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晏如冰冷的声音,让整个地牢都降了好几度。
言语之间,陆清然的语气变得惆怅了起来:“本座一直在想,如果方欢是本座和阿妍的孩子该多好……本座定会将世上最珍贵的东西捧到她面前,只要她开心,本座便开心,她定会成为天下最尊贵的人。”
“可惜呀……阿妍死了,尸骨都没有找到。方欢也成了她留在世上的一把戒尺,狠狠的删了本座两个耳光,让本座知道当初的儿女情长是多么的可笑。”
方晏如立马安慰道:“九千岁莫要伤怀。宋妍已经死了,但是与她血浓于水的方欢还活着,你心中的不甘,心中的恨都有地方发泄,您完全可以……”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原来,陆清然竟然是因爱生恨。
因为娘亲成了方太师的姨娘,因为我是方应和的孩子,他便毫不犹豫的想要我的性命,只是……
他故意领太后在临华殿闹这么一出,分明心怀不轨,想要北齐与楚国开战,他就这么有信心,楚国能战无不胜?若是楚国没了,他辛辛苦苦得来的权利,不也消失殆尽了吗?
他到底要做什么?难道说……就算心里有恨,他还是想替我的娘亲报仇,所以一步步的土崩瓦解本来坚不可摧的楚国朝堂,然后让现在的皇帝,还有太后紧紧贴在手掌心里的权利,灰飞烟灭,等到那时……
随后,他们并排着走到我身边。
我躺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只觉得四面八方的风,透过我的衣袍钻进我的身体,吹进骨髓,冷得要命。
陆清然停在我的身边,蹲下身子,我不敢睁眼,但觉得有一道视线死死的停在我的身上。
接着一双冰凉的手摸上我的额头,他尖锐的发出声音:“来人,快来人!”
从地牢外冲进来一个小太监,吓得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奴才见过九千岁,九千岁大人有何吩咐。”
“饭桶,一群饭桶!”陆清然抬脚,一下揣在小太监的脸上,“公主殿下发了高热,你们难道都没发现吗?要是公主殿下在这地牢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担待的起吗?!”
“本座所有的计划,所有的计谋,都被你们这群饭桶给打乱了,叫太医,快叫太医!”
陆清然一脚很重,小太监脸青了,眼睛也肿得老高,忙不迭的应声而去。
我还躺在地上,紧紧闭着双眼,不敢睁开,但是是困倦,迅速把我包,裹模糊之中……好像地牢里围进来了许多人,但我再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发了高热,只是身体的寒冷,在陆清然进地牢之后,逐渐加重,就像真的生了病一般。
在昏迷之前,我甚至有些庆幸,陆清然这个人疑心很重,若是被他发现我是装睡,并且已经听到了他们的计谋,不知还会用怎样阴毒的法子来对付我……
听他对娘亲的感情,我就知道,他很执着,也很偏执,并且……心中充满了仇恨。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的身体在颠簸。
半个身子悬在空中,好像很快就要掉下去,脸上也觉得凉凉的,一股淡淡的药味遮住了我的眼睛,我伸手想去掀开……
“殿下,您的眼睛,因为太医用药不当,受了些轻伤,现在动不得。”
江太医?
我把身子往里面挪了挪,想要齐声,江太医熟悉的声音又道:“公主殿下,微臣刚刚喂您服用的汤药,汤药会导致四肢无力,全身瘫软,您还是别起来了。”
我努力动了动,发现手脚确实无力,只能默默放弃起身。
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一丁点声音也发布出来,恐惧瞬间布满心头。
江太医忙解释道:“是药。给殿下用的药与殿下身体里的忘情丹起了反应,这才说不出话。再过几天,等药效过去,您变能言语了。”
心中有千万种疑问想问,却说不出来;对四周的环境充满好奇,也看不见。
只有一路来的颠簸提醒着我,我好像在马车上。
动了动手指,手背被江太医拿起,放在他的手心:“公主想说什么?写给微臣。”
现在的我就是鱼肉,一块已经被人死死绑在砧板上的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用手指在他手心写道:“你带去哪儿?”
江太医回答道:“带公主殿下出宫。微臣在京中有一处别院。”
出宫了?为什么要出宫?
“芊芊和霍飞尘也出宫了吗?”
他回答:“芊芊公主和霍大人留在皇宫,他们让微尘先带公主离开,保护公主的安危。”
我停顿了一下。如果霍飞尘真的想把我送出宫藏起来,保护我的人可能是霍飞尘本人,也可能是某一个不认识的北齐勇士,但现在跟我坐在一辆马车上的江太医绝对不是最好的人选。
而且,他被留在北齐给秦科看伤,并没有跟随使臣进京,又是什么时候混进了京城呢?
他到底是谁的人?
我没有再在他手心上写字,江太医倒是慢条斯理的问我:“出了宫,公主有什么地方想去吗?比如方太师府?”
我心跳加快,恐惧夹杂着绝望,在他的手上写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淡淡的笑:“是微臣啊,公主殿下听不出微臣的声音了吗?”
“真的是你?”
“是。”
他用另一只手抚上我的额头,“公主殿下的这双眸子可真是多灾多难,有时候微臣在想,若是我医术了得,懂得古籍上的幻目之术,替公主殿下把这双眸子换了,也就少了不少麻烦。”
他身上的药味很浓,就连手指都浓的让人恨不得移开鼻子。
我不肯再动,但心里已经肯定他不是江太医。他和江太医的声音确实很像,但他们说话的语气相差太大。
他慢悠悠的把手一收,反手搭在我的手腕上,自说自话的:“公主殿下的脉象……”
话停在这儿,并没有再往下,好似有些不相信我的脉象,过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微臣差点忘了,殿下这只手受了伤,经脉尽断,做不得数。换一只……”
言毕,便去拉我的左手,手指刚搭在手腕上……“啪”的一声,我听见有人出手把他的手打落。
马车上还有人,马车上还有其他人!
是谁?我的身子跟着马车的颠簸颤抖了一下,“江太医”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的转移话题道:“公主,刚刚路过太师府,不然咱们下去看看,顺便把公主殿下留在太师府的旧物给拿回来。”
我的手动了动,一只微凉的手把我的手放在“江太医”的手上。
“江太医”的手微热,而刚才那只手薄凉,这辆马车上有第三个人,我猜不到第三个人是谁,也猜不到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