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青云刚教说完吴隆起,用狄南堂的话说就是叫他多锤炼,去掉文人身上的理想味,这就转了身,边回里院边想着统计户口的事,突然一抬头,却见大女快快地走着,似乎还拿了东西。
“你去干嘛?”龙青云问。
“看姑姑!”龙琉姝回了一句,头都没回。
“两天看三次,姑姑香了!”龙青云自然不信,接着摇了摇头。
龙琉姝刚进门,就看到狄南良带人搬了几具尸体在院子里,还一只扳掉的冻胳膊在。她知道那是飞鸟的二叔,便笑笑,叫了一声叔,有点想吐地逃到堂屋里。
她跳着步子,看姑姑正装模做样地围着炉子看药,冒失地叫了一句。龙蓝采见是她来,骂了几句,看她看着自己煎药,作势就要用巴掌。
龙琉姝不敢再笑,问:“我知道三七能疗伤,拿了好多,要不?”
“有了!”龙蓝采说。
“院子里怎么搬了几具死人,怪吓人的!”龙琉姝有点搁意地说。
“怀疑是刺你姑父的人,被谁塘在镇子外面的雪地里!”龙蓝采头也不抬地说,“你来干什么?”
“昨天听姑父讲事,比学堂讲得还好,就又来听!”龙琉姝立刻便说,“我进去了!”
龙蓝采抽抽鼻子闻药味,又不住地咳嗽。花流霜安排事情回来,一进门就说她:“小姐,你去休息一会,这一会全是听你在咳嗽!”
龙蓝采精神很好,笑了一笑,说:“就好了!这还不容易。”说完就去摸炉子,结果烫了手。
屋子里,狄南堂躺着,飞鸟侧着身听他说话。龙琉姝叫了一声姑父,这才打断狄南堂的话。“嘘!我阿爸正在讲地龙,有山一样大的,有天空飞的,有海里钻着的,全是!”
父子两个很难躺到一块说话,这也就成了机会。狄南堂问了龙蓝采两句,叫她搬了凳子坐,这就又讲了起来。
“那时的地龙好多地龙都比现在大,有很多种类,当然也有小得跟母鸡一样大的。它们四处称霸,没有动物能逃脱他们的牙齿。它们四处追逐食物,相互残杀——”
“等一下!它们都吃什么?”飞鸟问。
狄南堂笑了,好半天才回答飞鸟:“我哪知道?食肉龙大概吃的都是地龙吧。”
“继续讲吧!”飞鸟不太满意地说,“不就成了人吃人,狼吃狼吗?”
“它们也不冬眠,大概是因为那时天很热吧。可是后来,龙神们离开了,他们的后裔没有智慧,都不是神帝高阳的对手。就连邪龙神,也在在睡觉时候被高阳帝锁在深海里。地龙们再得不到庇佑,开始没落。神帝让射神杀去了太阳的十九个儿子,让大地不那么炎热了,并且把自己的后裔撒遍大地,让他们繁衍生息,还从他界寻来斑斓的物种。”狄南堂讲到这就知道飞鸟又有问,便停了下来。
“为什么龙神要自己的后裔繁衍,让他族灭亡!为什么高阳也让自己的后裔繁衍,以后也要将其他物种灭亡吗?那他又为何带来各种各样的物种呢?”飞鸟问,“还有,那高阳帝怎么说让地龙灭亡,就让它们灭亡了呢?”
狄南堂语塞,只是回答后一个说:“我养地龙时发现,地龙的卵在暖和的地方孵出来是雌的,在稍微凉一点的地方是雄的。可能高阳帝让人射了太阳的十九个儿子,它们就全变成雌的了吧,所以很快就灭亡了。如今,也只有东边的洪荒和我们这的沼泽地有个把野生的!”
“神帝高阳也让人射太阳?!我们族的勇士也射过,他的箭就架在神山上,现在还有弓盘山!”龙琉姝说。
“那个人可能就是高阳神帝的儿子,也是你们族的勇士!”飞鸟补充说,“我们以前可能是一家人,你说呢?和游牧人,好多人都是一家人!”
狄南堂郁闷中,想不到自己儿子竟然得出这么惊动的答案,好久才说:“听谁说的?”
“还能谁说?”飞鸟大为不满,叫嚷说,“虎克大叔的头发略微有些卷而已,皮肤比较粗,和我们一样有眼睛有鼻子!即使不是高阳神帝的子孙,那也是高阳神帝兄弟的子孙!”
狄南堂知道他歪道理多,不再跟他争,看到龙蓝采和花流霜送药进来,忙坐起身子,说:“其实不用喝药的,就没事了!”
