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顾长天的质问，人皇脸上没有半点恼怒，反而还有些欣喜。
至少这一次，先生是愿意理他的。
“萧林便是人皇，人皇便是萧林。”
人皇拱手，正色道：“不管如何，从先生身上学来的道理，萧林一直谨记于心，莫不敢忘。”
这时，顾长天面色平静，从摇椅上站了起来，目光盯着人皇。
人皇低头不语，鬓角却有一滴汗珠落下。
顾长天摇头失笑，说道：“三千年不见，你的脸皮倒是变得更厚了。”
顾长天没再理会人皇，目光看向一旁已经缓缓出现的火红色帝影。
身姿窈窕，身着一件霓裳帝袍，烟霞轻拢，肌肤胜雪，容色绝丽，那双凤眼水雾弥漫，我见犹怜。
“女皇。”顾长天笑了笑，眼里满是欣慰之色。
他没想到，姜洛倾不仅证道了帝尊，还开辟了新道，着实让人意外。
“先生莫要取笑我了。”
姜洛倾朝着顾长天微微施礼，仙姿动人，身上那股高贵威严的气质，此刻在顾长天面前尽数收敛，犹如小女人一般。
顾长天看了一眼四周，淡笑道：“还有很多生面孔啊，看来这三千年光阴，倒也有不少至尊、准帝成功证道了，证明我三千年前所做的事情，并没有白费。”
“但一些有望证道仙帝的存在，也让阁下泯灭了。”斗帝淡淡道。
“有望证道仙帝？”
顾长天摇头失笑道：“斗帝，你觉得他们能证道仙帝吗？能不能证道仙帝，还得问过这片天地才行，单凭他们那些的无脑努力，除了做出一些残害苍生之事，还能有何作为？”
斗帝语塞，一时间不知道找何种理由进行反驳。
顾长天也懒得搭理他，目光看向那位新任的巫族之主，笑道：“巫尊？”
“见过前辈。”
巫尊是个女的，体型高大魁梧，壮硕的胸脯只用一块简单绸布包裹，上身满是玄奥无比的纹路，蔓延至光秃秃的脑袋上。
“我从你身上感受到了巫皇的气息。”
顾长天淡笑道：“当年我归还巫皇大道，其目的你应该也清楚，你若想替巫皇报仇，我可以接你三招，不还手。”
“前辈言重了。”
巫尊拱手道：“如今巫族发展壮大，比之从前更要强盛。且先皇早有打算，方踏上此道，即便没有前辈，先皇还是会陨落，所以怪不得前辈。”
“既然如此，那你就别给我添麻烦了。”顾长天笑呵呵道。
“晚辈不敢。”巫尊那棕色皮肤上闪烁着乌光，微微一笑。
随后，顾长天的目光也落在了天帝身上。
“前辈只管吩咐。”
天帝笑道：“这三千年来，只有帝尊证道，却无帝尊陨落，着实单调且无聊。今日，前辈再现万界，昊天愿随前辈大战一场，整肃一下这万界里的帝尊。”
现在的天帝，杀意比以前更为浓重了……
顾长天盯着天帝看了一会儿，眯眼道：“无极死了？”
“应该快了。”
天帝笑道：“不过前辈归来，那家伙应该就死不了了。”
顾长天偏头看向姜洛倾，后者回答道：“这段时间阳帝、斗帝、虚空大帝等人，都在谋夺地府轮回之权。
自量劫之后，魔帝就不得安生，若非求助于我和玄，恐怕魔族在永恒界难有生存之地。”
“虚空大帝还没死啊……”
顾长天轻叹一声，笑呵呵道：“那行，待会我就去杀了他！”
轰！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帝尊都如临大敌的看着顾长天，有几位帝尊更是稍稍后退了一步。
人的名，树的影。
顾长天的赫赫凶名他们还是早有耳闻。
虽说这个人早在三千年前便爆掉了过去身和未来身，可顾长天手段颇多，没准在出来之后，就已经把过去身和未来身给重铸回来了。
如今……
顾长天又如此自信说出杀虚空大帝的话，大家更为相信，现在的顾长天，恐怕是真的恢复从前那般举世无敌的战力。
“昊天，过来。”
顾长天轻唤一声，在天帝过来之后，抬手封闭了虚空。
天帝看见顾长天时，热泪盈眶，重重跪了下来，行跪拜礼，沉声道：“当年若无前辈出手，天庭众仙恐难以活命，昊天在此替天庭谢过前辈救命之恩！”
