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野在大连也算地位显赫,在大街上有人打招呼也是常事,但是遇到日本老乡却是第一次。北满州穿和服的人不少,不过大部分都是艺伎一类的女子,过来打工的日本男子,出门的时候一般都会换上满洲式的服饰,以免遭到不公正的待遇。这位身着和服的大哥,九城是刚从日本过来,还不知道什么叫种族歧视。
“你是?”浅野勒住了马,不过看了几眼之后,他还是没认出眼前的这位老乡是谁。
“浅野君好健忘呀!我是贵藩丹羽一学家老的同学,我们在二本松见过的呀!”来人客气的鞠了个躬,不过幅度很小,显然是自重身份,并没把浅野看得太高。
“哦?恕在下眼拙!”浅野努力的搜索了一遍自己的记忆,他根本不认识这个连名字都不报的人。
浅野在二本松的地位很低,丹羽一学他是认识,但是衣锦还乡之前他可凑不到家老的身边,连远远的做个护卫,他都不够资格。所以这个人肯定不是浅野发达之前的旧识,而且肯定面都没见过。若说是浅野发达之后,那就是二本松之战的时候,不过当时战火连天,二本松除了会津藩的使者,就没来过一个外人。会津藩那个一脸找死的使者,浅野印象非常深刻,绝对不是眼前这个妓院老板一样的家伙。
“在下仙台藩藩士吉村种太郎!”来人终于报出了自己的名字,这次微微鞠躬的时候他按向了自己的腰间,显然是武士扶着佩刀的习惯,可惜他的腰间什么都没有,武器早在海关就给没收了。
“你好!”浅野高踞马上只是微微欠身,他已经确定了,自己根本就不认识这个自来熟的家伙。
“相逢便是有……”吉村说着套话,下一步便是邀请浅野了,不过浅野很不礼貌的打断了他。
“吉村先生请自便,在下还有些公务,改日我们在叙谈吧!”浅野猜想这个吉村八成是想托关系走后门的,浅野眼下自己都不够烦的,哪有心情管这样的闲事,所以拨马便要离开。
“浅野君!”吉村居然上前想拦浅野的马头。
“退开!”这下就不用浅野说话了,他的随从警卫直接推开了吉村,而且把刺刀亮了出来。
“强军威势果然非凡!在下这里有贵藩藩主丹羽长国写给你的书信,烦请赏光一叙吧!”吉村也是好脾气,赞叹了警卫之后,立马笑嘻嘻的邀请浅野单独聊聊。
“好吧!”浅野很不耐烦,不过老主子的面子还是要给一些的。
吉村引路去了附近的一家日式茶馆,警卫们在门口守了,两人几串团子,两杯清茶,很日本的坐在了一起。吉村对于浅野径直坐了主位的行为有点不爽,不过脸上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和善的笑着。吉村出身马回,算是中高级武士,浅野则不过是足轻而已,所以吉村很瞧不起浅野,而且浅野径直坐了主位的行为,也的确无礼。但是形势比人强,吉村也只能心里记下了浅野一笔。
“长国公书信何在?”浅野只当吉村是一个托关系办事的,所以一点也不客气。
“书信在此!”吉村递上了书信,不过越发憎恶浅野的无礼,算计着将来怎么让浅野好看。而且吉村也有底气,别看浅野现在狂,看了信之后一准会蔫下来。
果然浅野看了书信之后,立时汗就下来了,这封信能要他的命。丹羽长国的信不是很长,但却字字诛心。开篇简单追忆了一下藩国对浅野家的恩情之后,便是提醒浅野时刻不能忘记自己是一个武士,应为藩主和天皇尽忠。眼下浅野人虽在满洲,但也应时刻心怀对天皇的忠义,为了日本的将来而做出贡献,更应该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为日本的军事发展提供一些帮助。
丹羽长国的这封信,主旨意思便是要浅野身在满洲心在日,身为日本人浅野也似乎该这么做,但是浅野知道,果兴阿绝不会认同的。利用职务之便帮助日本军事发展,也就是让浅野帮日本弄些军事科技之类的东西,这事根本就是让浅野当间谍。果兴阿对浅野不错,但是对日本可一直不是很友好,更是对日本执行严格的技术封锁。无论是谁,只要敢泄露半点军事技术情报,果兴阿都会把他抄家灭门的。
“浅野君?”看着浅野复杂的表情,吉村很开心,浅野足足纠结了十几分钟,吉村才开口叫了他一声。
“吉村先生你到底是什么人?”浅野终于反应过来,这个吉村不是一般人。
“在下出身仙台藩,不过早年便以追随坂本龙马先生投身倒幕大业之中,眼下在新政府中任职。此次化名前来满洲,便是想敦请浅野君回归正途,携手为天皇陛下尽忠!”吉村交代的很彻底。
