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鸣锐一条消息。
-怎么样。
池青回:么怎么样。
-问你房怎么样, 你应该开始搬东西了吧。
-姜宇偶像说他那边有套空置的房,正愁没人租,我一听这不是巧了吗, 我就让他赶紧过去, 你俩谈谈看, 这不是正好,你租房他出租。
池青虽然经常因为很多种原因想和季鸣锐绝交,但从没有像这一刻这么认真过。
他摘下一侧手套,手指触屏幕上打字:我们认识几年了。
季鸣锐:那可太久了,从中开始……
惨白的手指微顿过, 继续:我觉得这段友情可以到此为止了。
季鸣锐:?
此同时, 解临倚门口看他:“需要帮忙么。我多做了一份早饭,坐儿?”
池青收起手机:“你没说住对门的那就是你。”
解临似乎知道他这么说, 也不尴尬,坦坦荡荡地说:“我要是说了,你租吗。“
池青:“不。”
解临:“那不就得了。”
“……”
“我们生意人, ”解临说, “为了达成目的, 有时候可以使一些必要的手段,何况我也没骗你。对门人确不错, 远亲不如近邻,平时也有照应。”
池青想起季鸣锐似乎说过解临家里有经商背景, 只不过他好像志不此,家里那点生意有专人打理,他平时开着豪车闲闲散散的样,偶尔去看看心理医生,喜欢命案现场乱转。
心理医生是让他多接触接触人。
但是人和神经病之间, 是有很差别的。
神经病不算人,为了病情考虑,他最好是别跟神经病走太近。
“别敲我门,我不需要邻居,一好邻居就该像死了一样,”虽然现他不需要触碰也能听到那些乱糟糟的声音,但出于习惯,池青是将那只手套戴上,“否则我认真考虑退租的事宜。”
搬家工人正好搬运完最一箱东西,池青去之前说:“早餐你留着自己吃吧。”
池青对着那堆被人碰过、车厢里摆得横七竖八的家电看了一儿,然脱下黑色手套,很珍重地换上了一副医用橡胶手套,再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消毒水。
然而消毒水瓶里余量并不多,池青晃了晃几乎可以算是空瓶的消毒水,只好搜索最近的一家商店哪儿。
这小区的确很清净,但是清净的同时也就意味着周围各种配套设施离小区都有一的距离,仅有的几家商店线上配送选项里也没有消毒水。
池青认了命,只好出门一趟。
手机导航显示最近的一家型百货商店两公里范围内,商店旁紧挨着一家浴场。
季鸣锐不清楚池青那边么情况,他最近都调查周博豪的行踪,他是第一次参这种人命关天的案件,虽然参程度较低,但也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他放下手机,捧起手里的泡面,坐车里吃了起,边吃边看周博豪的人资料:“他是本地人啊,昨天审他那新上任的朋友说他去厦京了,我总觉得哪儿不对。”
那位新上任的朋友,也就是方曾经的闺蜜。
昨天晚上坐审讯室里支支吾吾半天,一开始说自己不知道:“我们已经分手了,我和他一起的时候就觉得对不起珍珍……”
“对不起她你抢人男朋友?”
“我也挣扎过很久,”她低下头说,“当初我华南市,人不生地不熟的,工作压力又,他说既然我是珍珍闺蜜,他可以照顾我,是我没有控制住我自己。”
“你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所以昨晚凌晨五点那通语音电话里你俩就是对着空气沉默?”
“……”
“沉默了十五分钟,挺能沉的啊。”
季鸣锐透过车窗,看了眼川流不息的人群,以及重横交错的路口,长叹一口气:“那他去哪儿呢。”
“嫌疑人没找到。”武志斌站窗边,和解临打电话。
解临一人对着两份早餐,随手挑了中一份,聊家常似的和武志斌说:“一人这种情况下出逃,要么选择自己熟悉的城市,要么就是班次和因为当天出逃时间最接近。”
“可他两样都不沾,厦京市没有认识的人,而那天夜里去厦京市最近的班次,又要足足等上四五小时。”
武志斌:“你的意是?”
