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葛长老若是动手,自有我师尊奉陪,定不会让你让你失望。”顾澜毫不客气的道。
葛旬闻言,心里莫名一惊:“流云剑尊来了?”
流云剑尊四个字,就像一块石头,压在葛旬的心间,让他难看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不过这份比难看还难看的神色并未持续太久,眨眼间却变成了爽朗一笑。
“贤侄说笑了,我葛旬怎么会与小辈动手?”
顾澜不可置否的假假一笑,道:“我自然知道葛长老位高权重,不会与我等小辈一般见识。”说完,顾澜几人缓缓落地。
葛旬见状,身体轻轻飘落,身后一众弟子跟随,姚远向来桀骜自负,眼神自然带了些敌意,特别是望向周南之时,这股敌意转瞬间便成了杀气。
周南尽量无视他的眼神,可姚远盛气逼人,眼神也是逼人,像柄刀似的,在周南身上一刀一刀的剐着。
不疼,却如狗皮膏药一般,让人浑身难受。
不过眼下全赖顾澜等人替他兜着,寄人篱下总有些气短,很想张口骂几声姚远狗眼看人,却心里亮堂:这看起来没什么耐心的家伙指定发疯。
顿时没心没肺的干笑两声,道:“有本事你就瞪死我。”
众人一阵瞠目结舌,这家伙……
“你最好祈祷剑锋能保你一生一世,不然,你终究难逃一死,只是早晚的区别罢了,毕竟,你是只蝼蚁。”姚远哼了一声,咧嘴狞笑,鄙夷说道。
“早晚会死!这话以前你师弟对我说过,现在他成了废人,我周南人轻言微,不喜欢说大话,也不喜和说大话之人有什么交谈,更不怕别人威胁我。”
周南撇撇嘴道:“唯一想说的,凭你,杀不了我!”
周南八重修为,话却说的掷地有声,斩钉截铁,这让姚远对他更加恼怒,事实上周南并非说大话,底牌他还是有的,哪怕现在大元宗之人齐齐动手,他也不惧,定能安然离去。
姚远极怒反笑:“好好好,你记住,等着便是。”
殷云看姚远,越看越不爽,横插一嘴,不耐烦的说道:“吵架有个甚意思?口口声声说别人蝼蚁,还不是仗着修为比别人高了些,照这么说来,我以后见面准叫你一声蝼蚁,噪舌的蝼蚁。”
“你……”
姚远脸色赤红,气的说不出话,葛旬却知姚远极为自负,未免他自讨苦吃,便开口让他退下。
“贤侄,你们来得早一些,不知可有找到赤血余孽的老巢?”葛旬见一时杀不了周南,便进入主题,开口问道。
顾澜凝重的点了点头。
这处位于南江城辖区边界的大山深处,罕有人迹,可此时,看得见的,看不见的人影却频频闪现。
看得见的,自然是剑锋诸人与大元宗葛旬等人。
看不见的,都在一处山坳内,这里四面环峰,从里头朝外望去,山坳外的一切都清晰明朗,可从外面看里面,却是什么都不着,有的只是葱葱郁郁的密林。
一道身影极速的掠过山坳的上空,越过已长至半山腰上的密林,停在一处光滑的石壁面前,伸手在石壁山叩了叩。
空洞的回响传来,这石壁竟是中空,半晌,光洁的石壁裂开一丝缝隙,一扇石门缓缓打开。
“启禀宗主,外面剑锋弟子与大元宗的长老连诀而来,已离此不远。”蒙面男子语气恭敬,朝着空荡荡的洞府躬身半跪。
“来者有谁,可曾看清?”里面一道沙哑的声音传出,让人听了如厉鬼扼喉一般,忍不住浑身发颤。
蒙面男子半跪的身体也轻轻一颤:宗主的声音何时变了?
