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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鹏飞的特招考试时间是在星期一的上午,所以严格来说,瞿南是没有时间去陪着他的,但是不管怎么说,就算平时表现得挺无畏,可临到这时,他还是不免有些紧张心跳。
门外阳光正好,室内却因为前来测试的人多,显得嘈杂而拥挤。
瞿鹏飞的个子并不算高,所以在这群人堆里,也就并不太起眼。他左右看了一圈,没发现自己认识的人,只好拿起矿泉水瓶小口小口地喝着润嗓子,缓解自己的紧张。
然而就在这时,低沉平稳的声音忽然从他的背后缓缓流出,让他去整个人忽地一怔。
“鹏飞。”
“……哥?”瞿鹏飞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忽然出现的瞿南,低叫出声,“你怎么来了!?”
“来陪你测试。”瞿南平静道。
“啊?”
“准备一下,不用紧张。”瞿南见瞿鹏飞一副愣住的表情,耐下心,让自己的声音更柔和一点。
“你当时……也测试了这个吗?”
“没有。”瞿南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不是通过特招进的四中。”
“但我妈说……”瞿鹏飞忽然顿住了,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口。
瞿南看了他一眼:“我没有必要骗你。”
见对方还是有些欲言又止的表情,瞿南笑了一下说道:“走后门的学生的确有,我不能全盘否定这个时代的一些捷径,可是当你没有这个资本的时候,一切都只能靠你自己。好了,不用想得太多。”
“哦……”瞿鹏飞讷讷地应了一声,还处于迷茫的状态。
再怎么说,他也是个16岁的少年了,他看得出瞿南并不喜欢他母亲,而且就算是他们两人,也不过是这短短的1个多月时间的交情,真算不上有多深厚。瞿南会忽然在这个时候出现,实在是让他有些意外和惊讶。
瞿南知道他在想什么,犹豫了一下,把大手慢慢地放在他的头上,缓缓地、轻轻地揉了两下。
“你的身体很不错,都是些基本的东西,并不难。”
见小家伙抿着唇不停地点头,瞿南的的心也渐渐复杂而柔软了起来。
如果不是重生,如果他还是前世的那个自己,在遇到人生的这第一个路口,也多少都会紧张和迷茫,更不用说他那时经历的绝望和无助了。想到这里,瞿南无声地又拍了两下瞿鹏飞的肩膀。
“加油。”
受到鼓励的瞿鹏飞渐渐平静了下来,他对瞿南点了点脑袋,做了两次深呼吸,“那我先去做个热身,你……你别回去。”
“我在这里等你。”
瞿南虽然不知道小家伙为什么忽然似乎对他有了种依赖感,但这并不是一件坏事,他于是笑了笑,干脆地应下来。
中考的篮球特招其实并不算难,一共分四个项目。
分别是:往返运球上篮、一分钟投篮、助跑摸高、分组对抗。
如果说前三个项目都是死的,靠的都是平日的练习和一点点运气,那么最后一项分组对抗,考察的就是球员的综合实力和个人意识了,所以,这也是占分最大的一个项目。
瞿鹏飞来得早,测试并没有开始,而这次他选择的学校也并不是东林四中或者锡山十中,所以瞿南左右看了一圈,也并没有发现什么熟人,不过这没有关系,他直直地站在人群之中,漆黑的眸子沉稳而平静。
有人上来搭了他一把:“嗨,哥们你怎么站这啊?没找着自己的地方?”
“不是,我是……”瞿南刚要解释,一下又被这人打断了。
“没事没事!来来来,刚刚那考官说了反正测试还没开始,可以先自行试试水的,一起不?你长这么高,数据一定挺好的吧!”说着,自来熟的少年还伸手去捏了捏瞿南的手臂,发出两声惊叹,“哥们儿你这够可以的啊,没少练吧?”
瞿南不知道怎么回答,双眼在瞿鹏飞身上停留了一下,见他还在认真地进行热身,放下心来,也没管身边这个男生说什么了,含混了“嗯”了一声。
“那走吧!我叫晋逸,叫我阿逸就成!”没什么戒心的少年拉过瞿南的胳膊,把人往人堆里拖去。
“排队,排队!”
瞿南来到这里,完全是为了给自己这个堂弟稳定心态,所以虽然这么被人拽着,他也没有什么在意,对他来说,反正测试并没有开始,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晋逸试了一次,有些沮丧地走下来,小声说:“哎,还是只有3米2,换你吧……”
他说完见瞿南不为所动,只好推了他一把,催促道:“快点啊,后面的还排队呢。”
瞿南愣了一下,抬起头却看到面前是一个测试用的红色摸高器,疑惑地向晋逸看了一眼:“这个?”