解临将面包掰开,说出自己的猜测:“厦京市应该是他俩晚上临时对的口供,我觉得他没走。”
“人越是慌乱,就越是不太可能离开自己的心理安全范围,躲自己熟悉的地方才能知道哪些店不需要刷身份证,哪些地方可以免费过夜。而陌生环境里躲着反而容易增加难度,所以如果他没走的话,应该一些具备‘不暴露身份’且方便过夜的场所出现。”
“网吧,棋牌室,廊,”解临拿着早餐走到阳台处,今天天气很不错,阳光照他身上,将他浅浅地镀了一层,但他此刻却将自己代入到嫌疑人的维模式里,阳光从侧面打过,汇聚出半片阴影,他眯起眼,说,“或者是……浴场。”
“他去哪儿……”
季鸣锐正想着,车窗被人从外头敲了一下。
苏晓兰手里提着刚买的面包,另一手维持着将手机塞口袋里的动作,季鸣锐摇下车窗说:“斌哥说了,把范围缩小,我们去找找附近的网吧和浴场,总之就是找这种不需要刷身份证能过夜的地方。”
池青去的这家百货商店一家中型商超,店内空间很,划分出好几区域。和人人往的百货商店不同的是,隔壁浴场白天的显得颇为冷清,浴场门口略显土俗的灯牌都暗着,门可罗雀,此时显然不是浴场的主要营业时间。
商店里人多,池青耳边的声音一下像是被人猛地摁下音量键似的,各路妖魔鬼怪争先恐往他耳朵里钻。
“哎呀,你买这呀,”一上了年纪的阿姨说,“口的,我家里用的就是这。”
“啊,这好用么?”另一声音响起。
【嘁,整天显摆,张口闭口说自己只用口货,以为家都不知道你们家日际上过得一团糟。】
旁边货架站着一对年轻夫妻,有人远远跟他们打招呼:“好长时间没看到你俩了,陪老婆出买东西啊,真羡慕你,平时可以外面专心忙工作,老婆把家里照顾得井井有条的。”
“你那么羡慕,你也赶紧找一。”
【有么好羡慕的,她现不像以前那样打扮自己了,整天说说去就是生活琐事,要不然就是孩,跟她一起过日真是越越没意。】
【……】
池青将卡锁骨下方的外套拉链向上拉起,只当么都没听见,吐出一口气继续往前走。
这些声音随着距离拉远而逐渐变弱,然新的声音又响起。
“妈妈,妈妈!”声音脆生生的。
货架尽头是零食区,一穿姜黄色衣服的萝卜头货架前努力蹦跶,也依旧够不到货架上的果冻。
她母亲和别人谈话,没顾得上她:“你自己玩一儿啊,妈妈和你王阿姨有事要说。”
【可是我真的很想要那草莓味的果冻……】
小孩的声音可怜巴巴,即使失真了也透出一股委屈劲儿,感觉她下一秒就能哭出。
池青全程没有看那孩儿一眼,但是经过货架的时候是顿了顿,松开捏着外套拉链的手,抬手把货架上那袋粉色的果冻拎起,往较低的货架上放。
孩儿一愣,肉乎乎的手指伸手就能抓到那袋和她平齐的果冻。
她抓着果冻,只能看到那位哥哥额前冷黑色的碎,以及刚才她头顶一晃而过的黑色手套。
孩儿把果冻抱胸前:“谢谢哥哥。”
“不用谢我,”池青径直往前走:“帮你拿只是因为你太吵了。”
池青这一片叽叽喳喳声里总算找到了陈列消毒水的货架,拿了两瓶,然结账的时候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急促警笛声,接着一他很熟悉的声音响了起:
【这家浴场不用身份证,去搜搜,等我抓到他他就死了,我季鸣锐今天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挖出。】
池青:“……”
季鸣锐雄赳赳气昂昂关上车门,扭头看到刚结完账,拎着塑料袋出现浴场旁边的兄弟:“……”
然一辆黑色轿车从斜方开过,车速很慢,停他那辆车边上,车窗缓缓摇下,解临今天戴了副墨镜,遥遥冲他们打了声招呼:“巧了,都这啊?人到得挺齐。”
季鸣锐也想问这句话。
他看看池青,又看看解临,心说为么总能这种很有嫌疑的地方碰到你俩啊!
你们专门往嫌犯堆里乱窜吗!
你俩知不知道你俩看起可比嫌疑人可疑多了。
季鸣锐:“你们……一起洗澡吗?”
解临停完车,了一声:“我倒是不介意,你问问他愿不愿意。”
池青将手里拎着的塑料袋提起:“你觉得可能么。”
他说完又反问:“站着看我干么,不去抓人?”
