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铁头跟人搭上线,已经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走的时候有点儿赌气,把两只胳膊甩得老长。狄阿鸟静下心来,想上一想,也觉得外面码头和城里力夫关系非同寻常,插上一脚,里外一气,路子才牢固。他揉着脑袋,遐想联翩,觉得真站稳了,自己完全可以开出上百匹马和马车,牢牢控制住京城的运输,一般的挑夫,马车夫,根本没有这样的资本,自己就真正在苦力上控制许多的商行的货物来往,倒也迫不及待。
回头吕宫解决一张地图塞不下的问题,准备把每一城区分刊一图。地图的事已提上日程。谢先令也在吴掌柜那头跑,去了好几趟,回来说自己见到了吴掌柜的东家,那东家嘴里说自己是卖马的,实际上挺有兴趣。
就着一个不明朗的判断,狄阿鸟就想要钱了,说:“你想法和别的生意人接触、接触,赶快把他的态度摸准。要是他定下来,愿意要和咱合作,咱就要他预支些钱,然后赶快把钱弄出来,交给铁头,铁头那儿等着用。”谢先令说:“这个倒难办,人家现在还不清楚咱地图的内情,哪儿肯早使钱?!他倒是要怕咱骗他?!借机补要上回的差价?”
狄阿鸟想到那些又奸又滑又胆小的一些商家,倒也不排除这种可能,说:“要是这样,还真坏了,地图的事一日赶一日,这边地图都要印了,那边还递不出轰动,到时把咱憋在一头,怎么办?!”谢先令头疼地说:“人家的用意就是要我们求着?!”
狄阿鸟说:“万一不是呢?我们也好找第二家呀,要不,你替我约一约,我去和他们东家见个面儿。”谢先令点了点头。却说:“你总不能让人抬着出门吧?!”
狄阿鸟早考虑好了,说:“我往家里要了个轮椅,改天就能送来。”
正说着,这轮椅还提前送了来,不同于那些小轮轮椅,两个轮跟车轱辘一样。
狄阿鸟一看,就夸焦生,夸着,夸着,想到他师傅。感怀道:“这要是黑明亮黑师爷在,咱们遇到的问题。他肯定能想出办法来,现在倒也不知道去了哪儿,没信了。”谢县令与黑明亮认识在前,说:“他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他也挺惊这轮椅的,跟路勃勃他们一个架势,立刻就让狄阿鸟坐到上头。出去逛一圈。
出了门到大院里,太阳挂得上头,怎么都觉得格外刺眼。
狄阿鸟很多天没怎么见着太阳,心里不知多痛快,当即往行馆深处一指,来回玩轮椅。大院平列着长排的大房,前后几排,主路却是从大门口进来,走过狄阿鸟面前的大路,时而走着人。都看他们几个。
一起出来的路勃勃倒有奇想,征询说:“阿哥。你这轮椅能用马拉着跑不?!”
狄阿鸟一听,就让他站到自己面前,供用掌面拍脑袋,拍不几下。看到好几个人骑着马,后面跟着辆车,连忙拉一拉他,让他站路边,两个人就在这儿侧站着,眼神像是马路上聊天地老太婆。要看过去。看着,说着话。狄阿鸟第一眼就觉得走在第二个的大汉有些熟悉。想一想,醒悟过来,这位曾是樊英花的手下头号大将,叫姬康,那时还算自己的上司,就抱拳说:“姬将军。
