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呃……嗯……”
“行了不用说了,你个……”
神医挑眉,“什么?”
“没事。”把话咽回去,还努力的笑笑。
“送衣服给女人,她们会开心的。唉,又教了你一招。”神医走向第二个柜子,“这个是你的。”打开最中间的门,却不让沧海看到内中乾坤,只是把双手伸进去。
沧海冷眼道:“你保证是男人的衣服?”
“保证。”神医十分正经的承诺,郑重的捧出一套冠服。
沧海惊煞的张大口眼,“这、这、这……”伸出的食指不住颤抖。
“——状元朝服?!”
“不错。”
沧海又愕了一瞬,忽然神色清明,沉声道:“哪来的?”
神医笑了。“你家顺来的。”
“……啊?!”吃惊的表情更胜方才。“你……”
“嘻嘻,你真信啊,”神医左右打量手中的衣饰,抬眼笑道:“去你家拿了你以前衣服的尺寸,回来找人做的。”
沧海松了口气,又立刻紧张道:“你有没有吓到我爹娘?”
神医颇专注的看看他,一抹淡笑,道:“怎么?还记挂他们?”
“当然。”沧海微微不悦。“你到底有没有惊动他们?”
“当然没有。多久没回去了?”
“……一年?多。”
神医没有再问,将衣冠交到沧海手上,“想要的话,就穿给我看。”
沧海端着衣冠,犹豫。
“想反悔?”
沧海欲摇头,又注视他道:“不按制度冠服可是犯法的啊。”
神医道:“在这里没人告发你,笨蛋。快换,除非你不想要了。”
沧海垂首望着楠木托内,忽觉这梁冠的尺寸与制度并不相同,说不上是大是小,后山却是略低,颜题也稍稍窄了些,缨带易为玄色,帽簪倒是纯金细细的打造,连后山颜题的金花也像是十足的赤金。
沧海将托盘置于桌上,抖开赤罗上衣一比,衣长过腰只得三寸,不是制中七寸,想来余下裳、绶、带、履亦不按章。
沧海微微一笑。
神医道:“怎样?我又不会笨得和你一样。快点,别磨蹭了。”
沧海便也无奈,道:“那你出去。”
“不出去行不行?”
“不行。”
“那用不用我找人来帮你?”
“不用。”
神医又将第二个衣柜锁了,道:“那你去里间换,我到穿堂外面花厅等你。”说罢带上门出去。
罗衫被一件件取出,空置的楠木托盘一角,镌着一朵盛放的牡丹。
着毕,行四方官步迈入花厅。
金梁冠,玉明颜,赤罗青缘好进贤。带耳双,襞积三。练鹊锦绶,素革带后。素革带后,下结青丝网,二环烂银光。蔽膝掩下裳,药玉鸡舌香。皂底靴,弹墨云头;槐木笏,镂刻螭尾。端革带,清疏轩举。秉中正,威严要畏。居于庙堂,必为忠臣良将;恩泽广被,亦难得此等栋梁。崑山之片玉,斗南之一人,顿觉文思之空乏,不得描画其万一。
花厅中,另有小壳石宣,并紫幽瑛洛,紫菂碧怜黎歌,与公子相顾同愕。众人只觉一股坦荡之气从胸臆而抒,情结因之磊落而崇高。神医见正大华容,宛如灵魂出窍,依稀间竟似听得净鞭三响,若呼陛下升殿,满庭仿佛御炉之香,文武同列,新科头名上殿谢恩,三拜九叩之后,口称……
“对不起走错了。”沧海提起衣摆,扭头就走。腋下夹着槐木笏,玉环相碰叮当的响。
神医起身紧追而来。尤是他心有所备,仍是缓不过神。厅上众人一律瞠目发傻,寰游太虚,口脂零落而不自知。
不知过了多久,小壳忽然问道:“刚才那个……谁呀?”
石宣愣道:“是……是……你哥么?”
“像,”小壳想了半天,过会儿又道:“但好像又不是。”
紫幽道:“瑛洛,今天不是哪位神仙的生日吧?”
瑛洛道:“不是。紫幽,我刚才睡着了吗?”
紫幽道:“没注意,不过应该没有吧。”
瑛洛道:“难不成,刚才那个……真的是……”
二人同声道:“公子爷?”
碧怜难得一直在发呆,之后忽然嗔道:“他干嘛穿成那样?!”两颊赧然生晕。
黎歌似惆似怅,一面欢喜,一面心意难言。
神医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终于牵唇。很容易追上他,拉住,又被挣脱。
神医抓住他,他回头怒道:“别跟着我!放手!”
“怎么了,白?”神医装作可怜的样子,望着他。
沧海使劲甩着神医抓住他的手,“讨厌!”甩不脱,只得又道:“怎么他们都在?!”
“因为我说有事要和他们说啊。”神医无辜轻声道。
沧海怒气冲冲的举起笏板要打,神医畏缩的眨了下眼,却没有躲,沧海将笏板塞到神医手里,又解了梁冠扔给他,甩开大袖子自己走了。神医一直追到放柜子的房间,见沧海一样一样的将佩带除下来,便道:“白,我觉得你穿这个特别特别帅,是帅,不是漂亮啊。早知这样,就算犯法我也一定要做一套一模一样的朝服给你。不过没有这个机会了。”
沧海怒吼道:“用不着!”衣裳也脱不下去,坐到椅子里猛喘。“就算你愿意犯法我也不会穿。”
神医默默的站了一会儿,坐到另一把椅上,轻声道:“白,气什么呢?”
沧海抬眸看了他一眼,眼圈是红的。望到神医的一刹,眼泪忽然蓄积,他又垂下眼帘。
神医心里像被塞满了棉花,又软又痛。慢慢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告诉我,为什么生气?你不说我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呀。”
“白,你不会打算一辈子不理我吧?”
“白,我也不想下次还惹你生气啊。”
沧海终于看向他,哽咽说道:“他们会怎么想?我为什么要穿成这样?因为你想看,”轻咬下唇,微微颤抖,最后仍然道:“我一点尊严都没有了!”
神医完全愣住。
“……是因为这样?”我竟不知道穿这身衣服给我看对你来说是这样没有尊严的行为,但是我知道只是为了那盒糖你绝不会这么做。“白……”神医也哽咽了。
这时紫菂才忽然道:“无以复加了。”
黎歌问她:“什么?”
答道:“变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