季鸣锐:“抓,人肯得抓。”
解临跟着他去,去之前经过池青时停了一下,没碰他,但是伸出手,勾着池青手里那塑料袋拉住他:“都了,去看看,没带你逛过小区周边配套。”
男人两根手指勾袋上,这动作由他做出总显出几分轻佻。
池青现站的位置离开了商店,靠近洗浴中心,一些刚才听得到的声音缓缓降下,另一些新的声音浮现他耳边。
他本想直接走人,但是这堆声音里出现一惊慌失措的声音:
【妈的,警察怎么了,我只是想跟她分手,我不是有意要杀她的。】
【……】
池青眼前蓦地出现酒吧里那孩的脸,那句再也不有机做到的“以”。
最他忍着耳边层出不穷的声音,没有让解临把手松开。
浴场和他路边随处可见的洗浴中心一样,内部结构分为上下两层,一楼是厅和洗浴的地方,并配备了几间桑拿房,只不过这点没有人洗浴,澡堂里空空荡荡,只有没拧紧的水龙头滴滴答答滴着水,墙壁和地面的瓷砖因为年代久远、被扫帚扫出一道道痕迹。
“没人。”季鸣锐拨开布帘,走出。
“浴室也是空的。”苏晓兰说。
“我去楼上看看,你拿着照片问问。”
苏晓兰掏出照片,没说话,从他们起就一直打量他们的浴场经理主动说:“我们浴场完全是合法经营,没有任何问题的。”
苏晓兰:“我们是找人,这几天他有没有这里出现过,你见过他吗。”
浴场经理飞速扫了眼照片:“没见过,问完了吗,你们快走吧。”
季鸣锐从二楼搜查完下,冲苏晓兰摇摇头。
苏晓兰接收到信号,收起照片:“我们怀疑他和一起案件有关……如果有任何关于他的消息,都可以联系我们。”
苏晓兰说完,现解临和池青两人看别的地方。
浴场只看得到前门,没看到哪儿有门,但是越横跨过厅,声音就越清晰:
【我不是有意要杀她的——】
【我不是有意——】
池青忽然问:“这里是不是有一门。”
浴场经理没有和池青对视,他紧张得脑一片空白:“没有,有没有门,你们不都看到了么,咱浴场这就一扇门。”
解临看的则是边上一间很小的员工休息室,休息室里有两排储物柜,正中间摆着张桌,几张塑料凳:“桌上早饭都是热的,一口没动过,就是人不,能问一下这些人都去哪儿了吗。”
浴场经理:“……”
这种浴场里请几名年轻漂亮的按摩小姐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儿,所以浴场经理只想快些把他们打走,要是继续查,事情就变得很麻烦。
浴场经理站前台,身那面墙壁悬着一整块姜黄色烫金丝绒布,看起就像一面背景墙。
他说话的时候身体微侧,试图遮挡:“她们可能出去了吧,额,都是正规员工。”
浴场经理状态过于紧绷,以至于池青一开始没听到么他声音,然而这句话话音刚落,另一声音总算响起。
【他不现暗门我身了吧……】
“这位先生,麻烦让一让,”解临也注意到那块布说,“把布撩一下。”
“这就是一块装饰布,我们店的装修风格是这样的,复古风,头么东西也没有……”经理说到一半,解临已经把布掀了起,一扇隐蔽的铁门出现布,经理嘴里“哎——”了一声。
解临挑眉:“复古风?”
经理:“如果我说这扇门,是因为风水先生说过这位置装扇门,寓意着宾客盈门的意,讨好兆头,根本推不开,你们信吗。”
解临着说:“信不信的没推开之前不好说,不过你这张嘴浴场当经理倒是挺屈才的。”
暗门通往巷,一群冬天穿短裙的姑娘靠着粗糙的石灰墙,或蹲或站,她们不知道里头的情况,看到门被人推开,毫无准备,只能干干地站着。
季鸣锐:“刚才是不是跑出一人。”
有姑娘点点头。
“他往哪儿走了?”
