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栀期很少跟纪商鹤吵架, 特别是在孩的事上。
这是第二次。
还记得第一次时,是她还想痴心妄想地挽回这段婚姻的三年前。
那时候她总觉得纪商鹤对纪开霁没什么父子之情,太过冷漠了, 就处心积虑地想让他跟孩子多相处, 于是找了个借口说要出差两天, 就将孩子扔给了他来照顾。
纪商鹤身边同行的秘书都是未婚,看到老板带着个两岁大的小奶娃来公司,皆是束无策, 偏偏纪开霁又格外的依赖妈妈, 不喜欢一脸凶相的爸爸。
待在办公室里没几分钟,就开始哭唧唧的直掉眼泪。
纪商鹤说三句话就被奶声奶气地哭声打断, 他脸色没法看, 秘书又哄不好,于是气场强大地走过去,眼神冷冷地盯着坐在沙上的纪开霁,直到小家伙收起眼泪为止。
纪商鹤心里就没有孩子,身边的秘书都是工作狂。
在孩不哭不闹的时候,行人就把这个年幼的小生命给忘记了。
上午开会,中午和合作客户在餐厅吃饭, 下午又是继续开会。
等外面夜幕降临后, 纪商鹤结束完天的工作量,长指揉了揉眉骨,抬起头, 现早上还趴在沙上的孩子没了踪影。
他脸色微变,当下立即把秘书都叫了进来。
结果问,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孩。
纪商鹤亲自将公司找了遍,闹的整个办公区域都沸沸扬扬的, 最后是在男士厕所的隔间里找到的,小家伙已经熟睡,小小的身体缩在了马桶旁,就跟流浪的宠物狗样,他小手还握着个不知哪里捡来的塑料杯子。
至今,纪商鹤都怀疑纪开霁那一天是靠喝马桶水求生的。
儿子躲在厕所里,拎出来时一身的味,都可以拿去扔了。
纪商鹤从眼神中就透着嫌弃,他将孩子丢给秘书,用了公司休息室里的卫生间。
将纪开霁里里外外都洗了遍,又点了份儿童套餐喂他。
结果当天晚上,纪开霁开始疯狂报复式的高烧,肉乎乎的脸蛋通红,在他掌触碰上去的时候,本能地凑上去蹭啊蹭的。
孩子成这样,沈栀期凌晨就从国外飞了回来。
也就那次,她大雷霆的跟纪商鹤吵了次。
气到摔碎了他办公室里的电脑,指着他近乎手指都在颤:“纪商鹤!那是你儿子,你亲生的儿子,不是我给你生的假儿子,你能不能好好对待他!”
好在门是关紧了,秘书等人也不敢偷听墙角。
纪商鹤沉默着,任由她带着哭腔指责。
也是从那时起,沈栀期就不再指望他和孩子培养什么父子之情了。
她可以将纪开霁放心的送到沈家,以及宋家去,唯独不会再将他送给纪商鹤照顾。
……
今晚的小插曲,让沈栀期想起了当年的事,心中怨恨无法平复。
她没有整理次卧的片狼藉,抱着哭鼻的纪开霁,红着眼回到了主卧。
门是上锁的,无论外面有什么动静都不再理会。
过了许久,隐隐约约听见了纪商鹤打开公寓的门,又给关上了。
沈栀期闭了闭眼睛,随后,她的背被一只温暖的小手握着。
“妈妈,纪商鹤是不是讨厌呀?”
