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奋起寒微,不阶尺土,讨灭桓玄,兴复晋室,北禽慕容超,南枭卢循,所向无前,非其才之过人,安能如是乎!
上面这句话出自北魏的大学博士祭酒崔浩之口,要想了解一个人,看看他的敌人是怎么评价他的就知道了。
现在咱们书接上文,崔浩这个北魏的第一谋士提出了要借道给刘裕的建议,拓跋嗣当然要问一下原因了,他问道:“先生此话怎讲?”
崔浩说道:“刘裕这吞并秦国的图谋由来已久,早在他攻灭(南)燕慕容超的时候就已经说出了要收复中原的话。如今他选择在姚兴去世,秦国兄弟内斗的时机出兵,绝对是存了志在必得之心,一个能成就大事之人做任何事绝对不会半途而废的。如果我们切断了大河上游的水道,阻拦晋军前进,那么就与定然会迁怒于我国,转而渡河北上攻我大魏。到那时就变成了我们提秦国遭殃了。”
他说得这些,百官并没有提出异议,因为他们一直就担心刘裕会借道北上去打他们的大魏。所以就继续听崔浩继续说,崔浩继续言道:“现在我国看起来比秦国好很多,其实危险并不比他少,首先北边的柔然汗国一直都在不间断的侵扰我背部边界,代北也是连年的遭遇饥荒,百姓缺衣少食。如果现在和刘裕为敌,必然要出动大军南下,到那时柔然定会趁机南下,令我们陷入首尾难顾的困境。”
“先生此言有理,那我们该如何做呢?”拓跋嗣问道。
崔浩说道:“我们与其为了救秦国而惹祸上身,还不如送给刘裕一个人情,借道给他。然后我们再将刘裕东归的道路控制住。若是刘裕胜了,他对我们借道给他必然感激,若是姚兴胜了,我们也有出兵救秦的名声。至于刘裕会不会对我国也存有野心,这个大家倒是不用担心,南北有别,风俗习惯更是不同,就算我们将恒山以南的土地送给他,刘裕也不会用吴越的士兵来和我们争夺河北,这个道理是很明显的。我们现在应该将国家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不应该为了一个妃子(姚兴的女儿)而耽误了国家的大事。”
这些话说得拓跋嗣连连点头,他向百官问道:“众卿以为如何?”
这些大官对这个小小的国子祭酒很是不感冒,首先崔浩是汉人的身份,虽然北魏已经汉化到了很高的程度,但是依然存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心思,再说了这么一个小小的五品小官,将我们这些老资格的元老忠臣给比下去,那叫我们的老脸放哪里啊!这些人说道:“刘裕如果西入潼关,必然会害怕我们断他的后路,以致腹背受敌;所以他必然不会将自己陷入这个危险的境地,若是他北上攻打我们,秦国的兵马也肯定不会来助我们。所以这刘裕定然是打着西征的旗子,实际是在图谋北上。若是我们将道路借给他,就相当于放弃了大河的防御,岂不成了开门迎贼了吗?”
虽然这些老臣说得有点强词夺理,但也不是没有一点点道理,而且这些都是自己的依仗,也不能得罪。拓跋嗣经过一番慎重的考虑之后,采取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任命司徒长孙嵩都督山东诸军事,率振威将军娥清、冀州刺史阿薄干领十万大军屯驻在大河的北岸,严密的监视这晋军的行动。
这个举动使得刘裕非常的不舒服,但是有不能不借道,所以看着这个在河边游荡的长孙松实在碍眼。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这个长孙嵩并不是一般人,他是北魏的开国重臣,是当年拥护拓拔圭建国的第一号功臣,受封南平公一等爵位,更是官居司徒之职。
他和山阳侯奚斤、北新侯安同、白马侯崔宏(崔浩之父)、元城侯拓跋屈、濮阳公王建、寿光侯叔孙建、屈蛇侯罗结等共称北魏的“八公”(相当于现在的*一个级别的)。
你说这么一个正国级的人物亲自到河边领着十万大军虎视眈眈的盯着,刘裕能放心的了吗?
