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皇上果然要带着唐艾出宫去安亲王府上。临行前迦儿哭闹着不让唐艾出门,索性连迦儿一同带上。
景仁宫外上了轿,乳母带着迦儿另坐一乘红色大轿子。迦儿是有热闹就知足,任由诸人摆置着他穿大衣服挂这样戴那样,也笑呵呵的东张西望,竟是少有的好性儿。唐艾以往也出宫省亲过,今日跟着皇上出宫确是头一次。张德全特地派了三子过来帮忙,异常精神的使唤这个招呼那个,景仁宫宫人们被指使得团团转,累也累得兴高采烈。跟着皇上出宫是后宫少有的恩宠,以往只有皇后才有份,还是一起去杨太师府上,如今庄妃倒比皇后还体面些。
终于闹清楚,轿子被平稳抬起颤悠悠的走在静谧幽深的宫道上,唐艾知道那紧闭的宫门后面藏了无数双嫉恨的眼睛,她现在正要去乾清宫等着皇上御撵。昨日在慈宁宫与太后告过假了,她景仁宫与坤宁宫之间的纷争太后也听见了那么一两耳朵,心底想必也是可怜她的。因此听了皇上带她出宫,立马就答应下了,只嘱咐两人早去早回。
轿子抬到朝门,换了车舆。彩幔围处,唐艾轻提裙裾,款步走上朱轮华盖八宝香车,车内杏黄色的绸缎届满了两寸见方的八宝图案。所谓八宝即是:和合、鼓板、龙门、玉鱼、仙鹤、灵芝、磬和松树八样。着眼处文采辉煌令人眼花缭乱,左右窗户上挂着丝绵彩帘,外一层是轻纱,可略掀开彩帘向外观望,又不至于露出车内人容貌。
唐艾就这样掀开帘子一角,偷偷看着外间景象变化。先是经过天坛,再过先农坛,最后到了巍峨高耸的永定门,穿过绝厚的城门才算出了皇宫。此时已经不好再掀着帘子往外瞧了,唐艾只得在车板缝隙中看到地上铺着的湿润黄沙。“清水撒街,黄沙铺道”,官道上修整得干净整齐。先头走过百余对高大马匹,每只马上均坐了一位御前带刀侍卫,紧随其后的才是皇上仪仗,隔着老远的是庄妃仪仗。
皇家出行,不仅大道上不许有闲杂人等逗留,就是道里的行人都被清了个干干净净,寻常百姓照例是不许窥探圣驾的,就连站高了远远望着也不行,抓到了就是斩立决的大罪。其实百姓大都在窗户上挖了洞,偷偷看皇上和后妃的仪仗,只是重重幔帐,哪里能见得到皇上本尊,更别后妃了。
唐艾不认得宫外的路,只瞅着脚下的黄沙也头晕,索性闭目养神。车轿七拐八拐行了不知多久,终在一处停下。
震天的鞭炮声起,紧接着是皇上仪仗里的乐队奏乐。唐艾终于忍不住又掀开帘子一角,偷偷向外看。
安亲王一家大男眷都跪在路上接驾,起来也是大一家子,男人就只有安亲王孤零零一个人跪在府外大街上。安亲王府女眷们自在府内接驾,确是乌泱泱一大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