狄阿鸟的变化很大,最过分的裹得像是一个套筒白兔,姬康没有什么印象,只是客套地抱拳,说:“幸会。幸会。”
旁边有一位中等身材年轻人,四方头颅,国字脸,鼻梁刚硬,却也有些迷人,两片背膀很宽,膂力想也很大,走过时,侧着身子看狄阿鸟。
狄阿鸟想问他看什么看,倒也知道那样太挑衅,路勃勃却大叫说:“他骑的是野马。他骑了一匹野马,你看马屁股。”
狄阿鸟知道野马身上有斑,很容易认,更明白,野马通常分两种,一种是局限在一个小地方的野马,个小身短,缺少敌害,连交配的别种马种都没有,牵出来,等于是废马;另外一种就是一年四季逐水草,来回奔跑的野马,这种马快而野,不好捕获,驯服。
骑前一种马一般是一些潦倒人物,抓匹马代步而以;骑第二种马地,肯定骨子里有股劲儿,如果不是长于此手的胡人,那就是条不可多得好汉。
狄阿鸟光冲几人地架势,就知道不会是善类,并没有什么吃惊的,倒是路勃勃叫喊,转着头,跟着看。几人几骑,连马车都停下来,在等后面的小吏跟上来,这时,车帘掀开,露出好几个女子的面庞,容貌都不错。
狄阿鸟心里大笑,暗说:“这几个家伙倒也是好色之辈,老子都没有带妻妾来参加英雄大会,他们却带了好些个。”
正乐呵呵地比较两边优劣,他看到了一个人,白面饼儿一样的圆脸庞,黝黑的弯眼睛,眼边陷在里面,别有一番韵味,一吃惊,脱口喊道:“唐柔。”
那女子想也没想,答道:“哎。”
狄阿鸟大吃一惊,连忙扳动两轮,往跟前走,问:“你真是唐柔?!你不是死了吗?!唐凯说你死了。”
唐柔皱着眼睛问他:“你是?!”接着“嗨”一声,说:“他不认他姐夫。”然后,她还是没有认出来,发觉狄阿鸟地眼睛贼,路勃勃的眼睛一瞪就圆,脸上滚了一道红晕,把头缩了回去。狄阿鸟一看就有点火,大叫道:“你嫁给谁了?你不是跟人家说好的吗?!”
车厢里穿来一声:“我跟谁说了的。你到底是谁。怎么血口喷人。唐凯都给你说什么啦?看我见到他,不让他姐夫撕烂他的脸。”
狄阿鸟听这话,一下恶心下去,心说:“我以前怎么没有听大眼睛唐柔这么说话过?!幸亏我家阿过那朵鲜花,没有插这牛粪。”
他连鄙视带反感,赖呼呼地上下动头。
刚刚走过的那年轻骑士回来,把马鞭扬了起来。“唰”地下去。
这一鞭把狄阿鸟给打昏了头,他不敢相信地往上看了看。路勃勃立刻把刀拔了出来,上去剁那人的马,却也吃了一鞭,鞭一提,刀飞了。
狄阿鸟真想下来跟他打一架,却忍住了,说:“勃勃。别逞强。”姬康也不来管一管。那人也只挥鞭子,话也不说一句。紧接着,小吏上来。眼里有种幸灾乐祸的味道。
狄阿鸟一想就想到了樊英花,他倒相信。这肯定就像是当初把这朵小村花嫁给秦纷一样,找了得力手下嫁,第一次个想法就是,现在就找她去。
他当即让路勃勃去拾刀,灰溜溜地走,走到一半。看到张奋青撅了个屁股往里进,不由大叫一声:“张奋青。”
张奋青和几个公干的衙役混吃混喝已经好多天,说是县衙给的时限还没有到,就不走了,到头来,一天打几趟拳,别地时候把别人送狄阿鸟的王八逮俩,放在一起,坐在一起吆喝谁跑得快,真是让狄阿鸟后悔莫及。
自己也不知让他们来干什么。
张奋青心知肚明,连忙跳到跟前,说:“什么?!”
狄阿鸟问:“阿过呢?!”
