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呀。”
“找我?”
“行呀庞少,和我还没分彻底呢,就去勾搭别人的女孩。”
“你?”
“不是吗?”
惆怅了一会儿,庞少伸手搂住悦悦肩膀,走进了自己的轿车。
来到酒吧,听着喧闹的音乐,庞少一瓶又一瓶喝着啤酒。
“怎么,今天不打算上去happy?”她挑衅地看着他。
“没有心情。”他点燃一支烟。
“不是吧,大少爷,看你那副故作忧愁的样子,搞得跟真的失恋一样。”
“不知道算不算,总之有种无法描述的失落。”
“切切,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文静的女孩了。”
“悦悦,我们都到了成家的年龄,除了风花雪月,应该考虑安稳的生活了。”
“哎哟,庞大少爷什么时候变得一本正经了。”
“我觉得自己很认真。”
“难道你身边会缺女孩吗?”
“女孩不在多,而在于爱。不知为什么,我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心动。”
“啧啧啧……别说得那么清纯,是想换口味了吧?”她嗤之以鼻。
“不是换口味,感觉像是历经了奔波后,看到一个温暖的驿站。”
“我倒觉得是长期缺乏父母陪伴,缺乏归宿感了。”
“是啊,父母天南海北做投资,我感觉除了钱,什么都缺。”他灭掉烟。
“所以,你想成家了?”
“心若没有栖息的地方,到哪都是流浪……”说着举起瓶子“咕咚”喝了一大口。
“呵呵,去了趟澎国,说话都变得有哲理了。”
“悦悦,我很喜欢和你在一起happy的日子,”他放下酒瓶,“但是这么多年来,就像你了解我一样,我也了解你。”
“哦?了解我什么?”
“这……”
“切切,说呀,一向爽快的你怎么吞吞吐吐。”
“我没想过要娶你,你也没想过会嫁给我。”
“呵呵,以前是没想过,还没到那个年龄。”
“以后也不会想。”
“哦,为什么这么肯定?”
“直觉,这么多年的直觉。”
“所以呢?”
“所以,在你我还没有伤害彼此之前,希望我们变回很好的朋友。”说完一饮而尽,转身走向歌台。
“……让懂你的人爱你,
别舍不得过去只为了可惜,
相爱不只是走进对方的生活,
更要能走入彼此的生命……”
看着台上庞少投入地吼唱着,她喝完那瓶啤酒,转身离去。
“老葵花,在家干啥呢?”这天上午,彭老太来到邻居家串门。
“在家逗孩子呢,快进来吧。”对方热情招呼,“喝口茶吧,昨天俺闺女带回来两盒绿茶,可好喝呐。”
“还是你命好耶,闺女没上过学,也没工作,还嫁了个有钱人。俺家大闺女,花钱上了个学,有个工作,还找了个上班的,一个月才挣一千多。二闺女花了那么多钱读个大学,现在还没嫁出去。”
“你看看是不是,都说读书改变命运,简直是胡说八道。俺表哥家的小子,当初借钱读书,现在省府汽车配件厂打工,一个月挣的钱刚刚够自己花,连个媳妇都找不上。”
“可算是,造汽车的买不起车,盖房子的住不起房,就不知道读书有啥用。要俺说,爷们是拆迁改变命运,闺女是嫁人改变命运。”
“老彭姐,今在这儿吃饭吧
,昨天闺女给买的海参,正打算一会儿吃。”
“不了不了,今天是有个事找你,你那个儿子、女婿都是商人,给俺二闺女说个对象呗。”
“你那闺女还愁没婆家呀,长得那么俊。”
“不是没婆家,是想找个做生意的。”
“行,过两天他们再来了给你问问。”
“那可谢谢你了葵花。”看看旁边的孩子,“这是老几的孩子,多大了?”
“盛国的孩子,六岁了,夏天该去镇里上学了。”
“去啥镇上,去市第一小学上吧。”彭老太太拍下大腿。
“耶,看你说得轻松,咱怕去不了。”
“谁说去不了,谁说去不了?” 彭老太太双手抱在胸前,“俺大女婿一句话就成了!”
“大女婿?”
“你忘了,俺大女婿在市教育局高就呢,咱村好几个孩子家里有事,都是他帮的忙,不信你去问问。”
“不问了,反正俺孩子也不想去。”
“为啥呀?”
“镇里头多近呐,接送多放心。再说了,又没打算让孩子读多少书,等会记账了,就让他跟着他爹做买卖去。”
“这个主意不赖,那行,以后听说谁家孩子有上学的事,尽管给俺说啊,一句话的事。”
“行,在这儿吃饭吧。”
“不了不了,俺走了啊。”彭老太太走出门外,又转身回来,“记得给俺闺女介绍个做生意的啊!”
“汤来了。”周末中午,彭老太太一家人坐在餐桌前。
“悦悦啊,”老太太边舀汤边说,“老葵花的儿子盛国昨儿给说了个对象,说是干环保的,一年能赚六十多万,晚上你去见见哈。”
“什么学历?”悦悦边梳头边问。
“管他啥学历呢,学历跟赚钱有个屁关系?”
“呵……”瑞瑞笑了笑,指着旁边的孔书德,“就是就是,看你这穷姐夫,要不是咱家有房,我俩现在都没地方住。”
“那你为啥嫁给他?”悦悦扎好头发。
“因为爱情呀。”
“那我为啥就不能嫁给爱情?我看姐夫这样的就不错,还是读书人素质高。”
“素质高有屁用,能当饭吃?”
