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壮士大名?”飞鸟先咳了两声来缓和大人和少年这种差异,然后很有型地问,“输了也好日后讨教。”
“姓乔名健,你到关山合子半刀庙旁边一问就知道。”乔健回了个笑说,示意让飞鸟坐下。
“我们赌,你不怕别人说你以大压小吗?”飞鸟奇怪地问,说白了还是有些不想赌。
“我都不怕你们借势压人!”乔健还了句说。
“赌什么?”飞鸟问,“赌资多少?是赌功夫还是赌运气?赌骨牌,赌骰子,还是赌大龙?”
“自然赌运气,赌小龙!”乔健盯住飞鸟说。接着,他抓住自己面前的钱袋一抖,“呼啦”一下倒下十多块金子,在桌子上乱滚。(小龙就是用摸三张金属骨牌,有底报加。)
金块都不小,比兑起来,少说也能凑出一百多个金币。飞鸟看了一下对方那人毛茸茸的大手,见摊开的时候,手指里侧枝节处斜着的全是耩子,而不是整个铺开,忍不住眼皮动了一下。
生来就喜欢拿着钱琢磨的飞鸟一看金子,就知道金子没问题,成色很好。但这也说明了问题,这个人不是开矿的。
“你输了怎么办?一看你,就知道你是个爱赖帐的,不学好的人!”飞鸟故作淡淡,看了一眼他身边的瘦子说。
乔健脸上,眼中俱冒出杀气,看了瘦子一眼才说:“我混的是关内,这里是我家乡,小兄弟放心,就不是在关外,我赌桌上也一是一,二是二。”
“你找大口马支来一百个金币的筹。”飞鸟给王合说。正说着,大口马带了两个伙计出来。他今年不过四十,身材粗大,眼里却有灵光闪耀,八字底须胡有模有样。“狄公子呀!乔大哥,巧,真是巧!”大口马不动声色地说着场面话。
“只是不知道这一百金币是算本少爷和合少爷身上呢?还是算你借的?”大口马立刻开门见山地说,毕竟一百金币不算小数,他生怕王本和王合被飞鸟圈了,而自己吃哑巴亏。
王本一脸不耐烦地说:“要你拿你就快拿,就算我身上!”
飞鸟止住他,直盯盯地看住大口马的眼睛说:“本来我是找马大哥说点事情的,顺便玩玩。可这位哥非要我跟他玩,我不陪不是不好?这一百个金币自然算在我身上啦。”
“这可不是小数目呀,我不能说借就借。”大口马立刻撇开两位王家公子说。
“噢!那就玩不成了。”飞鸟略带遗憾地给乔健说,他心中其实高兴极了,站起来就往一边跑。
“呵呵,哈哈!借给他,大口马!”乔健大笑说,“这位小老弟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说他少你钱,我第一个就不信。”
“去!别搅兴!算我们五个一人借你二十。”王本说。
“那好!”大口马面庞抽*动一下,皮笑肉不笑地说,“拿筹码,人来洗牌!”
飞鸟硬着头皮,不动声色地回来坐。他即使心中有点紧张,也不得不拿出一付没事的样子,这不是怕了乔健,而是知道一百个金币不是小数。
他真怕输了钱被人上门要钱。借来的钱输了一百就是一百二,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要是输掉,别的不说,想想阿爸阿妈知道他输掉这一大笔钱后的样子,他心里就发毛。我应该不会输的,飞鸟暗暗告诉自己,借拍打了几下身旁的王合来缓和气氛。
他观察了一下乔健,发现他也有些激动。为什么呢?他怕?飞鸟立刻推翻了这种揣测。杀人如麻的大盗自然不会怕自己,当然也不是怕大口马,更不会怕输钱。
“你有些激动,能说说为什么吗?”飞鸟故意把他的内心抖出来,以此打击他。
“恩!是有点,老子的钱得来也不容易,自然怕你赢了去。”乔健笑了一下说,“何况,和你这样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赌,输了多没面子?”
荷官开始洗牌了,骨牌如水一样,在桌上铺开的水纹皮子上穿梭。飞鸟看了两下,发现了荷官的一个本能的举动,不洗掉第一张。
飞鸟丢出一块金币的筹码,对方也丢了一个筹码。然后就是打点,飞鸟笑着弯腰站起来,礼敬对方先丢。“那我就不客气了。”乔健眼神一动,哈哈一笑,操起骰子往下一旋,两点朝上,自然先发飞鸟这边。
荷官开始发牌,交错着把牌发给两人。飞鸟拿到手里,点子普通得很,加起来是十六点。飞鸟投了一个筹码进去。乔健看了一看突然推了十个上来说:“我看他最后一张!”