姑娘伸出冻僵的手指,指指巷弄口:“刚走。”
池青和季鸣锐对这片区域都不熟,全场唯一生活这片多年的解临听到人跑了却一点都不急:“从巷口出去只有两条路,他跑不远。”
季鸣锐:“行,咱们四分头行动。”
周博豪穿着浴场洗浴衣脚踩一次性拖鞋街道上狂奔,冬天只穿这么点,寒风从宽的领口一路畅通无阻地往下灌,他本以为自己没留下任何身份信息,警察一时半儿查不到这里,却忘了“不留身份信息”这一点,本身已经是一足够关键的信息了。
巷弄两侧摆着不少摊位,像小型早市。
人群熙攘,摊贩不断吆喝着。
然而从街道转角处冲出的男人打破了街道原有的秩序,他不顾眼前挡道的摊贩,忙于逃跑,“哗啦”一声,仓皇间打翻了摊贩推车上的几箱货物。
季鸣锐紧追而上:“别跑——”
周博豪只顾着逃,根本注意不到街上行人,他离开原的道路,换了另一条,就他准备钻右手边居民楼楼道里之际,不小心撞上了一人。
“妈的。”他咒骂一声。
由于低着头,他只能借着几缕阳光看到被撞人。
解临抓人也没有一点紧张感,他更像是散步散到这儿:“别跑了,白费力气,不如回去谈谈,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周博豪喘着粗气,冷过劲儿之浑身上下反倒热了起,他试探着往退两步,然而季鸣锐和苏晓兰跟他之间的距离仅隔一条街,他这几天过得本就狼狈,连日积压的情绪此刻爆出,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困兽,他五指握拳,将嘶吼压喉咙里,拳风猛地冲池青而去——
主要因为池青站的位置比较好突破,刚好挡住了楼道入口。
池青眼睛都没眨,正要接住这一下,然而那一拳忽然停滞半空。
“跟我打就行,”解临的手掌搭周博豪手腕上,依旧那副好商量的样,说话时甚至客气地了一下,手上力气却半点没松,“别碰到他。”
周博豪试图挣脱,然而现他被禁锢得动弹不得。
解临:“那位爷有洁癖,照顾一下病人。”
池青想反驳,现无法反驳:“……”
洁癖打架着不占优势。
局面很快尘埃落,季鸣锐脚赶,从身掏出手铐,三两下把逃了数天的周博豪摁墙上,从面拷住他的手,银色手铐“咔哒”一声上了锁。
季鸣锐看向池青:“你没事吧。”
附近居民楼太吵,池青一片嗡鸣声里,现自己出了被吵得头疼以外,居然有一丝不自。
这对他说是一种很陌生的情绪。
他也说不清不自的地方哪儿,可能是刚才解临那句“别碰到他”。
池青最说:“没事。”
“吓我一跳,”回去的路上,季鸣锐毫不犹豫把池青的陈年旧料抖出,“我刚才都怕他一拳挥上,你觉得打回去脏了手。”
池青没回应,解临倒是先问:“他以前打过架吗。”
季鸣锐:“有啊,以前上学的时候很多人觉得他谁也不理,特别傲,想给他点颜色看看,跟他说放学别走。”
“嗯?”解临示意他继续说。
“然他放学就直接走了。”
池青完全不记得这件事:“有吗。”
“有,第二天人家怒气冲冲过问你么意,不是放学让你别走吗。”
季鸣锐模仿池青说话的语调,冷冷地一抬眸:“我让你现滚开点,你滚吗。”
池青:“……”
季鸣锐:“然人家挥拳头就上,你知道他说么。”季鸣锐说到这里喘气,十分神秘地停顿之说,“他说‘等儿,我戴手套’。”
“…………”
永安派出所内。
姜宇没有参外出行动,被武志斌留下写报告,听说人抓到了,连忙放下手里的工作往审讯室赶,然而一出门就撞上池青和解临这两人和案件无关,但总是能以各种姿势参案件里的人。
“额,你们又做笔录啊。”
熟悉的笔录,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
姜宇翻开记录本,正准给两人简单做记录。
没想到周博豪被摁之,没走到审讯室就全都招了,他之前酒吧里的时候打扮得很用心,耳钉项链全套都戴着,现身穿洗浴中心的衣服,和酒吧里的样相径庭。
周博豪鼻尖四肢都被冻得通红,低着头说:“警察同志,我招,我都招了,我本也没指望过真能逃掉。”
“我和珍珍认识的时候,我对她也是真心的,但是两人之间有了距离,她又常常不我身边……生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我能控制的,我知道我这样不好……但我也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犯的错罢了。”
季鸣锐:“别随便代表我们男人,你这种应该垃圾桶,基本告别人类范畴。”
周博豪问:“能给我一杯水吗。”
然他捧着热水,一边吸鼻涕一边说:“那天晚上,珍珍找我,酒吧里闹得挺难看的,我和经理之间本就有矛盾,经理就直接让我滚蛋,我丢了工作,虽然对她有些愧疚,但是一面又觉得她怎么能我工作的地方闹?”