“你想让我干什么?”浅野很纠结,藩主的书信对他影响很大,那是他们家族效忠了几百年的主人,浅野很难违抗他的命令。但是想起对他有知遇之恩的塔尔,已经进来对他恩宠有加的果兴阿,浅野心中更是不想背叛,所以他一直在纠结。
“满洲武器领先当世,枪炮之犀利实为当世第一,我大日本帝国欲称雄当世,便离不开这些东西。一般的士兵能够接触到,却很难把这些东西带去军营,所以帝国希望你能够想办法弄一些出来,送回国内学习研究!”吉村看着狼狈的浅野,猜测八成是拿下了,所以开门见山,想要什么说什么。
“这怎么可能!”浅野虽然知道是要他做间谍,但是他没想到日本政府想做的这么彻底。
“火炮、机枪一类的重武器,一时是不容易,但是一般的枪弹不是很简单吗?你身上就带着手枪,你的警卫身上便是步枪,回家放一把火,说这些武器都烧掉了不就好了!”吉村来之前就知道浅野肯定会推脱,如何操作的事,他早就替浅野想好了,让浅野丝毫没有推脱的余地。
“啊!”浅野不仅是被逼到了绝路,更是惊讶于吉村话里话外似乎很了解佣兵的武器管理制度。
“重武器这方面,可以等出海巡逻演练的时候,弄翻两条船,报一个飘没就是了!”吉村的计划是一整套的。
“这是天大的事!”浅野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武士不该胆怯啊!而且你放心吧!这些小事不用你去做,你给行个方便就好,下面自有忠勇之士去操作。”吉村见浅野还没有彻底屈服,又稍稍的露了露底牌。
“什么?”浅野这次震惊的更厉害,他万没想到,自己的手下已经有人被这个吉村给控制了。
“他们会把事情做好的,你要做的是控制好自己的部队,把武器握在自己的手里,到了关键的时候,便带领天皇的勇士们返回日本!”吉村毫无顾忌的把拉拢浅野的终极目的给说了出来。
“率部哗变!北满州岂会善罢甘休,这会给日本招来灭国之祸的!”浅野幻想了一下自己哗变之后的结果,果兴阿肯定会因此对日本开战。
“先期只是一些训练良好的优秀士兵逐次返回日本而已,不会引发战争的,帝国眼下还狠需要需要满洲的技术,你率部重归御锦旗之下的时候,当是皇国对满洲开战之时!”日本政府可不想浅野马上反水,他们还需要从满洲吸血,更不敢这么早开战,不过他们已经预见到了对满洲的战争。
“对满洲开战!”浅野的脑子一时间全是找死两个字。
“皇国若想发展,进而称霸世界,必须进取大陆,与北满州之间早晚必有一战!”吉村说的很坦然。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浅野这个时候是真心为了日本好,日本若是与满洲开战,结果肯定是灭国,果兴阿麾下精锐的战力,浅野还是很清楚的。
“浅野君,这些事你就不用考虑了,眼下无论你是否愿意,也必须为天皇陛下尽忠,你的佣兵师团之中已尽在忠义之士的掌握中了。且大丈夫岂可甘为人下,日籍佣兵在北满州如同贱役,日籍人士也是备受歧视,这些年你也受了不少气吧!何不奋起一搏,博得忠义的美名,成就千秋功业。天皇陛下已有谕旨,浅野君若能尽忠奉献,他日归国当以大将之位偿君今日之功!”吉村敢挑明了说,也是有他的本钱的,他就是要给浅野巨大的压力,然后再用他控制的佣兵军官们逼迫浅野妥协。
“是为他国走狗,还是为本国英雄,浅野君细思之!”吉村见浅野已经浑浑噩噩,当即留下一句话便飘然离去。
浅野这些年的确因为日籍受了不少的屈辱,被人瞧不起更是家常便饭,曾经有那么以瞬间他真的心动过,不过日本人除了死心眼之外,还有一个特质,那就是懂得强者为尊。日本有多么虚弱,北满州有多么强大,浅野实在是太清楚了。他在北满州有家,有尊贵的地位,虚幻的大将他并不在乎。丹羽氏对浅野君的恩情,也太微薄了一些,怎么比的了塔尔和果兴阿对浅野的恩情,所以浅野犹疑了一会之后,马上就知道自己该效忠谁了。日本的崛起不一定是那年的事,一个不慎,浅野马上就得满门抄斩,他可不想陪什么天皇玩。
“赶紧去几个人,把那个吉村给我抓回来!其他人跟我去司令部,我要见总司令官阁下!”浅野一阵风一样冲出了茶馆,上马便奔向了塔尔的司令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