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商鹤订的西餐厅开车半个小时就到了, 没有包场,选了个环境安静的餐位。
今晚生日的是她,心情好的是他。
在落座后, 他故意来到沈栀期的身边, 伸手就将她白皙的手握紧, 放在自己大腿上。
这样的举动在外面略显得亲昵,时不时的,指腹还会捏捏她的手心, 带着一丝不可忽略的力度, 让沈栀期心脏的位置仿佛被轻轻的勾起般,偶尔唇抿出微笑。
这样的气氛很快被服务生打散, 沈栀期当看见拿着菜单过来的男人时, 一时间看愣了两秒。
郁江名在这家餐厅里,他穿的是黑白西装服,用一口流利的英文腔与人沟通,之后,便走到她这边来,熟悉的语调,将她拉回神。
等沈栀期下意识侧头时, 看到的是纪商鹤略微的沉着脸色。
早在两年前, 郁江名出院后,是有一段时间尝试着联系她,未果。
后来得知沈栀期跟纪商鹤在一起后, 就渐渐的没了消息。
她平时也没有去想,这个男人如今怎么样了。
三人见面,可想而知气氛是尴尬的。
郁江名带着微笑,点头打招呼:“好久不见。”
沈栀期正要说话, 却被纪商鹤给打断,他情绪淡漠的翻起菜单,说了一句:“点餐吧。”
店里有么招牌菜,郁江名很有职业遵守的一一介绍。
全程里是纪商鹤再跟他对接,点好了餐,又要了一瓶红酒,就没有在想叙旧的意思了。
好在郁江名被邻座的顾客叫了过去,对沈栀期微笑示意后,便拿着菜单离开。
两年了,他还是没有变,依旧是那副干净清爽的模样。
沈栀期没想到自己的一个恍神,就让纪商鹤整个晚上都在吃醋,他还是会给她夹菜,给她倒水喝,未了,还送上精致的珠宝项链。
但是,脸色好看不到哪里去。
沈栀期有点想笑,后面不想吃东西了,便慢慢品尝着红酒,唇角弯起道:“遇见老熟人,你好像不是很开心?”
纪商鹤知道她指的是谁。
现在的郁江名,对他而言,是情敌,更是被沈栀期爱过的男人。
他能开心的起来,都有病了。
沈栀期许是几杯酒下去,有点晕乎乎,说话也不藏在心底了:“纪商鹤……你郁江名
以后都不会在有联系了吗?”
纪商鹤掀起眼皮望来,在灯光下,他的眼神都是极深的,直直的像是能看她的灵魂:“栀期,我没有义务对郁江名的人生负责,以前念及年少时的情分,现在跟我有情分的,只是你。”
沈栀期笑着摇摇头:“他对你的感情,挺复杂的。”
这一点是,纪商鹤无法去否认的。
他曾经很长的时间,都误以为郁江名对他,起了不一样的心。
后来,也逐渐的明白过来。
郁江名自从家道中落后,只能依赖他生存。
无论是哪种情感,还是兄弟情,郁江名都只能紧紧将他当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纪商鹤从来都清楚,自己不是个无私奉献的大善人,他对郁江名百依百顺,为他还清债务,给他安逸的生活环境,只是因为郁江名懂他年少时的痛苦,是这世上唯一知道他真实世界的人。
而郁江名的心太贪,纪商鹤自然也毫不留情面的断了与他所有联系。
他知道沈栀期心底的阻碍是什么,喝完杯中的红酒后,语调逐渐认真道:“栀期……如果你想听,我有一夜的时间,慢慢讲给你听。”
……
从西餐厅离开,沈栀期已经三分醉了,是被纪商鹤半搂着离开的。
郁江名其实早就到了下班点,他没走,静站在一处,看着两人的背影逐渐的消失在视线里。
眼前久久不散的这幕,似乎在提醒着他。
无论是两年前,还是现在,沈栀期的选择,都不是他。
十一点三十分钟,别墅只留着一盏灯。
沈栀期被纪商鹤抱上楼,高跟鞋包包都随意扔在了地板上,手机从里面滚落下来,屏幕亮起,收到了许多人发来的生日祝福。
此刻她已经没有那份心去回复了,纤美雪白的后背贴着床单,不知不自觉,已经湿了一片。
激动过后,便是喘息中的安静。
沈栀期半趴在纪商鹤的怀里,脸颊贴着他的胸膛上,听了好几分钟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很好听,与她的完全不一样。
在浅眠了十来分钟,醒来后,纪商鹤跟她说起了以前的事情。
与郁江名那边听来的版本,大部分是没有么出入的。
沈栀期翻了个身,枕着他的手臂,微微仰头,漆黑的眼睛透露着好奇:“校园里这样传你郁江名的关系,你就没有想过澄清吗?”
“这种无聊的事情,为什么要澄清?”
