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月鏖战之际,西南战局确实开始好转。
大将军王卓破十万星月军于星月河的支流沸水,斩首三万,坑杀降卒五万。曹无双战死,护军范霸并起所部击杀星月大将徐戈越,破敌五万。
马孟符要守补给要道,同时进击陈州,无多余兵力救援星月。星月望帝后悔,欲重新议和,随军清河(井和)王子在大将军王卓建议下,不许,并限令星月军撤出角州,每战皆不留降卒。
西庆一直从大凉攻打凉北城,妄图打通另一条通路,一来全面占领靖康西部,二来沿马重山山麓下狭长的勿母斯草原东进,为进攻靖康东部做准备。可四个月不下,死伤惨重。
马孟符取仓州,意图挥军下陈州,意图打通凉北城,实现陈——仓会猎。
西北陈州镇抚使焦辽,调度将军韩兆先收容雍焕的残兵,只是固守博周郡,博重府,下县林眺,中县扶央一线,让马孟符无法打通往陈州州城和凉北城之路。马孟符很有顾虑,仓州本是靖康土地,若他全力奔袭,漏过的其余府郡难免会侵扰雄角城,所以他接到君主之命,也只能一个一个地打。
由于要分出兵马镇守补给重地,马孟符只带本部两万人,徐图北进。骑兵本不利攻城,马孟符推进并不顺利。为实现战略意图,西庆每破一固守之地,无不屠城,以震慑陈仓两州。然而,郡县取了几个,屠戮却适得其反。
如今王卓军大胜,他只得返回仓州固守,以防有变。
长月城下之战也进入了决战期。
当日夜战到天明,因为城前之地斡旋不大,双方投入兵力都只两三万人左右,仅仅可以算是前奏。
天明,唐渊引五千兵马出城接应,靖康军徐徐撤退,仅接着又轮换进击。
健布率军杀到商亥江岸。之后,他连日整顿兵马,剔除老弱,打乱马步车混编体系,将步兵编在一起,骑兵编在一起,去掉行动不便的战车。
夜中去前,健布自取函书携带,以防军函外落。到了勤王大营,他始分发给军函,并为未死的信使补足勇健,让王命传达四方。
健布因知悉陈万复的意图,便将草草整编到一起的骑兵推进到上游庆德处要地,让步兵徐进。(江水是从西向东的!)
西庆方右边土墙被大段,大段毁去,虽然用土补上,却已经无力,无时间复夯。
陈万复见自己的计划全部落空,敌人来势突然,勤王军又获悉自己的意图,不得不再有撤军一说。
董仲书不准,故意说军中有人泄漏军机,其实是针对陈万复放靖康书信一事而发。陈万复只得下达军令,并让士兵巡拿随便离营,无理由者格杀。
当天,士兵们却偏偏拿到了董仲书下的私人。陈万复见是董仲书私人,也知道不是他泄漏军机,但军中无戏言,格杀军令既下,也只得执行。这样,两人间的形势更势同水火。军中无董仲书的势力,他竟然按住补给之物不发,闹得一塌糊涂。
靖康东部形势却不见好,王勋军势越来越盛,击败轻敌的五风大营统领丹东,占一郡三县,声势渐大。饥民多有投奔。丞相派人前去招安,却被人中途截杀,去了之后再无信讯。庆德府外流民尸骨遍野,仅城中就抬出数千余尸体扔于城西。夜中有西北风吹,恶臭远达庆德最南面。丞相虽苦于缺粮,却不敢动用军粮,只是一日三催,要辽州牧,通州牧,让他们边征集粮食,边向雪莱求购。
邦河王子却犹在醉生梦死中。
雪莱国名歌嫒受巨金所请,虽战犹来,秦纲若不知其父之难一样,结万灯以接,意为等人万载。至夜,商亥江畔若同白昼,载歌载舞,太保朱天保劝,邦河王子吟对曰:“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朱天保也知道邦河王子知道自己将不容于乃父,欲把余生不多时日享乐一空,也无意再劝,只是协助丞相处理巨细。
时有醉书生体酒楼云:“幸女岂知山河恨,君父身前尽戎马!”
入楼酒客无不吟而饮!
天下事为一线所牵,朝廷有事,放地自然不能独安。
却说狄南堂赶到龙家正院台埔,田夫子正恭敬地陪同两人向外走。
这两人虽说穿着普通,却体态优雅,谈吐大方,一见就不是普通人。
狄南堂有些疑惑,下了马拱手行礼问:“这两位是?”
“这位是杨大人,这位是方大人!”田先生按靖康风俗先为低引高介绍,然后执住狄南堂上前说,“这就是关外游击将军,我们去井中月边吃边谈如何?”
他伸手引路,让两人先走,故意落到后面一点,借机给狄南堂说:“这两位是朝廷的人!”
“朝廷的人?”狄南堂惊讶万分。冬雪已起,行路困难,钦差大人既然在这样的天,跑到冰天雪地的关外来,自然不会无事空扰。朝廷莫非有意让关外人勤王?不然为何竟然,狄南堂拿不准。
两位士人也不傲慢,回头等两人上来。一人等狄南堂近身,亲切地说:“南堂兄可是如雷贯耳,早就听说是一身的武艺!”
狄南堂知道这是客套,自己就算被人知道,武艺如何也不会传到他那里的。即使如此,他也觉得亲切,问些关内之事,边走边聊。百步之外就是马车,狄南堂送他们上车,这便骑马拉上护脸,跟随而去。半途中,他有意接近田夫子的车架,田夫子也有默契地掀了厚帘子,说:“这两个都是朝廷官员,是请我们出兵的,可龙大人不怎麽有意,见都不见。”
狄南堂身子一震,目露利光问:“朝廷中的形势坏到这种地步了吗?我们可算是外兵呀!”