“快点快点!”晋逸以为瞿南是不好意思,鼓励他道,“没事,这不是正式测试,不还没开始嘛,玩玩,尽力就好!”
听他这么说,瞿南又回头看了一下,确实有不少人排着队,身后的也有人不满了:“哥们你快点啊!”
瞿南犹豫了一下,缓缓后退了两步,起跑、冲刺、跳跃!
他的身高在这一群即将毕业的初中生中已经很显眼了,所以对他的摸高成绩,一些来测试的体育生还是下意识觉得会挺好的,而看到这个高个子的男生简单果决的冲刺,心里却仍然有些震撼。
好快!
单脚一蹬,瞿南手臂先是向下一摆,接着大力向上伸起——啪!
在一边给这帮学生测试的考官本来是不看这些不作数的成绩的,可是瞿南出众的身高和一瞬间超高的跳跃,还是让他忍不住往摸高器上的刻度看了一眼。
3米6!
天!
这成绩……这成绩都能进国青队了吧!
先不说近距离看到了这个成绩的其他人怎么想,瞿南的第一反应是微微蹙了下眉毛,显然对这个高度并不是很满意。
但是他也没说什么,而是若有所思地从摸高器的边上绕了回去,一边的晋逸吃惊地看着他:“牛啊哥们儿!3米6!草了,你来之前也有教练找你了吧!”
“我是陪弟弟来的,我在四中念书。”瞿南又看了瞿鹏飞一眼,见他还在热身,又收回了目光。
“我说呢……呼!”晋逸松了口气,要是瞿南真是他们同一届的,那也太怪物了。想到对方已经是高中生了,他这才觉得心里有点安慰,不由问道:“你这成绩都能去锡山十中了吧,怎么去了四中?”
“我喜欢四中。”瞿南没有多说,而是扯开了话题道,“你有把握吗?”
晋逸一听这话,有些得意地笑了起来:“把握肯定有,其实这种测试学校只收百分之四五十的人,条件出众的早就和好的学校教练联系好了。”
瞿南了解地点点头:“你也是?”
“恩,他们看中的是我的弹跳。”晋逸说着又摇头道,“不过比起你,差距太大了。”
“你还小。”瞿南摇摇头,“3米3,也很好了。”
正当他们说话的时候,有个蓄着胡须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过来,他先是在两人不远处停了停,盯着瞿南看了一会儿,又加快了脚步走到他们面前,伸出一只手微笑。
“你们好。”
晋逸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说,“你好,你是……?”
“呵呵,我是南师附中的篮球教练,刚刚看了你们的助跑摸高成绩,很惊艳,特别是……”说着,他一脸询问地看向瞿南。
“瞿南。”瞿南没什么表情地说。
“对对,瞿南同学,怎么样,你们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学校?当然了,学杂费全免,每个月补助金额也可以商量……”
“我是四中的学生,不是来测试的。”瞿南有些无奈地说,指了指一旁的晋逸,“不过他是来测试的,你们可以具体商量一下。”
“东林四中?”对方有点惊讶,又打量了瞿南几眼,最后有些惋惜地说,“这样啊,是我没弄清楚,那这这位同学你有兴趣吗?我们南师附中还是很不错的,要不要考虑一下?”
这个教练态度还算不错,虽然他过来主要是为了瞿南,可在瞿南拒绝了之后,对晋逸的态度倒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晋逸也挠挠头,有些抱歉地说,“我已经和其他学校教练接触过了……”
“这样啊……”男人有点失望,可还是勉强地笑了两下,转身又去找其他目标了。
这个测试的过程本来就是各大学校挖宝的一个平台,只要你有能力,有潜质,几乎都会被人看好。所以就算瞿南仅仅是在弹跳这一方面表现惊人,却仍然吸引到了不少人的视线,纷纷向他发出邀请,瞿南应付了一阵,看了看时间,测试似乎是要开始了,于是他向晋逸简单了打了个招呼,走回了瞿鹏飞身边。
就在这个时候,瞿鹏飞也看到了向他走来的瞿南。
对方走得并不快,可是直挺的脊背、坚定的步伐,却让他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难以言表的味道,更不用说,他还看到刚才有不少一看就是各校教练或者球探的人,主动走过去和对方接触。
而他的这个堂哥,似乎什么也没有做,仅仅只是去试水了一次助跑摸高。
瞿鹏飞忽然感觉到一股可以让人窒息的压抑和复杂。
这就是他的堂哥,他曾经看不起的、母亲嘴里的那个没用又倒霉的小废物。
而他们之间的差距,却已经像一道巨大的天堑鸿沟,划破了空气,几乎是狠戾地将他们相互隔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