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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八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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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金阶玉堂青松在,任尔东南西北风

第八节

狄阿鸟打了哈欠,喊飞雪去写契约,自己回屋子拿了袋子去市场上弄吃的。等他捉了一袋吃的,带两个赶车把势回来,院子的人已经都开始没事找事情做。扫地的扫地,劈材的劈材,找不到“眼色”的人儿开始擦水井上的石头,替劈材的捡柴火,让人无法挑剔的。

他提着食物说:“先去搬家,然后再发吃的。”

有人哈笑着,心虚地建议:“吃了点东西不是有点力气么?!”

馒头会不会散发香味?

狄阿鸟不知道,但他见人人都暗地里瞄准食物袋,蠢蠢欲动,答案应该是很明白的。

二牛也要先吃买来的馒头,然后再搬家。

狄阿鸟却不同意。可众人经二牛一句话都像被煽了风,馋笑连连,过来“蘑菇”。但无论如何,狄阿鸟不为之所动。这就带这他们去东市,到跟前见得挡流民的市差,使唤了两个小钱,来到酒坊门口。

卖酒坊的姑娘叫董云儿,这时也正趁天不够热浇花儿。狄阿鸟在她家院子见到的那盆红白月季是她的宝贝,被她当成半条性命。

花开夭夭,花瓣儿半红半白被视为天下奇珍。

她把这天下的奇珍孕育,爱惜的要死,老早就修剪枝叶,看一枝蔓伸,很不协调,轻快地在一旁摸了把剪刀,在花的蔓枝上比过,小心地修剪。

外面有人敲门,她心一惊,一下把花枝给剪坏了。她父亲露头看看,督促她去开门,她只好去,到外面看到,看到门口站着的两个男人,一个头发半白,一个一身军甲,接着看到狄阿鸟带了一帮衣衫蓝缕的人,有点站不稳的感觉。

门口先到的两个男人和狄阿鸟勾连,颤抖地说:“内城突然禁严了,说出了刺客。我们怕呀,就过来看看。难道应谶语。堂把子呢?!”

这话也让董云儿战栗,她仍然堵住门口不让两人进去,轻蔑地说:“你们也是义士?阿爹已经金盆洗手了。”

狄阿鸟听不懂,却插嘴说:“阿姐,也找朋友来一块搬家?”

这句话却把两个男的说跑了,他们叹着气,时不时回头望。董云儿也朝他们看了几看,最后把眼神落到狄阿鸟身上,见他带着人站在外圈,说了好话:“鸟弟弟!缓一天吧?”

二牛想答应,却想到自己家不能住这些流民,老脸立刻一厚,没有说话,那少女感到气愤,尤其是对忠厚老实相的二牛,折身进去,扛了板子就堵门。狄阿鸟侧身往挤,号召大伙跟他进去,但他半个身子被卡住在缝隙里挤不进去,背对木板,头朝门框,变成董云儿手上的靶子。

狄阿鸟声不改色地争执,而脸色却在一步步吃紧:“不遵守诺言。”董云儿见拳脚不见效,抓住狄阿鸟的手臂别个弯,问:“还搬不搬?”

二牛都看到阿鸟咧嘴,趴到门板上叫饶,说:“不搬了,不搬了。”

狄阿鸟自以为识破般嚷嚷,身子努力向外面缩:“阿姐,阿姐。你家藏了宝贝吗?想转卖东西?我才不上当呢。”

董云儿教训得上瘾,扭着狄阿鸟的胳膊,按住他的头,见他缩走,边拉边顿,问:“缓一一天好不好。”

狄阿鸟扛了进去。堵在门口的董云儿一个不小心被他借了力,侧往门板后退到一边,手中不自觉加劲,最终感觉到一轻。狄阿鸟惨叫着,踉跄地走了两步。“啊!!”的一声叫得特别大。

董云儿看着自己的手,再看看狄阿鸟抱住胳膊狂跳,不由花容抖动,慌忙申辩说:“你自己非要硬扛进来,胳膊脱臼怪谁?我说过我练武,你不信?!”

狄阿鸟的小臂僵直地垂着晃悠,连忙让进来大叫的狄阿雪帮忙,发抖着把脱臼的胳膊递去抵住,几声长叫,猛地托上。

他张牙舞爪来减轻过后的疼痛,声音显得格外扭曲,“俺是刀光剑影里出来的——”

即使是他一头汗水,即使是自己感觉在先,董云儿也弄不明白他是不是装成胳膊脱臼。

二牛也着急地往里挤扛,却身体厚大,怎么都进不去,只在门缝吆喝。一群饥饿的人看他丢了食物,为首最壮实的男人竟然提了袋子,打翻一个小个子女人,夺路而走,别人不知道是不是相互比较过速度,并不追他,挤扛在门板上向那几个拿馒头在手的人抢。

他们把门板撞得很响,犹如吵闹砸门,只是伴随着弱小者凄厉的尖叫。

不知道是谁推了近缝隙处的扳子,整个挤住二牛的半边身子。二牛忍了两下,闷叫两声。狄阿鸟拼命推条板帮二牛挣脱,一个手按剑柄的高大男子从院子跨近来,大步走穿行上前,董老汉随即跟出来,却拦抓不住。

男人到了前面,冰冷地说:“一群无赖!”

“噢~!”把二牛推出去的狄阿鸟张大嘴巴看看他,再看看董云儿,“呵呵”笑了起来,诡异地而小声地说,“藏情郎?!”