“来者以大元宗葛旬为首,皆是其门下弟子,属下并不认识,剑锋顾澜,许颜,墨仓诸人皆尽出动。”蒙面男子道。
里面久久不曾传出声音。
“流云剑尊与杨藏锋可曾一道前来?”里面那道沙哑的声音继续问道。
“属下不曾看见!”蒙面男子道。
“好!你去通知各长老严阵以待,此次我们行踪暴露,已逃无可逃,做好殊死一战的准备,只要老祖宗施法顺利,赤血神宗不日便会重见光明。”里面的声音凝重了几分,缓缓传出。
“是!属下领命!”蒙面男子大声应诺,而后闪身离去。
过不多时,黑暗的洞府内,慢慢行出一道身影,正是赤血神宗的宗主玉霖,只不过此时的他,不知何故,脸色煞白无血,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病态,干枯的脸上,仿佛死人一般毫无生气。
“咳咳……”
玉霖捂着胸口咳了几声,望着天上正当空的烈日,无神的双眼抖现一抹厉色,低声道:“来的如此快,难道天要亡我神宗不成?”旋即一摊手,手里多了只精致的瓷瓶。
“这龙涎只剩区区一滴,想来,我玉霖的日子也到了。”玉霖望着瓷瓶嘴里念念出声。
装着龙涎的瓷瓶,在玉霖手里轻轻颤抖,好似随时都会掉落在地,可玉霖知道,若是这仅剩一滴的龙涎没了的话,他的命再也无法续下去。
尽管身体上的重创复发,使得手臂无法控制的发抖,可玉霖还是艰难的伸出另一只手死死按住,接着,两只手颤颤巍巍的将瓷瓶凑近唇边。
一滴龙涎下腹,顿时,本来萎靡的气色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无边无际的凶悍戾气,干枯的面目渐渐变得富有生气,双手也变得白皙,血色回流,玉霖感觉,多年以前那个呼风唤雨的自己又回来了。
龙涎,一种能续命的至阳之物,是真龙死后,一身血肉经过千年万年之久所化,珍稀至极。
这种传说中的宝物价值无法估量,这也是周南,那日在对付夏河老祖那道残魂时,对他嘴里所说的龙涎不屑一顾的原因。
这东西,在周南看来,世间有没有还是两说,他自然没全信。
不过聪明反被聪明误,周南不屑一顾的东西,此时正被玉霖下了肚。
百年前,夏河老祖莫名远离宗门,留下一封书函后,下落不明。
赤血神宗那时候刚刚崛起,却因夏河老祖的失踪而将宗门牵入大山之中,成为了宿狮国最为神秘的宗门之一。
那时候的赤血神宗实力已然过分强大,甚至比起五大宗来都要强大不少,宗门强者如云,任何宗门都难以与之为敌。
就是这么一个超然大宗门,却低调的厉害,不显世,不入世,可以说与世无争也不过分,究其原因,无非两个。
一是宗门最高修为老祖宗消失,多年杳无音讯,宗门强者虽多,却无底蕴。
二是因为玉霖知晓宿狮国皇都的铁血手段,宿狮国,绝对不会允许有这么一个超然的宗门存在。
赤血神宗的存在,等同于威胁到宿狮国皇权。
无论是那种原因,赤血神宗注定不能现世,可却因与大元宗无意间的摩擦,赤血神宗不但被逼现世,还被宿狮国皇都联合五宗强行踏上宗门。
至此,赤血神宗在一片尸山血海中成了历史。
宗主玉霖重伤,侥幸捡回了一条命,远走他方,隐姓埋名,硬是凭着残缺不全的线索,历时数年寻遍宿狮国大小遗迹,终是在宿狮国的西陵绝地将夏河老祖寻到。
可那时的夏河老祖早在几十年前就已成了神魂一缕,幸亏夏河老祖当时拼着垂死之躯,从西陵的龙穴中闯了出来,不仅人出来了,还带出少量传说中的稀世珍宝——龙涎。
夏河老祖因龙涎而死,可他的神魂却又靠着龙涎保存了几十年之久,不仅如此,那时的玉霖也油尽灯枯,正是因为龙涎的存起,才能苟活到今日。
“生也龙涎,死也龙涎!”玉霖碎碎念道,双眼精光爆射的望着手里空空如也的瓷瓶,五指缓缓收拢,随着一声咔嚓脆响,瓷瓶应声而裂,随后玉霖似有不甘的松开手掌,片片瓷器碎块落地,叮当作响。
身形如炮矢一般重重砸在山坳中,带起一阵烟尘漫天飞舞。
玉霖的眼神,透过朦朦胧胧的烟尘,望着那扇在石峰的崖壁上,紧紧关闭的石门,怔怔无神。
很想推开石门,往里看上一看,事实上这山坳里赤血神宗当年逃脱的强者不少,连长老都有六位,可有资格打开这扇门门的,只有他一人。
凭借着那一滴龙涎,就将修为恢复到顶峰状态的他,只要轻轻一推,就能将这扇重达万斤的石门轻易推开。
可,他却没有他没勇气,甚至连脚步都无法抬起,好似生生黏在了地面上一般。
那里面,有两人,一人是宗门最重要之人,是宗门崛起的希望,他在,宗门便能光复,甚至于血海深仇,指日可报。
另一人,是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一人,如今,在里面生不如死。
玉霖缓缓跪倒,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挣扎:等吧!等吧!这两个人马上便会合二为一,那是最好的结果。
心念至此,玉霖跪倒的身躯缓缓朝前拜去,匍匐在地,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