“言重了。”
顾长天将天帝扶了起来，笑道：“一报还一报，当年三界之事，你我虽互有算计，但不管如何，我们曾经还是同仇敌忾，一同抵御外部帝尊。”
天帝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点了点头，说道：“前辈若有什么吩咐，但说无妨。”
“你在百道域，谋划了什么？”顾长天并没有客气，问道。
“气运。”
天帝解释道：“百道域的大夏神朝气数将尽，届时国运散开，气运必定笼罩百道域，我等所谋，便是整个百道域的气运。
以百道域为棋盘，势力为棋子，相互争锋。
谁能最终拿下百道域，这里的气运便归谁。”
“正是如此。”
姜洛倾点了点头，略显无奈道：“我本在大夏神朝安插势力，却不曾料到，竟被人皇提前发觉，直接给拔掉了。
但我也不差这点气运，只是想起人皇的嘴脸，心里难免有些不痛快，便协助天帝一同谋划百道域。“
“东海龙宫，是你的棋子？”顾长天看向天帝，问道。
“是的。”天帝点头道。
“还好我没让罗姿把东海龙王给宰了。”
顾长天摇头叹道：“之前我让罗姿去取东海龙王的一枚龙珠，因为需要助靖王提升天赋，并且在运道上压过永庆，所以得伤了东海龙王。
不过没事，待靖王杀了永庆之后，永庆的大道本源，我会亲自剥离出来，还给东海龙王。”
天帝说道：“能为先生效力，乃东海龙王之福。”
“不管怎么说，有些事情还是要做的。”
顾长天笑道：“之前我与妖帝达成合作协议，但我不确定它是否真的会听我安排，所以接下来的棋局，你得让东海龙王配合我才行。”
“昊天明白。”
天帝微微颔首，脸上并没有任何迟疑之色。
姜洛倾站在一旁看着顾长天运筹帷幄的自信模样，心里感慨万分，从前那个算无遗策的先生，终于回来了。
交代完一些事情之后，顾长天大手一挥，一盘棋局出现在众多帝尊面前，笑道：
“谁愿意来弈一盘棋？”
无人应答。
大家都很清楚，文道虽然没落了，但顾长天却还没有没落，想要在弈棋上战胜顾长天……如同证道仙帝般艰难。
顾长天看向人皇，笑道：“若我没有猜错，永庆是你的人对吧？既然如此，那就由你来跟我弈棋，正好看看这些年你的棋艺究竟有没有退步。”
“好，我陪先生下一盘棋。”
人皇点了点头，执子落下，面色凝重无比，眼里的神色也充满谨慎。
诸多帝尊都纷纷看来，想要看看这场棋局究竟是何等精彩。
顾长天与人皇弈棋，就如同下方那场战争一样。
只不过……
看仙尊之间的战争，倒不如看看顾长天和人皇之间的弈棋布局，相互拼杀来的更刺激一些。
“过去身、现在身、未来身……皆达永恒大圆满，接下来想要让那具帝身晋升完美无瑕，迈入绝巅？”顾长天抬头看了眼人皇，淡笑道。
人皇目光紧盯棋局，手里捏着一枚棋子，似乎在想应该放在那里比较好。
随后，人皇缓缓道：“先生觉得，我应该让哪具帝身晋升完美无瑕？”
“过去身。”
顾长天淡淡道：“你的过去身比较容易晋升道完美无瑕，现在身和未来身……我怕死在你手里的苍生不答应。”
人皇沉默片刻，而后说道：“他们没有死在我手里，而是死在了文圣手里，我只是想替他们完成心愿，从而凝聚起他们所有人的力量，开辟出苍生道。”
“文圣那把老骨头是刀子，但真正的屠夫，却是你。”
顾长天淡淡道：“别用任何词语来跟我进行诡辩，你在我身边待了那么多年，应当最为清楚，我这个人不喜欢别人找借口。”
人皇抬头看着顾长天，笑道：“先生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顾长天轻敲桌面，盯着人皇那双不再清澈的眼睛，最终还是移开了目光，轻叹道：“落子吧。”
“我恐不是先生对手。”
人皇说道：“先生一生以来从无败绩，终局帝战里，更是手刃四十四位帝尊，不管是弈棋还是切磋，我都不是先生的对手。