飞鸟叫了声,爬了起来。两只小狗一样的东西被惊动,歪歪扭扭爬上狄南堂身上,在被子上蜷身挠头。
“把你的宝贝收好!”狄南堂呵斥他说。
但已经来不及了,龙琉姝摸了一个灰黄色的抱在怀中,用手指边摸边说:“小狗!给我一只!”
“不是!”狄南堂见飞鸟正摸煮田七里的母鸡,拍了他一下回脸温和地说,“你养不好的,它们不是小狗。”
“啊!是不行!它阿爸,阿妈不会同意的!”飞鸟瞅着两只宝贝,说什么也不相信龙琉姝能照顾好它,一抬头看到风月先生。
风月先生什么也没说,只是递过来一个骨饰,神情有点忧伤。
飞鸟看了一眼,眼泪立刻就下来了,问:“这也是风俗吗?”
“忠诚!这是忠诚,母狼也不吃东西了!”风月把骨饰再次递过来,有点蹒跚地往外走。
“你风月老师年纪也大了!”狄南堂轻轻地说,“你要好好对他,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把它给我好罢,我会好好地养的!”龙琉姝忙不怂地打断飞鸟的多情,再次许诺说。
飞鸟还是摇头,狄南堂也不敢替龙琉姝说话,只是问:“你养过小狗吗?”
龙琉姝先摇头后点头,最后又许诺:“可以让飞鸟弟弟教我嘛!”
飞鸟还是不同意。龙琉姝生气,赌气走掉。她出去看院子里的死人没了,也没怎么在意,正走着看到前面有几个人过来。
飞鸟一挪一挪地追了出来,大声叫她。她停住,回头说:“一只小狗都不舍得给我!”
正说着,她看飞鸟张着大大的嘴巴看着背后的一边。她回头一看,却是三个死人,被吊到很高的土牌坊架子上,跟冰雕一样,沾着雪渣,还在木架上摇摆。人下还吊了木板,上面写着“识得此几人的,给千金!”
迎面过来的是龙青风。他只叫了龙琉姝一声,接着就用寒光和意外扫视飞鸟,但说话的口气很温和:“你阿爸好了吗?”
“恩!”飞鸟毫无心计地回答。
龙青风从暗地的观察中早知道,这就连一点侥幸心理都去了,便不再理飞鸟,心神不宁地回头给几个武士说:“放他们下来,挂在这里成什么体统,扔掉!”他心中藏着事,只怕镇上有人见过,更无法保证这几人没有去过青楼,赌场,只是厉声督促,然后才回头给龙琉姝说:“姑娘家别看这个!走!”
龙琉姝撇了下嘴,拉着飞鸟往一边去。
龙青风看着几个武士抬着人出镇子,还不放心,让人把他们的面孔毁去,说是预防年下生邪。几个武士怪怪地,剁石头一样用刀剑斩人面孔,却丝毫没注意身后一人在笑。
“我大哥没事,我看在龙爷份上不再追究了!只是告诉你,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狄南良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带人站在身后,冷冷地看着说。
“你?!”龙青风大怒,可也无话要说,带人便走,边走边不放心,回头去看狄南良会不会偷袭,可看了一下才发现狄南良从另一个方向回去了。他心下更恼恨,觉得此举也是为了折辱自己。
一个武士奇怪以他的脾气,为何见狄南良就走,便问:“二爷,避他干求!”
“那是让他!”龙青风给了他一巴掌,然后才大步走着说。他边走边恨,可很快想起一个人,这就带人过去。
田夫子正坐在被子里读书,听到他来也不意外,只是哂笑着起身去接。他见龙青风不吭声挥下了武士,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大声地客套说:“二爷!可是稀客呀!”
“先给我弄点水,口渴!”龙青风大大咧咧地坐下,说。
“二爷似乎很烦闷!”田先生乐呵呵地看着他,坐在他对面的卧席上,“光喝水也不去渴!”
“有一点!有解渴的话,给我说说看!”龙青风站起来,挪身坐过去,低声说:“以前我对先生有成见,不过此后自会恭恭敬敬!”
“须知,打狼要知狼窝!”田夫子凑头过去,覆手把面前的铜盅反过来,盖在安几上,说,“找要害!”
“靖康人就是爱打弯,直话直说!”龙青风声音提了一些,略微有些不满。
“关键就在靖康!用朝廷之命,调离他!我有门道,却缺金银可使,不要担心事不成,他有朝廷的官职,推辞不得!”田夫子说完,浪然而笑,问,“问题简单不?!”
“让我想一想,给我弄点水喝!”龙青风又要求说。
“事情解决掉了,难道二爷还口渴!送客!”田夫子吆喝说。
龙青风笑笑,起身说:“回家喝也一样!”
田夫子也不送,只是冷笑,见他走掉,自己这才提了旁边的暖壶倒了碗水,边喝边说:“这水?!不同的人喝同样的水,滋味便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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