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那日傍晚时分,太妃摇摇的走进慈宁宫笑道:“太后,老在屋子里坐着怪闷得慌的,咱们姐儿俩出门逛逛可好?”
太后笑道:“这天都黑了,难得你有好兴致,那就出门逛逛去。去哪儿哀家可随你了,要是无趣些儿,就罚你东道。”
太妃笑道:“那个自然。”
两人相携着来到御花园,太后笑道:“这个园子逛了几十年,早腻歪了。况着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见”
太妃笑道:“知道,所以今日找了个乐子给太后瞧瞧。姐姐只管跟我来罢。”
到了碧波亭,早有宫人在亭中摆下酒菜,秉烛而立。
太妃请太后在亭中坐定,示意身边的嬷嬷。
那嬷嬷啪啪两声击掌为令,霎时间碧波亭上燃起无数灯火。
太后坐在碧波亭上看得分明;皓月当空,湖中岛上花树下灯火阑珊,斜斜坐着一个宫装美人,手持一柄玉箫,远远的隔着水,吹奏起来。
正是月明风清、天地空净的时候,那悠悠扬扬、呜呜咽咽的箫声借着水波缓缓送来,顿时让人烦恼尽消、神清气爽。
太后叹道:“亏得你还有这份心思倒腾这些,跟着你占回光,这样好场景好曲子,哀家多年未见了。”
太妃笑道:“比起我们经历过的那些烦心事,这值什么。我们都老了,也要想写法子自己排解才是。”
太后笑道:“很是。”
两人把盏听曲,一时听得外间报皇上驾到,回头看时,皇上早顺着曲廊大步向亭中走来。
皇上向二人请了安,太后太妃忙让皇上坐下了,又问他哪里来的。
皇上笑道:“朕方才批过奏章,正想着在院中散散,听得这边有箫声就寻过来了。原来是母后在此。”
太后太妃又劝皇上吃些东西,三人坐了静静听曲。
皇上笑道:“母后好雅兴,如此好曲子倒不叫儿臣来听听。”
太后笑道;“这是太妃起的主意,哀家也是沾光的。”
太妃笑道:“原是我老了,禁不住大殿里歌舞升平的闹腾,想出来的野趣儿,为自己乐子。况且这丫头刚刚学箫,还未纯熟。等她多学几曲子,寻了拿手的,再请皇上来也不迟。”
皇上笑道:“如此更清雅,只是要捡那极慢的曲子缓缓吹来,更好些。”
太妃向身旁的嬷嬷略嘱咐几句,那嬷嬷领命去了。
不多时,湖心岛上的美人换了更婉转的曲子,边吹奏边踏上岸边早已备下的莲花舟,岸上宫人缓缓拉动纤绳,那莲花舟劈波踏浪向碧波亭而来。
明朗的月光下,那美人穿一袭雨过天青色底子莲花纹样镶领象牙色银丝暗花宽袖长衫,白绫纱裙。梳着望仙髻,簪蓝宝莲花纹样流云如意簪,两旁垂下长长月光石璎珞至肩膀,长长的睫毛在细嫩幼滑的脸颊上投映出两弯鸦色,十指纤纤按着碧绿的玉箫。阵阵微风吹拂,衣袂翻飞,似有临腾之感,真如仙人下凡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