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闹的沸反盈天,十三大部全都牵涉到了斗争中,整个北满州政府都几乎停摆了,完全是靠军方在掌控着地方,一些偏远的地方干脆恢复了军管。政府一乱,不但政务淤积,就连交通、司法、治安等方面都出了乱子,果兴阿气的眉毛都快绿了,却拿自己手下的这帮大爷一点办法都没有。
“大将军,这是正常政务,不是政敌攻讦,更不是当政,您多虑了!”果兴阿私下里约谈过皮润民和邹德归,但是两人口径空前的一致,一句话就把果兴阿给堵了回来。而且他们借口政务繁忙,直接就把果兴阿给晾在了一边,根本就不带果兴阿一块玩。
政治天分有限的果兴阿,虽然非常清楚在发生什么,也大体能想明白两人的斗争策略,但是如何控制住两人,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阁部大员和政府要员们都参与了进来,果兴阿只能把拉架的希望,寄托在南洋的智远和朝鲜的陈维念身上。但是果兴阿那个和气生财的脑子,根本猜不到这二位的想法。智远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实际上却偏向皮润民,他觉得是邹德归想篡权才搞出了这些问题。陈维念就更离谱了,他虽然不参与斗争,但却非常积极的在搅和,以便拉出自己的一系人马来。没他还好点,有了他就更乱了,不仅中央吵的天翻地覆,就连各省巡抚也开始相互攻讦。
“去新几内亚请赛叔叔回来,安排大连的显老连夜回长春来!”劝了几天架还是毫无进展的果兴阿,只能去找自己的行政老班底回来。这两个便宜爸爸留下的人,绝对不会像这些读书人一样胡闹。结果两位老资历还没到,读书人还真就闹起来了。
起先是报纸,果兴阿是实行新闻管制的,但是他的新闻管制非常松,只陷于传播反动思想和激进思潮,揭露政府弊端之类新闻可是随便报道。内阁闹成这个样子,报纸怎么可能不说。政府出钱办的长春时报,满洲日报等报刊还委婉一点,吉林日报、大连公刊、时政汇编等民办报纸,可就一点面子也不给了,直斥政要们罔顾国计民生,私相攻讦,更建议果兴阿训政结束纷扰。这可就是难为人了,内阁不听话果兴阿可以训政,现在地方政府都搀和进来了,果兴阿总不能打倒整个文官集团。
读过书的要说话,正在读书的就更猛了。满洲的大学都是果兴阿出钱,设定教学科目,但是如何办学这方面,果兴阿可是不管的,只要每年大学能交出足够的人才就好。自主办学的学校在学术方面比较灵活,思想也比较激进,而且这帮大学生的课并不是特别多,他们有很多的时间关注时政。各类报纸一看,老师们在随便说几句,这帮学生可就疯了。脑子还算清醒的,都是希望尽快息止纷争,脑子乱一点的便开始拉帮结派相互抨击。到后来长春、吉林、大连、哈尔滨、佳木斯、大庆、海参崴等几个地方的大学生,干脆上街游行,声援自己属意的高官,长春甚至发生了拥皮派和拥邹派之间的武斗。果兴阿调用警备宪兵,才把这些脑子发热的家伙给赶回学校。
“唐因党争而衰,明因党争而亡,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五爷您不可不慎!以老夫看来,这泽远先生和怀远先生都留不得了,否则必有庆父不死鲁难未已之事。且权臣如此行径,至五爷您于何地啊!天道为公,五爷切不可存妇人之仁!”赛尚阿离的实在太远,一时半会的也回不来,显德到是早早的赶了回来。
“二位多是政见之争,到不至于动摇国本!”果兴阿很头疼,显德说的道理他明白,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他手里一共就这么两个半人,干了皮润民和邹德归,他用谁去。而且即便换了新人,这斗争也是避免不了的,陈维念、智远、栾玉,那个也不是省油的灯。
“皮润民拉着常珍秩和陈秉向打了栾玉,之后用又陈秉向来打常珍秩,最后矛头又对准了邹德归,这套路都让他玩绝了,若是继续放纵于他,只怕于国家不利。邹德归素来谨慎,且治政能力强于皮润民,此次斗争又落了下风,大将军或者锄强扶弱!”显德见果兴阿的丧气样,就知道他没办法一下把两派人马都给端了,所以建议他干掉皮润民,留下邹德归。
