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哎哟……”
沧海一揭面具,忽然便垮下肩膀,从牙缝中吸了口气,又呻吟一声。瞬间变了一个人。并非是从一张脸变成另一张脸那般简单肤浅,而是连身形姿态性格都全然改观。
璥洲望着他皱起整张脸,背驼得两手简直要杵在地上,却如一只不怎么伸得开腿、脚却捯得超快的百足虫,以他自己能达到的最快速度驼背甩着胳膊冲向架床。
璥洲脸皮抽了抽,不得不叹了口气,严肃道:“公子爷,属下错了。你已实在尽力维护属下的形象了。”
沧海一头杵在床上,下半身还撅在床外,忽然回头斜眼觊着璥洲,觊了一小会儿,竟没有言语。却招了招手。
手中还捏着方从脸上揭下来的人皮面具。
待璥洲行近,便将那面具递了过去,玉碎似的语声万般惫懒,却如酒醉呢喃般轻轻道:“璥洲,把你的脸皮收好。”他自己的脸还高高肿着。
璥洲实在忍不住又抽了抽脸上的脸皮。方才接过手中的脸皮,找了只不太难看的小盒子盛了,撂在沧海枕边。
沧海道:“这样有点恐怖。”却依旧撅着没有挪动。
璥洲道:“你怎么了?”
沧海道:“浑身疼。浑身都疼。五脏六腑都疼。”
璥洲忽然笑了一笑。
沧海掀起眼皮冷眼望他。
璥洲微微笑道:“难得你这么坦诚。”又道:“哪里最疼?”
“腿。”沧海道,“左腿。我觉得它好像又断了一回。”
璥洲猫下腰,伸手替他揉了一揉,却觉触手那一刹整条腿的骨头和肌肉就如方从万丈高空坠落,掉在地上立时又弹起那般痉挛似的抽了一抽。
抽得璥洲碰触他的手也跟着疼痛起来,手臂肩膀和腿,继而全身,都跟着疼痛。璥洲微微皱起眉头。他倒宁愿这种痛楚是从沧海身上当真移转过来,自己能够替他承受这细如牛毛的一点苦恸,而不是自己在这里幻觉,白白的受苦。
不过揉了两下,沧海便意味不明的“哎呀”了一声。半回身,向璥洲道:“帮我把大衣脱了,我现在得马上睡觉。”
璥洲只好又站起身来,帮忙。将大衣挂起,听沧海轻轻又道:“拿套内衫过来,我衣裳都汗湿了。”接过素衣,道:“你转过去。”
璥洲道:“你这么难受,属下帮你罢。”
沧海道:“不用。”
璥洲于是转身。又向右行了一步。
“璥洲?”仍旧是轻飘飘的语调。
“嗯?”璥洲回过身,沧海衣着整齐坐在床沿。
“璥洲。”沧海肿着半边脸,“你给我离那面等身的镜子远点。”
璥洲震惊。
沧海道:“站到门边去。”
璥洲不得不从。心中却悲凉大叹。苦得比黄连还苦。璥洲不知道,但是猜得到,沧海一晚出去一定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沧海解开衣襟看着自己胸口。苦恼挑起眉心,蹙起,撅起嘴巴。苦恼滚着眼珠往上望。最终只得叹了口气。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