……
池青没有读到这人心里有别的想法。
看说的都是话。
周博豪继续道:“我心里确埋怨她,当然也有很多话想跟她说,我是有点良心的,我想跟她道歉。”
“你有良心?”苏晓兰冷言冷语地说,“真没看出。”
周博豪飞速抬眼瞥了她一下:“我看到你送她回了,然我等你的车开走之偷偷跟着她上了楼,她开门的时候虽然挺生气的,但是让我去了。但我们没谈妥,她情绪很不稳,就拿东西砸我,让我滚,说以不管我去哪儿工作她都过闹,让我混不下去。”
犯罪现场确有争斗的痕迹。
但是解临越听,脸上的表情就越不对。
“你觉得,”解临说,“这种情况下,他就算对一不爱了但威胁他纠缠他的人起了杀心,何必选择奸/杀?”
池青并不清楚太多案件细节,只知道那孩死了:“么?”
“他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一点满足这一类型犯人的特征,他朋友并没有跟别人出轨,他也并不因为男性尊严长期得不到满足,当然有很多他的例,总之他不需要靠这种杀人手段谋取某种快感。只是普通的分手纠纷,最多失手杀人,或者是情绪杀人……”解临说到这里,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那孩儿死前遭受过强/奸?”
池青想起浴场听到过好几次的那句:
【我不是有意要杀她的。】
不是,有意。
如果是先奸杀,为么说自己不是有意的。
有意这词,更像是生了一场,不小心的、不可控的意外。
办公室门口,周博豪中途跑题:“我做这种事,已经没脸见我家人了,我坦白从宽,希望法律能看我积极主动承认错误的份上……”
“说重点。”苏晓兰用笔桌上敲了一下。
“哦,我承认,我当时的态度也不好,”周博豪说,“我一下气昏头了,我本真的没有那意,没想跟她动手的,但是她一直咄咄逼人,我……”
苏晓兰眼睛很红,一字一句地说:“所以你强.奸并杀害了她。”
“我——”周博豪这‘我’字拖了很长,然戛然而止,傻眼了,“强么,强/奸?”
周博豪这几日夜里,四下逃窜,精疲力尽,被摁上警车抓到警局之更是已经脑补过自己应该如何监狱度过下半生,如何面对爹妈痛哭流涕:“我就是推了她一下,她脑袋撞柜角上了,直接晕了过去,第二天我就听人说她死了,么强/奸?”周博豪猛地提音量,双目瞪道,“……我没有强/奸她啊。”
小组三人也跟着愣住。
苏晓兰:“?”
姜宇:“啊?”
季鸣锐:“你说么?”
“把他那位新朋友再叫过。”
半小时。
一位长披肩的孩又坐回上次坐过的位置。
“他晚上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声音很慌,”孩说,“他说他把珍珍推倒了,第二天小区被警察封锁,珍珍已经死了,他说是他失手杀的,让我不要说出去,问我怎么办。”
“……”
尸检部根据周博豪的证词,很快也出具了一份检验资料:“他说的没错,死前头部受到过撞击,但这不是致命伤,死者应该过了儿就恢复意识了。”
“他以为自己杀了人,所以凶手根本不是死者认识的人。”季鸣锐翻动资料,“可是这不合逻辑,为么没有强行入室的痕迹?死者没有点过外卖,没有快递,本市也没有他认识的人,他是怎么的。”
所有人那一刻现,这看似简单入室杀人案性质一下变了。
他们原先所有的推论都被彻底推翻。
苏晓兰作为生,脑补了一下自己一人独居,却有人能不着痕迹出现自己房间里的场景,感觉背凉。
池青没想到买两瓶消毒水也能买一天。
他拎着塑料袋走到路口,某人冲他按了两下喇叭。经历过上次那场“司机”事件,池青现花时间跟他对着干,不如顺势而为,省时省力。
何况这次是真的顺路。
池青公事公办:“接单。”
解临拿出手机,接下开车生涯第二单:“……行。”
这次两人路上倒是没说么,池青忍着连日不绝的各种声音,一路忍到小区地下车库。
停完车等电梯的时候,解临看着显示屏上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忽然说:“刚才浴场门口,你朋友没有说过自己是抓人的。”
池青原本靠电梯楼的走廊上,背抵着墙壁,勾着塑料袋的手低垂,他瞳孔颜色深,几乎和额前黑色的碎融一起,闻言,他偏了一下脑袋。
池青想,季鸣锐没说吗?