纪开霁的,听得沈栀期的心头闷痛,只能哭笑不得的摇头。
她也说不好,纪商鹤是不是只对竺秀艳母女好,对家里的孩子却漠不关心。
纪开霁将小身体都依偎到妈妈温暖的怀里,折腾了阵后,似乎又有点想睡觉的困意了,嘴巴嘀咕着说:“算啦,不要想这些不开心的事,们想点开心的,明天们跟郁老师去游乐园玩吧。”
沈栀期低头,看着孩子逐渐熟睡的脸蛋,没有在出声。
此刻同时间,纪商鹤黑着脸离开了公寓。
他连睡袍都没换,从远到近,秘书仿佛都不敢认。
“纪总……”
纪商鹤上车,面无表情地说:“回酒店。”
他被沈栀期骂得很不爽,就跟个行走中的隐形炸弹样,谁也不敢来惹。
等到了酒店之后,第一件便是把身上那件睡袍扔在了垃圾桶,洗了整整四十分钟,依旧寒冷着表情,从浴室里出来。
有生之年,纪商鹤从未被个女人这样骂过。
他出生以来就是天之骄,在纪家是长子长兄,弟弟妹妹对他都不敢忤逆半句,但凡想得到的,都逃不出他的掌心。
纪商鹤用不着求女人回头看自己,特别是他已经示弱了,换来的却是沈栀期的得寸进尺。
他的律师团被连夜打电话叫醒,接听后,第一句话便是:“拟份离婚协议,半个小时后,到我邮箱里。”
客厅的水晶灯明晃晃地照映着每个角落,纪商鹤倒了杯珍藏版的红酒,披着宽大浴袍,站在露天的阳台上品尝着,面无表情地看着高楼大厦下的夜景。
身后放置在茶几上的机亮起,进来一封邮件。
是律师团赶忙着拟出来的。
纪商鹤闷完高酒杯的红酒后,转身,拿起机打开,翻了下。
随后,他直接又打电话过去,言辞严厉的斥责了番这份离婚协议书的内容。
律师团只好新去拟份出来,骂都被骂清醒了。
个个都是名校毕业,处理过的纠纷都数不过来,经验丰富,却连份让纪商鹤满意的离婚协议书都拟不出来。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内,纪商鹤总能从那几页字里挑出不满意的地方。
天际逐渐露白,温度竟比夜里更凉了分。
纪商鹤喝完三瓶红酒,否决了十份离婚协议书的内容,到最后,他寒着脸色:“都是废物。”
整个律师团被折磨得都快精神失常,连声说:“是是是,们是废物。”
啪一声,纪商鹤将机扔进了游泳池里。
他心情不爽,殃及了身边的所有人。
律师团是首先遭殃的,隔壁秘书等人以表同情,暗暗地在私下群里红包安抚:“纪总三更半夜被太太从公寓里赶出来,身上还带着股异味,心情能好吗?”
另一个被骂得最惨的张律师:“卧槽,太太是把纪总往马桶里摁了?”
群里其他人,全体:“……”
秘书:“你们律师团是不是傻,纪总说要离婚协议书,你们给的那么认真做什么,还上什么要太太净身出户,剥夺孩子抚养权,连面的机会年只有三次……”
这能不把打回来,还附送段严厉的训吗?
律师团:“……”
秘书就懂得装死,毕竟是二十四小时都跟随在纪商鹤身边的,没点察言观色的本色,且不是每天都得挨眼刀,他看在同事的份上,指点一二:“要能离,孩子没生下来就离了。”
……
纪商鹤睡到了中午转醒,在衣帽间换好衣服,今天还喷了点男士香水。
秘书见他迈步走到客厅,立刻换上笑容迎了过去:“纪总,这是公司项目的报道。”
没等文件递过去,纪商鹤却开口说:“给准备三张音乐会的票。”
秘书反应极快:“好的。”
纪商鹤这边买好票,却不知沈栀期带着孩子,已经和郁江名去了游乐园玩。
今天正好太阳不会很刺眼,她没上班,穿了身桔梗长裙出门,乌黑的长发柔柔的扎了起来,脸上的笑容很是轻快,纪开霁还将同桌小胖墩也邀请了出来,简直是玩疯了。
郁江名去买水,过了会慢步走回来。
他给两个小孩还买了爆米花,准备了湿纸巾,极为的贴心周全。
“你的果汁。”
“谢谢。”
沈栀期看着郁江名又是买零食,又是帮忙排队,有些不好意思:“辛苦郁老师了。”
“你叫我江名吧。”
郁江名对她笑,眼神很是专注:“们应该也算朋友了。”
沈栀期点点头,没扭捏称呼上的问题。
她也没细想,为什么叫了那么久的郁老师,他突然让她改称呼。
郁江名有车祸后遗症,玩不了任何刺激性的东西,但是他接到孩的邀请时,没有拒绝,又积极的帮忙排队,只是让沈栀期坐在远处等待,两个孩子就没这么闲得住了。
蹦蹦跳跳地,都围着郁江名的身边打转。
过了会,小胖墩先去玩海盗船,郁江名陪纪开霁下趟。
在独处时,郁江名给孩子递了水,语气很自然的问:“你妈妈眼睛为什么有点红?”
“她吗?昨晚哭过了。”
纪开霁大口喝完水,毫无防备心态地跟老师说。
其实他是后面悄悄的醒来时发现的,妈妈坐在床边安静地掉着眼泪,没发出声音那种。
纪开霁小手握了握郁江名的指,红红的脸蛋儿很认真地说:“郁老师,你帮我哄下妈妈可以吗?就假装不知道啦,不然沈栀期自尊心会受不了的。”
郁江名看了眼不远处坐在长椅上休息的沈栀期,她对自己笑,也温和的回以一笑,又对纪开霁点点头:“老师知道了。”
纪开霁开心的踮起脚尖,亲了郁江名的下颚口:“去玩啦,郁老师你陪我妈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