张奋青连忙说:“去看张铁头了。”
狄阿鸟想让他们活动、活动,瞅着,把那个给自己一鞭的小子干翻。却犹豫了一下,心说:“那家伙的鞭使得真好,那么短的距离,把路勃勃地刀勾了去,似乎,姬康站在一旁。都在叹气。还是先摸牢靠,以让唐柔回心转意为主。”
他要去找樊英花。怕赵过回来和他们碰面,就说:“阿过要是回来,你就说我要派他回大庙村,在那儿住几天。”
张奋青盲从地点了点头,一抹头发梢,把一束头发全甩到背上,说:“你不是要出去吧。我跟着你。”
狄阿鸟本来是要他专等赵过的,没想到他要跟着自己,只好说不用,张奋青却不愿意,非要跟,他一说,好几个人都要跟,都说是军师的安排。
狄阿鸟知道出了上次那事,大伙就不容自己乱跑,想一想樊英花,觉得不能暴露她隐蔽的身份,就说:“都滚回屋子。”说完让路勃勃推自己走,刚刚出门,正好遇到赵过,风风火火要进来。
狄阿鸟连忙堵路,问:“你渴不渴。我们找个地方喝杯茶。”
赵过近来情绪不高,这回回来又是这样,没精打采地说:“我想回去睡一觉。”
狄阿鸟又说:“我们去吃饭吧。吃了饭再睡,正好不用吃晚饭了。”
赵过摇了摇头,说:“我夜里没有睡好,头有点疼,没有胃口。”
狄阿鸟想也不想就说,说:“散步吧。多行散,身体好,以后头就不疼了。”
赵过还是摇头。
他没了办法,只好说:“我要出去,没有人跟我一起去,害得我怕像上回一样,被几百个撵。”
路勃勃是瞅着他瞪眼说瞎话,绷一绷嘴,没有说话。
赵过点了点头。
狄阿鸟就让他推上自己,一路问:“唐柔哪一点好?那眼睛太大,脸圆得跟皮球一样,一点也不好看……”
赵过不吭声。
狄阿鸟只好不再往下说,问:“我给你介绍个漂亮的吧?!”
赵过还是不吭声。
狄阿鸟意兴索然,却还是说:“有个叫十九妹地,剑术似乎还不错,那个人老用她羞辱我,咱们今儿,过去看一看,你去试她身手。”
赵过答应说:“好。”
几拐几不拐,四处注意着,他们来到一个毫无特奇地小院,到了,一见面,狄阿鸟要十九妹去跟赵过比划剑。樊英花以为他支开人,有话跟自己说,答应了。狄阿鸟只等人一走,就黑着脸问:“你把唐柔嫁给谁了?!”
樊英花说:“不是我嫁地她,她自己择的夫婿,那人和我没有一点关系。他是姬康侄子,有一杆子人,也不把我看在眼里,后来去看姬康,就被唐柔缠上了。你要是为赵过而来,大可不必,唐柔嘛,她根本不会喜欢赵过地,她只当赵过缺心眼,当初,她不想嫁给国王,利用了一下,过后早忘了。”
狄阿鸟说:“不可能。她老老实实的一个姑娘,没有你说的那么恶心。你一定是在掩饰。不然,你怎么连我的来意都知道?!”
樊英花想了一会儿,说:“有些人看起来老实,却最工于心计,我之所以知道,是唐柔勾引过我。”
她看狄阿鸟不信,说:“因为她需要地,我可以给她,她不在乎我是什么身份,我告诉你,不管你信不信,唐柔看上这个人,是因为他是一个危险人物,能力不比你差,根基却还没有稳,两人因而很容易达成了一个约定,借助我家的帮助。”
狄阿鸟脱口就说:“要是他真有大能耐,想法嫁出去的一定是你。”
樊英花顿时变了脸色,说:“你在我面前知放肆。”
狄阿鸟自己也有些后悔,连忙说:“除非,你嫁给我,让我放“心。”
樊英花稍微释怀,顺便谈些大事,说:“你得有准备,英雄大会名义上是中正府召开,实际上却是朝廷统筹国势,稳定大局,向拓跋巍巍全线开战。朝廷缺乏骑兵,要是步兵作战,想灭亡拓跋氏,起码也要动用四十万步兵,显然无力承受,朝廷的第一步,是要引诱拓跋巍巍来滋扰,第二步,是要扶持你这个傀儡,以东夏来平衡高显的雇佣兵,第三步,则是马,朝廷以锐兵挟持着你,每年要大量的马匹。所以,你一定要做好准备。”
狄阿鸟躺下喝茶,疑惑说:“朝廷没有一丝用我的意思”
樊英花笑道:“你是当局者迷。朝廷在刻意地打压你,就是要把你造得毫无出头之日,使得亲信,党羽,纷纷离你而去,到时,你就是一个人,他要扶持傀儡,作为朝廷进军东夏的旗帜,所以,你千万别轻举妄动,别想着敛财,也别想交好运。朝廷只有把你的部下都抬得比你高,他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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