“为政之道在于平衡,不可使一家独大!”果兴阿思虑再三,还是觉得不妥。
“陈维念这些年来均不如意,五爷或可卓拔于他!此人心计才具均非常人可比,必可稳定朝局!”显德虽然在大连养老,但他也没闲着,北满州的各部人员没有他不熟的。他的主意也确实可行,以邹德归代替皮润民,再以陈维念出任国务卿,内阁的平衡便可保持。
“陈维念?”果兴阿对陈维念的印象很深,他也是个比较强势的人,绝对跟皮润民有一拼。不过也略有不同,皮润民是能屈能伸的类型,陈维念则是死硬死硬的。
“栾玉、智远、常珍秩、陈秉向等人也都不是省油的灯,更何况大连还有一位郑奇峰呢!层峦先生这些年韬光养晦,集聚的力量可是不少,问鼎阁揆的心思,他也不少!”显德知道果兴阿担心陈维念势单力孤,所以给果兴阿描绘了一副群狼图。
其实说到这里的时候,显德恢复发现了果兴阿的大智慧,那边是军政分开。古往今来的权臣如果能达到皮润民、邹德归的高度,基本便可以威胁皇权了,但是这一大帮子高人争来争去,好像也只能在相权的范畴内转悠,更本无法触及皇权。因为果兴阿早早就把军政给分开了,政客就是政客,军人就是军人,军人不能过问政治,政客也别想碰军事。唯一一个能在军政两界混的人,便是果兴阿自己,除了他之外谁也别想。除了几个警察谁也调动不了的政客们,虽然能让果兴阿一边凉快去,却无法真正的威胁到果兴阿。
“如此下去,只怕纷争会愈演愈烈啊!”显德的群狼图可是吓着了果兴阿,他是要求内部团结的人,这内阁天天开打,他可受不了。
“五爷,老夫说句倚老卖老的话,这麻烦可是您自己找来的!”显德对果兴阿无语了,这位大爷想让政客们不去争,绝对是异想天开,而且这帮人闹的这么大完全就是果兴阿问题。
“他们争权夺利,怎么又成了我的事!别扯什么“万邦有罪,罪在朕躬”,我又不是皇帝,没那么大的担当!”果兴阿怀疑显德又要拿传统思想来教育自己。
“今日的局面,的确是大将军一手导致的呀!古往今来,放权于下的君主,从没有如大将这帮慷慨的。您不但给了内阁行政之权,更是连决策权都给了,这帮家伙自己可以做自己的主了,哪里还会有什么顾忌。”显德还真的发现了症结所在,
古今中外党争闹事的,绝没有一个能向北满州闹的这么厉害,闹的这么肆无忌惮。中国有皇帝制衡,大臣们如果敢出格的话,皇帝便会遏制他们,而且最后的决定权在皇帝手里,大臣们许多的事情是办不到的。大臣们要是敢出格,皇帝可以直接清场,到时候说什么都白搭。外国有议会,这种制衡没有皇帝那么厉害,却给了各党派一个吵架的场子,等大家吵够了,投票表决。这就要看谁人多了,谁能争取到更多的票数谁说了算,没皇帝有效,但也算是个办法。
北满州则是个异类,大将军果兴阿在内阁就是个摆设,除了调兵之外,拿这帮文臣一点办法也没有。文臣们自己手里就有决定权,他们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果兴阿根本就制衡不了他们。只有暴力清场这一条路可走,但后果又过于严重,果兴阿也没那个魄力。文臣们也没有议会这样的合法吵架场所,更没办法通过通票来决胜负,只能相互攻讦玩损的。
“我不通政务,不交给他们又有什么办法?”果兴阿揉着太阳穴,他的头都快裂了。
“古今君主,并非皆通政务,唯在用人而已!大将军大可收回决策之权,立时便可制住内阁,他们无法为所欲为,这纷争自然也就息止了!到时候他们攻讦,只能上奏于大将军,五爷您自可酌情处置,或置之不理,或施以雷霆手段,皆可在方寸决之了。所谓恩自上出,五爷您这些年骄纵内阁,以至权柄下移,这才有了今日之祸!”显德的集权思想还是很浓厚,他希望果兴阿收回权柄,做一个乖乖的独裁君主。
“绝不可行!”果兴阿当即拒绝,一点迟疑都没有,恢复独裁便是开历史的倒车,绝不可行。而且果兴阿非常的懒惰,他每天想的都是如何躲清闲,怎么愿意去乾纲独断,每天看文件做决定,果兴阿用不了一年就能烦死。而且果兴阿对于自己的水平很没底,他可不相信自己的决定都是对的。
“诸臣攻讦无断,纷扰岂有了解!”显德非常不理解果兴阿为什么不愿意把权利抓在手里。
“唉!他们缺的是一个裁判呀!”果兴阿无奈的仰天长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