最近听到的声音太多,他很难每一句都记住,偶尔也忘记哪一句是自真的世界,哪一句是出自那堆纷乱不堪的、失真的声音。
“猜的。”
池青没想到解临注意到这些细节,从杀猫案的时候他就现,这人看着脸迎人,际上却最不好糊弄说:“我知道他查案,这时间除了找人很难有他猜测。”
电梯楼层从楼上一层一层降下。
“猜的挺准,”解临这番试探得快去得也快,说完之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带过,似乎本就没想从池青身上得到么答案,他说,“电梯到了。”
“叮。”
电梯到达指楼层,门缓缓打开。
池青回到新租的房里,把所有家具悉数消一遍毒。
他像往常一样,没怎么开灯但是开着电视,整客厅呈冷色调,冷蓝的电视光线交错变换。
即使换了住的地方,他仍然觉得很吵,可能是白天听到的声音太多,那些声音堵耳朵里回盘旋,吵得他头疼。
算上今天他已经头疼了好几天。
池青消完毒之摘下橡胶手套,知觉用手背贴了一下额头,这才现是上回淋过雨之感冒断断续续一直没好透,加之这几天忙外面呆的时间久,又有些着凉。
池青从杂物箱里翻出医药箱,眯起眼对着电视光线看感冒药上标注的保质期。
2020/6。
早过期了。
池青最沙上睡了一觉,半梦半醒间被一阵手机震动吵醒。
[解临请求你语音通话]。
“季警官让我帮忙把上次你借他的衣服你,”电话接通,解临那把缱绻的声音通过语音电流显得尾音更低,说话的时� �缓缓拖出去一点,“刚才你下车的时候我忘了,你现家么。”
男人光是说几字,“不□□分”的感觉便已经扑面而。
只是池青现没有心欣赏。
生病总是容易放人的各种感官,虽然某方面的意识有所弱化,但池青感觉耳边那些声音从几天前开始就一直没断过,反而愈演愈烈。
这栋楼住户虽少,但也不是没有人住。
池青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分辨那些声音都叨叨些么,包括耳边这通电话。
解临电话那头又说了几句,现池青迟迟没有回应。
“听得见吗,说话。”
“……”
“喝酒了?”
“……”
最解临沉默数十秒,再出声的时候人已经到池青家门口了:“开门。”
“怕你出事,起开门,我就看一眼,送完衣服就走。”
池青想说衣服扔了吧。
但是一想到这样说了之对面很可能不依不饶,缓了缓之终于说了两字:“一眼?”
解临听到对面总算吱声了,松了口气:“你要愿意,我多看几眼也行。”
“……”
那你是别看了。
池青打开门的时候,解临维持着拿手机的姿势,他换了一件很薄的毛衣,和白天的打扮相径庭,这人本就长了一张容易让人觉得有危机感的脸,换下衣服之难得感觉挺居家的。
池青果然就给他一眼的工夫,从门缝里接过衣服就要关门。
“等儿,”解临手撑门板上没让他关,“不舒服?”
【要不是看你是老板的儿才娶你……不然就你这骄纵的性,谁能忍得了你。】
楼栋里不知道哪户人家又内心疯狂上演一出家庭伦理剧,池青被他们闹得反映都慢半拍,等他消化完解临说的话之才回他:“吵。”
“吵?”
解临反应过他应该不是说自己吵。
楼里也没别的声音,仔细听只有楼上某户人家装东西的声音,隔着天花板敲敲打打,勉强算得上吵。
解临一时间忘了池青有洁癖,他松开撑门板上的手,很自然地将手搭池青耳朵上,掌心向内,很轻地捂了一下:“楼上可能装东西,你要是嫌吵,我等儿上去看看。”
池青愣了愣,他家里没戴手套,习惯性抬手想把解临的手拉下,然而触碰到的刹那,这捂耳朵的动作的确挥出了效果。
“……”
楼栋里那出荒谬的不知名伦理剧落幕,接连几日堆积耳边不断作响的话语也跟着作鸟兽散,所有失真的声音全盘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