如果先生愿意让子，或许我还有一丝胜利的机会。”
“你还要不要脸？”
顾长天身后的姜洛倾冷声道：“以前我倒是没发现，先生身边竟然还有你这样的人，现在倒是开了眼界，原来人还能厚颜无耻到这般地步。”
人皇并没有理会姜洛倾，而是看着顾长天。
他承认自己会输，并且不是顾长天的对手，因为没人比他更了解顾长天的实力。
这三千年来，他抓紧一切时间提升实力。
除此之外，他也在发展着苍生神朝，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有一天顾长天归来，将他一切努力彻底打碎。
好在……
如今他具备了与顾长天弈棋的实力。
“那就让你三子。”
顾长天声音平淡，眼睛平静如水，说道：“想好了再下，不急，有的是时间。”
话落，顾长天凝聚出一道分身，让分身留于此地，真身直接破开虚空，横渡离去。
“阁下去哪？”
斗帝瞳孔微微一缩，感觉有些不对劲，直接追了上去。
一拳破空而来，携带着煌煌威势，贯穿整个寰宇，一缕缕先天道纹填补即将破碎的空间裂缝，轰在了斗帝身上。
“嘭！”
一声巨响，斗帝从天上坠落而下，犹如彗星撞地。
顾长天淡淡道：“别来送死，你身上的伤势还没有彻底复原，不是我对手。若敢再来，定叫你灰飞烟灭！”
诸多帝尊面色骇然！
顾长天的实力，真的恢复了！
刚刚那一拳所爆发出来的威势，还是如同以往那般恐怖绝伦。
人皇右手拿着黑子，微微颤了颤，心头也跟着颤了一下，而后强行让自己的情绪镇定下来，方才落下一子。
姜洛倾冷笑道：“方才先生说要去杀虚空大帝，如今先生离去，恐怕……这所谓的虚空大帝，也要陨落了。”
“老友，前辈一直以来说一不二，你应当明白。”天帝笑呵呵道。
“自然明白。”
人皇笑了笑，说道：“虚空大帝对万界众生没有任何帮助，只会不停消耗本源，若将其杀了，乃是万界的一桩好事。”
“可怜了虚空大帝啊，一世英名，竟毁于小人之手。”
天帝叹道：“我想，虚空大帝最为后悔的事情，应该是最不该听你的话，去谋夺地府轮回之权了吧？”
“昊天兄可莫要乱说。”
人皇轻声道：“本皇可没有让他这么做，也没那么能力让他这么去做。”
“是吗？”
天帝意味深长的看了人皇一眼，笑容颇深。
顾长天的分身则是一言不发，闭目养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很快……
万界传来一声巨响！
所有帝尊的心，都跟着颤了一下。
“太快了！”
元皇也来到了此地，法力运转，一双通天法眼浮现，看到了顾长天找到虚空大帝，并且出手的一幕。
诸多帝尊也凭借自己的手段，去看这一场战斗。
一些刚刚证道的帝尊，此刻也是心惊胆战。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顾长天方才说要杀虚空大帝，如今竟然真的前往永恒界，直接把虚空大帝给揪了出来！
…………
“轰！”
又一声巨响传出，空间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恐怖裂缝，闪烁着诡异光芒。
帝血还在这破碎的空间中流转，天地山河、日月星辰皆化于混沌！
“顾长天！”
虚空大帝怒吼道：“三千年前我就已经落败，为何还要来寻我麻烦？”
“因为你没有一点价值。”
顾长天面色淡然，说道：“没有价值的帝尊，早在三千年前就已经该死了，我只是没有想到，始帝、道君和黑暗大帝，竟然没能将你斩了，我对他们感到很失望……”
话落，顾长天眸中迸射出两道法则剑气，斩断了虚空大帝的肉身！
出来混，说杀帝尊，就杀帝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