皑皑白雪堆积在瓦,紫幽行过,瓦无声,雪无痕,心中很是得意。
他转念又想,可是若不说明来意,又怎样找那两位老板?虽然公子爷让找的人一定不是庸手,但是自己这样不声不响的进来的确太不礼貌,被当成贼人不说,若是吓到二位老板……这样想着的时候,他自己就被吓着了。
庄后第三趟房前,早已站着了两个人。
一个是成熟稳重的男人,大冬天的只在内衫裤外面罩了一件外袍,还敞着怀,脚上趿着一对方舄。中等偏高的个头,不胖不瘦的体型,年纪应该不小,但是也不太大,至少是介于青年和中年之间,脸上没有皱纹却透着一股老年人才有的看透世情的淡薄同沧桑,别有一种潇洒,最是迷人。
只不过脸色有些发青。
他正友好的笑着。
另一个是个女人。很美很美的女人。
或许夸她美还是低说了她。
那不十分圆润也不过分纤细的体态,犹如明月一般的鹅蛋脸庞,对什么都毫不关心似的神态,松挽的睡髻,脂膏做成的柔胰,腰上束了根细丝绦的杏色小棉袍,衣下一截杨妃色的裤脚,露出的大红绒绣鞋,都无一不让对碧怜死心塌地的紫幽心生爱慕。明明她的眼睛不是特别亮,鼻子不是特别挺,嘴巴不是特别红,也不是三寸金莲,更不是杨柳蛮腰,却仿佛更加让人想入非非。
这女人的容貌竟有几分同云千秋相似,虽然她比不上云千秋的端庄同超逸的书卷气,但是云二姑娘却绝对没有她的风韵。
对于一个青春短暂的女人来说,有什么能比“风韵”二字更能赶走年龄的阴影,更能蛊惑人心?
这女人不是青春正盛,也并非徐娘半老,但是她的年纪也同样像那旁边的男人一样说不清楚,灯火将她光滑而富有弹性的皮肤镀上一层柔光。
她正毫不关心似的望着紫幽。
紫幽明明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却在看到他们站在一起的刹那,执意的认定他们就是夫妻。
雪,又开始落了。
那男人已往前走了一步,负手笑道:“少侠好俊的轻功。”
紫幽忙一抱拳,垂首道:“事出有因,多有得罪。”抬起头来向那男人道:“莫非这位就是兰亭兰老板?”又向那女人道:“这位便应是顾老板了?”
那男人扑哧一乐,那女人却冷哼道:“你猜得真不错,我便是那风流倜傥到处留情的顾香彻,这人便是我的其中一个情人兰老板。”
那男人看着她却是纵容的微微一笑,道:“这是内人。”
紫幽方才尴尬的知道自己猜错了,赶紧从怀里拿出如意悬壁令,道:“是我们爷让我来的。”
顾香彻眸一亮,兰亭才不耐烦的撇撇嘴角,毫不关心的看向一边,道:“小孩子没轻重,不早些说。”
奇怪的是,紫幽虽被她抢白了,心中却说不出的欢喜,说不出的愿意,连答了几声“是”。兰亭终于抿嘴一笑,又很快冷了下去。
她不笑时候的容颜不仅不让人觉得她装腔作势,反而更加高洁,孤芳自赏。
“是忘情叫你来的?”顾香彻上前携了他的手,笑道:“是自己人,快屋里请。”
紫幽只觉他的手异常冰冷,心中不禁一震,好强的功夫!一般内功高手只是掌热,最多是热得烫手,比如说拿得了开水茶壶的陈超。可是这人练的却是完全相反的经脉走法,是以手掌冰寒过人,若是当真动起手来,必能将敌人冻成冰块而后快。紫幽想,或许脸色发青便是这种武功的性征,例如练朱砂掌的手心都是红的一样。
到了屋内分宾主而坐,顾香彻道:“亭儿,去倒滚滚的茶来。”兰亭却在他说之前早已从偏厅端过茶碗。
紫幽连忙站起来,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兰亭拿眼将他一夹,道:“什么自己来,我都拿来了,”说罢将茶碗往他眼前一敦,“自己来,你知道水在哪么。”又将另一碗茶递给顾香彻。
顾香彻接过茶来捧在手里,终于咳了一声。兰亭毫不关心的站在他身后。
顾香彻道:“少侠半夜飞檐走壁,想来是极秘密的事了,不好让婢仆知晓,让少侠见笑了。请用。”
“哪里。”紫幽奔行了一路,确实渴了,端起茶碗来却被烫得手疼,这么热的茶,就算用内功拿住也喝不到口,只得又放下。
顾香彻道:“少侠怎么不喝?”
紫幽僵笑道:“呵呵,我不渴。”旋即又想到这顾香彻果然好高的武功,开水茶碗拿在手上也恍若无物!
“哦,”顾香彻点点头,依然捧着盖碗。
兰亭道:“这么高妙的轻功,想必就是‘驾长风’伍紫幽伍少侠了。”
紫幽听那大美人夸奖,甚是得意,却在椅上欠了身,答道:“不敢当。二位才是高人,在下已经如此小心,还是被二位发觉了。”
兰亭哼道:“那是被你那脚味儿熏的。”
紫幽的脸顿时又青又红。
顾香彻看了兰亭一眼,对紫幽赔笑道:“呵,不好意思,内人就是心直口快。”还没等紫幽脸黑,就又道:“伍少侠不必自谦,若非我们俩打架还没歇息,也不会察觉的。”
紫幽心想这俩人还真是一对,妻就说人脚臭,夫就把两公婆打架的事说给外人。
兰亭又冷哼道:“厚脸皮,这种事也跟人家小孩子说。”
顾香彻假装没听见一样,问紫幽道:“不知少侠……”
“顾老板,叫我紫幽就可以了。”
“哦是,不知你有何贵干啊?”
紫幽方拿出那两封信,道:“这是我们爷送给二位的。”刚要递出,又收回,道:“等等,我已经证明了我的身份,二位……”
沧海闻得鼻端有薄荷脑、樟脑同冰片之类的味道,方幽幽醒转。一睁眼就看见笑嘻嘻的面目可憎的神医,气哼了声,之后便发现自己正躺在小竹棚下的贵妃榻上,那可恶的家伙就撑在他上方。
沧海想狠狠抽他一巴掌,无奈还是动弹不了。
神医明知故问笑道:“白你醒啦?我扶你起来。”小心翼翼怕弄痛了他似的,托着后颈慢慢让他坐直,又将他双脚放在脚踏上,想了想,还在他腰后面垫了个软垫子。
“舒服了吧?”神医笑嘻嘻的从桌子底下拿出了一捆绳索。
“白,就陪我一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