“是平叛!”田夫子说,“屯牙步兵多,他们有意让我们去!”
“需要多少人?”狄南堂问。
“上万吧!”田夫子苦笑说,“这样的天气,怎麽能征人呢?我这就要你来看看怎麽好!”
狄南堂不语,想问叛军有多少,但还是打住了,他根本不打算推辞,想了良久,他说:“你没有劝一劝龙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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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两位大人都举止亲切可亲,杨大人还不停地称赞狄南堂为人中豪杰,可他还是觉得奇怪。即使靖康举国无兵了,只要还有地方就定有兵源,为何要到这里要兵。
边吃边喝,听了半天,他这才知道听出了怎么回事。朝廷的意思是暂时不给粮草剿贼,日后多补。龙青云自然不出这个苦差使,见都不见就把差使甩给狄南堂。
狄南堂却在琢磨粮食,哪能来粮食呢?他真想生出点粮食来,来解燃眉之急。无论贼人多少,饥荒之地,大军过而不抚,根本是贼越杀越多,朝廷的人来就是来变相要粮食罢了。酒喝了不少,他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这就又敬了一杯酒。
接着,他寻了机会往田夫子脸上看去,却是一片平和。
“杨大人!方大人!关外也缺粮食!”狄南堂终于受不住三个人齐齐的若无其事,“兵没有粮食怎么进剿?”
“朝廷如今多难!将军要计较一些粮食吗?”方大人问。
狄南堂又看了看田先生,见他依然不关己事地给那个杨大人说起《婆阿多难》经,摆明是让自己自个看着办。
龙青云是怎么说的呢?狄南堂想知道,但被两人在这里逼上,又哪里能知道?
“自然不是!可是确实没有粮食!”狄南堂只有这样说。
“那!”方大人拿出两份公文,把其中一份公文交到狄南堂手中。狄南堂胡里糊涂拿过,不知道对方是什么用意,只得疑惑地打开。关文压印上面是几排大字:兹有某某某和某某某奉某某官署之命:辽阳放地应缴集粮食五百万斤!下面各压了中枢部省,户部省,备州,辽阳之地的大印。
狄南堂被烫了一下站了起来,声音立刻变了:“怎么可能?”
“狄大人稍安勿躁!”方大人微笑着说,“只要有粮食,不必一定是五百万斤!”
狄南堂懵了,他是游击将军,不是经略将军,为何这样的事情找到了他的头上来了呢?即使是龙青云也无奈,长河,关山合子,长乐镇,都仅仅是名誉上受龙青云节制,哪有可能能征集粮食。这样让他拿主意到底用意何在,正是他惶恐不已,不知道怎么好的时候。方大人拈着胡须又说:“所以才让将军大人平叛,关外谁不听,将军也可以打他!”
兵呢?龙青云的意思呢?狄南堂再次向田夫子那看去,他依然如故,正说到什么“万千世界,什么是空?”一刹那间,他似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回头再看满面红润,须发轻动的方大人人,竟然看不真切起来。
“方大人,到底是怎么安排!我不懂!”狄南堂缓缓坐回去说。
方大人收回一份又把另外一份公文给狄南堂,这是一份调兵平叛的兵部省军文。狄南堂这才一下子全明白,这是两种选择,在两者中选其一种!龙青云不同意?他不明白不同意意味着什么吗?是朝廷觉得自己是靖康人?还是龙青云拒绝了,田夫子觉得自己是靖康人,让自己想办法?无论哪一种,自己都是没办法推辞的。“我有一千人可以用!”狄南堂如同吐铅一样说。
其实,这没有狄南堂想象的那么严重。
前日有大捷的战报传到中枢部省,诸位中枢部省大臣看到大胜猛人多少,斩首多少,俘获多少,不自觉地把关外当成是数十万雄兵悍将的藩镇了。丞相担心之余,做出了一个愚蠢的决定,就是以此次征调试探,自然半真半假。
历史就是这样的,高位之人越是担心形势,越是将形势推促到危险的边缘。
可以说,丞相的试探极其失败。若真有数万军士在,此一探必然让争端猝起。数万人马要么勤王生乱,要么不勤王而生嫌!
狄南堂不知道,田夫子也许也不知道。至于龙青云,为了把王命丢到狄南堂身上,根本就是在两位钦差见了狄南堂之后,这才素衣出见。
两位钦差需要知道的也只是关外五镇的态度和实力,什么进军平叛,连两付公文都是可以妥协的,无目的的。偏偏狄南堂却想出了格子,觉得朝廷捉襟见肘,迫不得已才这样做。
就这样,这些天里两位钦差一点也不高姿态,也不督促,只是四处去,反复地观察此地风俗,人口多少,龙青云,狄南堂包括田夫子对他们的态度。
龙青云也依照田夫子的建议,把责任和义务都推给狄南堂,自己借机向三镇发难,各要其出五十万斤粮食,理由是朝廷征集粮食,游击将军狄受命平叛,不给就是谋反。三镇经不住他的连哄带吓,只得老实地送粮食来。他瞒住钦差把粮食为马踏镇自用,无半分准备到平叛上。
目前此事中,无论是龙青云还是朝廷,都各有各的打算。
狄南堂也不是丝毫没有察觉到,但他却不去理会深想,只是让人回牧场整备了一下,准备出征。几天里,他多次和两位大人谈论,询问叛变形势。两人却反过来探问关外形势,对关内形势如何是抵口不谈半点,往往被逼问的时候给狄南堂说:“将军去了就清楚了!”狄南堂在朝廷有自己的产业,大事方面倒不是一点不知道,问问也只是奇怪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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