十万大军,这是什么概念?几乎和刘裕此次北伐的人数相当了,现在晋军从彭城到潼关,几千里的地盘,总兵力分散开来后,哪一路最多也不会超过两万人。
但是刘裕是必须要西行的,他任命左将军向弥为北青州刺史,驻守碻磝,大船进入大河西上。
现在刘裕做的主要就是押运全部的粮草、辎重,将这些全部的运到前线两军阵前,以保证王镇恶他们无后顾之忧的猛冲。大军浩浩荡荡的有彭城向北进入了大河(黄河)之内,大河完全就是一条流沙河,大水狂澜,浑波涌浪。宽阔的水势在这临近入海的下游不仅河面宽广,水位也不是很深,小点的战船倒还无所谓,刘裕运输辎重、粮草的巨舰进入之后根本就不能行走,船底完全陷入了淤泥之中。刘裕命人系上纤绳到岸边拖拉前进,由于拓跋嗣还没有回复借道的请求,只能让士兵在南岸一侧拖行,这难度增加了不知多少倍,足足百丈的纤绳也不知断了多少根。
但是没有办法,北魏若是不答应,自己的人若是踏上北岸肯定会召来灾祸,现在主要的攻打后秦,不能再招惹这强大的北魏,致使两线作战。
“主公,这样不行啊!别说能不能走到潼关,就算走到那边的人也早就饿死了,必须想个办法。”梨花女紧皱眉头望着远处赤膊拖拽纤绳的士兵说道。
刘裕也发现了这的确是个问题,不说大船的重量,就是这长长的巨绳本身的重量就额外需要七八个人才能拖动,由于船要行驶在水位较深的河道中心,这斜拉的力量使得大船还要不时的调整方向。
“可恶的拓跋嗣,虽然招人恨但是我们还真的不能招惹与他,现在他们没有来骚扰我们就已经不错了!”刘裕说道。
他的话刚刚说完,就见到北岸不时有骑兵来回的兜圈,眼睛紧紧的盯着刘裕的战船。
“这是要做什么?难道存了趁机大劫的心思?”梨花女召出了追魂枪,跃跃欲试的冲北岸的魏军比划道。
大船缓缓的前行,若是顺风或者水流平缓,行船虽然缓慢,但还算正常的一路西行。可是遇到水流湍急或风向不对,这些纤绳就经常发生断裂,导致部分船只失去牵引力,被湍急的流水冲到大河的北岸。早在北岸瞪着顶着运粮船的魏军就会一涌而上,将船上的晋军斩杀的一个不留,物资也全部被抢夺一空,末了还燃气一把大火将船给付之一炬。
这些举动恨得晋军牙痒,梨花女首先忍不住了,带领五百骑兵就冲了过去,但是北魏的骑兵战马高大,奔跑速度非常的快,远远的一见到梨花女向北岸冲来,就呼啸一声,撒腿变跑。晋军的小马根本就追之不急。等晋军再次的回到船上之后,这些人就会再次回来,打劫被风浪冲到北岸的船只。
长孙嵩这家伙制定的政策是,遇到大队的晋军就跑,小股的就杀个干净。这对于北魏的军队来说就是返祖现象,他们以前的祖先就是如此掠夺、骚扰中原的,风一样的冲进关内,扫荡一番之后,还没等中原的大军准备好他们就跑回看草原大漠。等集结的汉人大军解散之后,又会再次的过关强掳。
现在拓拔鲜卑已经汉化的有八、九成熟了,但是血液里剩下的那一二成祖先血液依然会随时的引发他们的返祖现象。这返祖就像是他们的一种狂化,狂化后,来去如风,动作麻利、伸手矫捷。对付北边纯种的狄胡柔然虽然不怎么样,可是对晋军来说这个的效果还是很明显的。
正当刘裕被长孙嵩骚扰的焦头烂额之际,前方又传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王镇恶他们的先锋部队已经绝粮了。面对化身乌龟挡在定城的姚绍,有种无从下嘴的感觉,这种感受就是前段时间姚绍刚刚体验到的。那时是檀道济和沈林子做乌龟,让姚绍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最终导致失去了潼关关城,现在他也学会了“化龟”神功,将头手全部缩入了龟壳之内,王、檀、沈三位大将被阻在潼关内出不来。
出不来没有关系,他们向风一样的到潼关,其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轻装而来,所有的人马都是战斗部队,后勤采取的是就地取粮之策,若是还像最初之时,一路攻城夺寨,倒也能边抢边补给,现在被阻在潼关,时间一长,这粮草马上就见底了,即使是最为精锐的北府兵,不吃饭也扛不住,一个个饿的头晕眼花,都站不起来了,这仗别说打了,时间再长一点就会全部饿死在这潼关城了。
“道济,这可怎么办?内无粮草,外无救兵,我们就这样等死不成?”王镇恶没有办法,只能找檀道济商量。
檀道济也没有办法可想,朱超石的运粮船被北魏截了之后,他们的补给线就断了,现在又打不下据险而守化作乌龟的姚绍。再这样下去,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路。
两人到了最后已经开始商量起了先退兵到洛阳等刘裕大军的计划,除此之外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但是撤兵可不是一想简单的事,一个弄不好,不仅影响军心、气势,一个不好被姚绍从背后杀来,就又全军覆没的危险。这些辛苦打下来的地盘也会全部的拱手再送还给人家,这个事被沈林子知道后,他大家反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反对,难道你能弄到粮草?能够让将士们不再挨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