翻开是七点,算是不大不小。
飞鸟知道他不像表面的粗鲁,不动声色加了二十。乔健也加了三十却不开牌,飞鸟哈着舌头把钱一下子全推上了,还故意朝乔健微微一笑。乔健抓了抓头发回了一笑,也把自己门前的筹码推了上去,也不说话。飞鸟立刻知道。他的也是屎牌。荷官正要问是各自收回还是互相摊牌,却听见乔健给飞鸟说:“兄弟,我们各拿回各的吧。”
飞鸟也呵呵只是笑,说:“是呀!请!”
王本不同意起来,说:“比一比嘛!”
“你不知道,第一次是礼敬对方,一切请对方说话。”飞鸟边把筹码收回来,边了句高深的话。
飞鸟盯住这六张混入的牌,立刻发现荷官知道自己的习惯的,根本不按顺序重新洗牌,而是把这六张混进去,快速切洗,虽然飞鸟的眼力很好,也只看住了一张。但他知道这已经够了,一张最小的牌完全可以预计两方形势。
飞鸟拿了骰子撒在桌子上,是一。飞鸟笑笑说:“不好意思,又是我!不过你要想说话,说说也好!”
荷官开豁发牌了,里面没有飞鸟看住的那一张。飞鸟抬头看对方也在看,心中一动,想知道凭对方的眼力能看到几张。看对方在第三张牌的时候就不看了,飞鸟知道他记了自己手里的第二张牌。
飞鸟看了一下牌,第一张是六;第二张是八,从对方留意的牌看,对手是一个求稳的人;第三张是五,一共是十九点。这已经是算是偏大的,但还不大,对手手里只要有个十三点的牌也就足够和自己比了。“十个!”飞鸟推了十个金币过去,然后不动声色地看着对手。对方丢牌了,飞鸟只赢了一个金币。
赌场上求稳的对手是最难对付的,输小求大,一旦反击,不让对手丢盔弃家势不罢休,而且一旦唬吓,往往让人相信。更让飞鸟明白的是,对手是个高手,而自己只是个半吊子,两边是有差距的。但飞鸟依然不觉得自己不能赢,因为这种赌局中的技巧是靠不住的,胜负往往决定在对方某一回的错误判断。
荷官又开始洗牌了,飞鸟发现了他一个规律,就是跳牌洗。这当然算是一种比较彻底的洗法,但是也给摸到门路的飞鸟记清了三张牌,一张是上次的小牌,两张这次的牌,漏掉的一张是飞鸟一个不小心拿不准的,所以他也把那张剔了出去。对手能记住几张?飞鸟不清楚,但他怀疑对手很可能记住了六张,心中更是忐忑。
乔健投的骰子,是六点,他有点不信邪地看住飞鸟。飞鸟觉得他绝对有再投一次的冲动。
这次开豁,飞鸟见自己记住的那张小牌硬是跑到了自己手里,而记下的十却跑到对手那里,本不看好。
等牌发完,飞鸟再看牌,惊喜了一下,才知道自己的牌竟然是个小一点的顺子。“一个金币!”飞鸟投了出去一个筹码,微微一笑。
对方推出了十个后,朝着飞鸟笑了一笑,脸上透出狞色。
“十一个,和对手比一比!”飞鸟也不想太冒险了,便推了筹码,把牌摊开。
飞鸟赢了,对手是八,十二,十三。飞鸟并不后悔,他知道自己已经开始有优势在手了。一旦自己的筹码多过对方,就会很容易让对手失去了公平比拼的机会。
洗牌了,飞鸟记了足足七张牌。
飞鸟抓着骰子哈了口气,一下丢了出去,是五,又是飞鸟。“换骰子!”乔健请求说。
飞鸟知道他沉不住气了,否则也不会在这些小事上要求。新骰子拿了上来,乔健在手里试了两把,这才让飞鸟投。飞鸟轻轻一丢,又是个五,这下连他自己都有些吃惊了。
“飞鸟,你赢定了。一连都是你说话。”钱多多怪笑了一下说。
飞鸟却不敢回话,盯住荷官发牌,又看乔健的反应。乔健手里去了两张飞鸟记住的大牌,却还是有些烦躁。飞鸟看了看牌,牌又不大。他停了下来说:“老哥似乎有些气燥,只是几把过手,未必能看出输赢。”
“一点没错,你说话吧。”乔健说。
飞鸟立刻把桌子上的筹码全推了出去,说:“免得误了老哥的事情,老哥觉得呢?”
乔健丢了牌,却说:“大口马,再拿些筹码来,持平再赌!”
飞鸟知道他没信心赢的,怕丢面子,用这个来挽声势,也不说明。大口马没有让人去拿,而是坐在那里说:“玩玩做个消遣,我知道飞鸟少爷逢赌必赢,大哥杀掉他的锐气就算了,不用动真格。”
飞鸟知道这不是向着自己说话,而是怕乔健带的钱不够,一旦借了钱不好讨要。“那要我收起二十吗?”飞鸟笑吟吟地问。
“不用了!”乔健顿了一下手说,“来,继续!”