“可是……你被造谣了啊。”
“我不在乎。”纪商鹤的心从未留在校园那些琐碎的事上,他高中开始,就小范围的接触家族生意了,开始与父亲一同出席各种上流社会的场所。
到了就读大学时,更是忙的不见人影。
至于旁人是怎么猜测他的私生活,纪商鹤都懒得理。
沈栀期说:“郁江名就在你不在乎的态度下,被校园欺凌……但是他得忍,因为还得靠你生存,说起来……还真是够忍辱负重的啊。”
纪商鹤强调一点:“我没有亏待过他。”
“所以你连竺秀艳母女也一起照顾吗?”
沈栀期这等于是挖坑,她当初闹离婚时,手上可是有一大堆的黑料,完全可以栽赃陷害纪商鹤和竺秀艳的。
提到这个,纪商鹤也想说她:“你这抓蛛丝马迹的本事是跟谁学的?”
“你要没每个月都跑去找竺秀艳,我就算有通天本事,也抓不出任何的蛛丝马迹啊。”
要知道她想抓他出轨的证据,足足是等了三年才找到竺秀艳的。
说起来,还是他本事好,能藏。
纪商鹤略无奈:“跟竺秀艳关系好的是郁江名。”
“哦。”沈栀期也没说信不信。
她轻枕他手臂,秀掩饰去了脸蛋的一大半,看不清表情。
过了会,纪商鹤嗓音低低道:“竺秀艳已经带着竺菱离开北城了,我给了她一笔安家费,她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选择。”
“竺菱不是还惦记着,你做她后爸吗?”
“栀期……”
听到他越的无奈,沈栀期忍不住的轻轻笑出声。
要是平时,她肯定问不出这些的,今晚都是酒意惹的祸,问出来了,不管怎么样……心里总归是好受一些的。
沈栀期借着光去看他,脸孔的轮廓无论何时都是英俊的,不再带着冰冷质感,上手去摸,触感也是极为的真实,要是以前,怎么都不敢想能这样躺在他手臂上,整个人柔软的轻松。
“纪商鹤,以后不许再有别人了。”
纪商鹤听到她极为轻的这句话,心底微沉,知道她还是不信自己的。
不过没关系,时间会证明一切。
他用手臂慢慢搂紧她的身体,将下颚抵着她的头顶,低沉温柔的嗓音像是飘了她的梦里:“只有你,从来都没有过别人。”
……
会对沈栀期动情。
是纪商鹤这辈子都始料不及的事情。
起初选她做妻子,是因为合适,家族联姻,利益牵绊着,没有其余的感情在的。
纪商鹤也调查过沈栀期的事情,从她过去,可以看出她是个理智冷静的女人,知道当下最需要的是什么。
从一个弱不禁风的先天性心脏病患者,能一步步将自己的事业推上巅峰,为人人羡慕的女人,这样的沈栀期,在刚开始的时候,是让他觉得特别合适做自己的妻子。
与她在婚姻里的矛盾,纪商鹤起先是认为,一切都可以用家族利益来解决。
后来一件件的事情告诉他,他自以为找了个利益为先的女人,却找了个最看重感情的女人。
纪商鹤发现沈栀期执意要离婚,是下了大的决定心,他挽回不了她了。
骨子里的自尊,让他没办法学那些为爱偏执的卑微男人,用膝盖,跪着求女人不要离开。
纪商鹤一开始,不动声色地将沈家的生意打乱,故意动用人脉关系,让她父亲失去年来的合作,这样,沈家就摆脱不了纪家给的利益,牵绊深了,婚也就离不掉了。
后来这招渐渐的没有用,纪商鹤还是不想离婚。
他平生第一次,想和一个女人好好的过日子。
但是沈栀期对他没有爱了,甚至是爱上了另一个男人。
纪商鹤别无办法,于是救了她的父亲,导致双手重伤,等于是救了他的婚姻。
在养伤的那段时间里,纪商鹤依旧能感受到沈栀期对他的冷漠。
连靠近一步都不想,又怎么能让他有机会挽回呢?
纪商鹤做了个不要命的决定,他故意出了车祸,预想的差不,眼睛瞎了。
只有不能自理,纪商鹤很清楚沈栀期会放下戒备心,像是不安的小动物,探出脑袋看了看四周,察觉到没有危险了,敢一步步的迈出来。
他变了个毫无危险的男人,狼狈且落魄,失去了家业。
沈栀期如他所愿,以另一种身份,来到了他的身边。
辛秘书,包括所有人拿的是他给的薪水,又怎么会帮她隐瞒了,从一开始,纪商鹤从脚步声,就听出了是她来了。
他知道,陪伴自己两年治病的。
也一直是她。
不挑明,是为了让沈栀期自始至终都觉得他是安全的。
纪商鹤会将这个秘密永远埋藏在心底深处,他不会告诉任何人,在治疗的每一天,都是那么期待着沈栀期早晨醒来后,听到她来找自己的脚步声。
或许,不把秘密说破,给彼此保留了体面和尊重。
他沈栀期能一起,永远永远的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