“妈,您不能这么说,”一直没说话的孔书德憋不住了,“这个社会的发展,还要靠着读书人。”
“靠读书人?老葵花表哥家的小子,现在省府什么汽车厂上班,连车都买不起。”
“没有读书人发明车,你有多少钱都买不到。”
“发明车有啥用,自己又买不起,还不是给有钱人用。还是拆迁改变命运。”
“可拆迁这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祖祖辈辈只能遇见一回,您命好,恰好赶上了。否则呀,还是读书才能改变命运。”
“对了,说起来读书呀,正好想起个事,老梨花的孩子在市里头开饭店,孙子想在市第一小学上学,你给办了吧。”
“妈呀,你当教育局是我家开的呀?年年都有事找我,不是这个花儿家的孩子分数不够,就是那个花儿家里孩子要挨处分。”孔书德有点不悦。
“你就在那上班呀,不找你找谁?反正他家里有钱,大不了让他出点钱。”
“钱不是到哪儿都好使,爱管闲事。”
“嘿,这话说的,咋就爱管闲事了,这叫助人为乐、行善积德!”
“妈呀,您这不是助人为乐,这是纵容犯错。小虎子才上初二就旷课一周,您知道后自告奋勇揽下来推给我,我找到校教导主任,才免予处分;等上了技校,又因为偷同学游戏机被逮住,您又大包大揽,又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用自己的面子担保才保住他。
”
“能帮就帮人家一把呗,那不显得咱家有能耐吗?”
“您是有面子了,可把那个虎子惯坏了,去年又因为偷摩托车直接被学校开除了,搞得我现在见了他们教导主任都抬不起头。要是当初狠狠地批评教育,让他改邪归正,就没后来的事了。”
“嘿,听你这意思,合着还是我害了他。别读了几年书,就讲什么大道理,俺不管那一套,反正已经告诉全社区的人,你在市教育局,以后少不了有人找。”
“咱妈是死要面子。”瑞瑞搭话,“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娘,辛酸了一辈子、孤单了一辈子、被人瞧不起了一辈子,终于供俩闺女都读完书,却发现没读书的都嫁大款了,于是乎,为了维持最后那一点点可怜的面子和虚荣心,只好把你说得牛气一点。”
“您这牛皮吹破了,会更没面子的。再说了,不是读书没用吗?为啥还非要上第一小学呢?”孔书德说。
“他们俩口子在市里开饭店,要是再回跃进社区上学,不方便。”
“那可以不上学,就跟着他两口子学开饭店吧。”悦悦插嘴。
“那总得认识俩字,会算算账吧,要不咋开饭店。”
“那还是读书有用了!”
“读多了也没用,不如拆迁来得快。”
“那小时候为啥让我姐俩读书?”
“那时候还没拆迁,不读书没出路。”
“哦……明白了,当初我俩读书有出息了能给您长脸,后来拆迁了不需要读书人来长脸,现在孔姐夫能帮人找学上又帮您长脸,所以呢,读书有没有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啥事能帮您长脸啥事就是对的!”
“哎……你们这些孩子!”老太太竟然一时语塞,顿了一下,“要不让他多掏点辛苦费,你工资那么低,正好赚点外快。”
“就是挣的再少,这钱也不要!”他扒拉完碗里的饭,扭头去洗碗了。
“你……书生脑袋,发不了财!悦悦,吃完饭洗洗澡,晚上必须跟俺相亲去,给你找了个大款!”
下午六点,苗悦悦被彭老太太硬拉去相亲。七点多,瑞瑞两口子正在收拾碗筷,看见悦悦一脸不高兴地和老太太回来了。
“这么快呀?吃完饭了吗?”瑞瑞问。
“吃个垃圾。”悦悦没好气。
“就吃了两口,非说肚子疼,拉着我回来了。”老太太一屁股坐沙发上。
“那个男的咋样呀,相中了没?”
“相中个屁!”
“苗悦悦,你吃枪药了,怎么说话呢?”瑞瑞有点生气。
苗悦悦冲着姐姐说:“告诉我是做环保的,一问才知道,原来,竟然是个开废品收购站的!我就知道盛国那个生瓜不靠谱。”
“啊?哈哈哈哈……”瑞瑞捂着嘴笑起来。
“哎,这闺女咋说话这么难听呐!”
“没听过村里流传的段子吗?传说盛国上学时,把English读成了‘阴沟拉屎’,把picture读成‘屁可尝’,把dog读成‘冬瓜’,把bag读成‘白瓜’,把leg读成‘癞瓜’,气得他们老师指着他鼻子说:除了吃就是拉,盛国啊你就是个大生瓜!”
“扑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着悦悦边说边夸张地比划着,瑞瑞和孩子笑得前俯后合,连一向不苟言笑的孔书德都仰着脖子合不上嘴。
彭老太太不高兴了:“别埋汰盛国了。再说了,这开废品收购站咋不靠谱了?人家一年真能挣六十万呐!”
“就是挣六百万我也不找他!看他往那一站,蔫了吧唧,连个爷们样都没有。我怎么感觉你把我当废品卖呢,真是掉钱眼里出不来了!”说完回自己屋了。
“你这个死丫头,想气死老娘我呀!”瑞瑞和孔书德对视一下,无奈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