坐在飞鸟身边的王本看不真切,只是有点手痒,给飞鸟说:“不如让我玩两把吧。”
“中途换人可是要被老哥看不起的!”飞鸟知道钱是自己借的,自然不愿意让他来,便淡淡地说。同时他知道,王本这一说,很容易给对手一个王本看不起他不敢一拼的样子。瘦子也有点着急,趴在乔健耳边说了几句话。
飞鸟不去管他,只是看洗牌,他已经记住十张牌了,若无意外定赢。骰子丢了下去,是二,偏偏还是飞鸟说话。“换骰子!”飞鸟高高在上地说,他知道自己的气势完全压住了对手,自然要再给对手压力。
“不用了!”乔健死撑说。
飞鸟见自己这次手里的牌明显地大了,抬头观察对手,他看对手的面色也微微舒展,立刻明白,对手手里也是好牌。飞鸟看一下就丢牌了,更让对手觉得飞鸟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表情化也越严重。
这次洗牌,飞鸟只记下了九张,由此,他知道十已经差不多是个上限了。骰子开始转圈,第一次是乔健说话。飞鸟手中是两个五一个六,却知道对手手里有张十二,他不动声色推了八十个金币出去,高声而又浮躁地说:“老哥,怎么赌也不过是运气,比一比吧。”
“好!”乔健这次没有犹豫,一把推了上来。
开牌了,飞鸟才知道自己赌输了,对手手里是双十二。他立刻幸庆自己是推出八十个金币而不是全部。“老哥好运道!”飞鸟赞赏说。
“我也不以大欺小,只用同样多的给你决胜负!”乔健笑了几下说。
王本几个有些着急,看飞鸟强打沉静倒放下心。接下来,飞鸟一直放牌来看洗牌,即便到手一次双十一也放了。
接连几把后,这下又轮到飞鸟说话,他看也不看,就把自己面前剩下的十多个全推了出去。双方一比,果然是飞鸟大。“老哥,运气又回来了!”飞鸟说,在脸上放足假笑,也好不让人知道他是有底才比的。
这一把里,飞鸟故意不说话,乔健为了做个高姿态,加了十个说话,飞鸟面前就成了四十一个筹码。这次又发牌,又是飞鸟说话。飞鸟看也不看,再次把钱全部推了出去,自然是又看乔健要输。翻牌一比,飞鸟果然又赢了。
以现在来看,飞鸟又似乎回到了原先的好形势“这就是运气!”飞鸟笑着说,他现在硬是记了十八张牌,自然不用看牌就知道得差不多了。
这次是乔健发话。荷官开始发牌,飞鸟看乔健手里的牌不会大得了,心中已有计较。
连输了两把,乔健想放牌,但还是推了十个筹码出来。飞鸟却再次把筹码全部推了出去,乔健没有敢跟。接连几把,连真带假,飞鸟重新有了一百一十五个金币在手里。
飞鸟见对方方寸大乱,便什么也不管了,连牌也不记了。
这次又是乔健说话。
飞鸟看了下牌,竟然又是个不小的顺子,当即慢慢地跟。“比!”乔健跟不下去了,只好把自己面前的仅有的钱一下全推了过来说。
“比吧,这样才利索!”飞鸟狡猾地笑着说。
双方翻牌,巧到家了,几百场也遇不到一回,场上竟是一样的顺子,可这是乔健要比的。
“这就是运气,偏偏是一样的点!”飞鸟微微一笑说。
“真是龙争虎斗呀!”大口马拍着手说。
“果然是个高手,我输了!”乔健站起来说,“贺大山,我们走吧!”
“大哥是欠缺了点运气啦,改天我请大哥喝茶吃点心,红红的那种!”飞鸟大度地给向外走的乔健说。
筹码重新兑换为钱,放在桌子上,飞鸟看也不看说:“马大哥,可有说话的空?”
“恩!”大口马点了点头,引飞鸟往里走。里屋的桌子上燃了一盏小灯,旁边放了一大串葡萄。
“设这样的盘口?我拿九,你拿一。”大口马听飞鸟说了情况后便说。
“我本来打算五五作帐的,现在也只给你一成,要我说为什么吗?”飞鸟说,同时揪住葡萄来吃,他一听大口马这么说就知道事情不成,一脸坏笑,吃葡萄来占便宜。
飞鸟走后,大口马出来看到几个宝官围着,中间是两付砸烂的骰子,大伙都在看,口里说着:“运气!好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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骰子总是让飞鸟说话可能便偶然了,但运气不是这样得来的,因为他先成赢家,然后才有运气一说!反过来,要是他输了人们该怎么说?呵呵!大家品味品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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