他做足了意外之色和恍然大悟,就像一个傻学生最终弄到了答案所在,让董云儿百忙中不忘脸红。

随着一声机簧响,男子长剑出鞘,寒意满室。他指住比自己矮了半头多的狄阿鸟,说:“滚!”狄阿鸟瞪着他,眼角全是笑味,这会也不理睬他,只是去用自己那只好手去捉董云儿,追问式地问:“是谁该走?”

董老头在一阵沉默中开口:“小爷,宽限两日。”

“恩!”狄阿鸟点了下头,拨捻着手指头说,“断胳膊费,五个金币,毁约十五个金币,骂人五个,拔剑十个!要是现在没有,我以后在月钱里扣。”

“狗屁都没一个,你滚不滚?”男子想前走了一步,剑尖轻颤动,最后停在狄阿鸟的鼻子上。狄阿鸟感到那剑尖已经看不到,心里泛起入骨的冷意,觉得对方手一抖,就可以刺花他的脸。他明白这人是个亡命之徒。狄阿雪紧张地说:“杀人是犯法的!”说完哭起来。

董云儿一句话也不说,盯住那汉子,向前走了一步,徐徐推偏他的剑。

狄阿鸟笑呵呵地嚷:“你肯定是个逃犯,形如惊弓之鸟,不是为了为阿姐出气。”

男人的手动了动,冷哼道:“我还以为长月的小泼皮不会怕呢,你眼皮抖什么?”

狄阿鸟说完到处乱滚,引发了那剑客的穿挑刺撩,就吸腹,矮身,形态可笑地跳了一串舞,却使那男子的剑接连劈空。他切开狄阿鸟的褂子,还弄破董云儿的手,激怒了董老汉,董老汉两步跨到跟前,手扣去一番,不等人看清,就用另一只手一托男子的胳膊,使自己的小臂趁男子胳膊被自己推开时再弹过去,一下把那男人撞退好几步。

狄阿鸟伸出脑袋,两眼直直的,那男子转身缩退,几下站到院子里,说:“董叔!后会有期。”接着走在墙头上,单足伫立,遥遥拱手。董云儿捂住伤口,脸色苍白,狠狠地踢了狄阿鸟两下,瘫坐在椅子上。

狄阿鸟不敢装傻,看着发威的董老汉,哈舌点头,心里却不明白那男子本来和他们一伙,怎么就突然翻脸。董老汉也看着狄阿鸟,似笑似叹地摇头,大牛抱掉了板子,一下把董老头的视线引到外面的流民身上。他如做梦一样呓语:“人狗争食,天下将乱!”

二牛拉着眼泪汪汪的阿雪,拽着泪汗直冒的狄阿鸟,正要先离开为好,董老汉说:“也好。早早搬家。”

狄阿鸟连连巴结,说:“阿伯。原来你也是好人呀。”

董云儿再送他一脚。狄阿鸟伸出手来,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我也不想趁人之危,可是,不趁人之危,我们就多花钱。现在生意还没开,二牛哥也没出摊子,能像那些有钱人,坐那儿等。”

二牛心里都有了点怪自己搭上了狄阿鸟的想法,听了才知道狄阿鸟多出于替自己考虑,心头不禁一热。

董云儿知道城里戒了严,说:“搬不成,戒严了,城门都闭上了,说是有刺客。”

狄阿鸟刚刚从城外出来不久,觉得这是董云儿的借口,不想出去一问,方听人说宫内进了此刻,版本是这样的,伏于玄顺门前,等国王自前殿而回,经过时尾缀其后。

当时处于夜晚,在场众大内侍卫、郎卫、羽林、护军都没发现。

刺客潜伏几昼夜夜,深入国王寝宫,被一名小宦官发觉,小宦被刺客刺死,国王只好拔剑抵挡,与刺客激战。郎中令赶到,有意无意中放走刺客。

国王气坏龙体,令郎中令自尽,杀了好些个领衔郎……

也是后来,狄阿鸟进了宫,才知道另一种接近真实的说法:“刺客”其实是一个病人,因病入膏肓,头脑也不清醒,总是想见国王一面,于是就不远万里入京,拣了一个腰牌,混进内城,并屡屡至东华门外跪拜。他晋见之心不死,春去夏来,前日下雨,半夜时分到东华门外观望,被守门军士赶走,但他并没有离去,而是躲到暗处,忍饥挨雨一直呆到深夜约五更时分,天快亮的时候跟着外面换哨的人摸了进去。

他有病,胡须尽脱,有腰牌,侍卫们见他乱闯,以为是位刚净身的太监,将他送到训管太监的地方。后来,敌国西庆派出使者来求和,送上出兵征伐靖康的兵马元帅陈万复的首级,奉送首级的侍卫遇到他,把他语无伦次话当成国王的意思,就把人头交给他。因为头骨处理过,全部嵌在银子里,很重,他用头顶着“头”走路,摸到地方已经是夜晚,正巧碰到靖康王。

靖康王看到那个领着雄兵猛将来靖康的敌方大将首级,心神不宁,仰天大笑,拔剑问一番话,把他刺死,而后到处刺人,直到脱力不起。

这一个版本是断的,虽然出入宫掖的认都不敢考证,但可信性却比第一个强。

狄阿鸟听到大伙的猜测,说朝廷还要全城收捕,连忙回来求董老头,让自己招来的人先住他们家,

董老头爽快地答应。狄阿鸟因此格外感激,接下来天天跑他们家,泡在老董的跟前称兄道弟,两天下来,两人关系飞速发展,只有董云儿老觉得狄阿鸟占了自己便宜,见面就恶狠狠地。他们这样坐等,忽一日,城门松禁,大伙看到,喜从中来,像是逃奔一样往城外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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