视，旋即大义凌然：“南南你看你脑子都快不正常了！我是那么奇怪的人吗！这么愚蠢的事情你觉得是我做得出来的吗！”
瞿南：“……”我觉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