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首页

大文学移动版

m.dwxdwx.com

138、第一百三十八章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六月初五, 清晨, 天际少云,骄阳半隐在东,却已然开始热了。洛阳城北徽安门口, 有一大队人马早早就候在此处,等待着第一声晨钟响起, 开城门出城。这队人马的人数不少,粗粗算下来, 能有三十来个人, 三驾华贵的大马车在其中特别显眼,另有货车十来驾,马匹十余匹。

守门的卫兵打眼一瞧, 就看出这大概是哪家富商要出门远行了。撇开那三驾华贵的大马车不提, 单论押货的那些汉子,携刀带剑, 各个龙精虎猛, 举手投足都是高手风范,一看就是常年押货的镖师。那些被油布蒙盖住的货物,也不知是什么宝贝玩意儿,颇为让人好奇。

城门口,并不只有这一个车马队等着出城, 每日晨间,天且余黑,徽安门口都有大量的贩夫走卒早早就排队等着开城门了。这队惹眼的车马队伍, 虽来得早,也要排到三四位之后。

待到晨钟响起,即将开城门时,队伍为首的一位道士模样的男子走上前来,变戏法般从袖子里摸出一贯钱,送到卫兵头领手中,道:

“这位军士,我们赶时间,麻烦您让我们先走如何?”

卫兵头领近几年来从未见过出手如此大方的人,握住那一贯钱,手都软了。于是立刻应承下来,城门一开,就率先放这队车马出城。

而就在这队车马出城之后,紧随其后,一位头戴帷帽、黑纱遮面的道姑却插入队中,也不顾其他人的白眼,径直牵着马就窜了出去。刚出城,道姑就跨上马,一挥马鞭,催促马儿扬蹄,追上了前方正在远去的那队车马队伍。

……

沈绥在洛阳城中逗留了些时日,直到六月初五才出发前往河朔。一来,她要等玄微子、丛云丛雨兄妹俩前来与她汇合。二来,她也想亲眼见证太子自尽之后,圣人对此事的后续处置。

一切并未出乎她的预料,太子自尽时留下的遗书,成为了他最后做出的证词。他死后,光王、鄂王等一众太子之党羽全部被贬黜,或从皇子变为庶人,或从重臣变为下囚,均下狱待判。判刑也并未等待多久,圣人亲自下诏,赐死光王、鄂王,家眷罚没为奴,其余从犯斩立决。

一时之间,整个洛阳城掀起了一阵血雨腥风,光王府、鄂王府被无情抄没,转瞬便是乾坤颠倒,昔日无比繁华的王府大院,变为了空荡死寂的不详之地。

沈绥在抄家之后,曾去两王府的门前转了转,望着门上紧贴的封条,她心头仿佛有巨石压抑。圣人,依旧是十数年前的那个人,这么多年了,从未变过。当年他的疑心病就很严重,到了如今,在那至高宝座上坐了这么久,又如何能改得了?他不在乎事情的真相如何,太子的遗书,就足以使他大开杀戒。他从来是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人的忠实信奉者。哪怕是自己的亲子,也能下得去手。

这就是李隆基,当今的九五至尊。沈绥不知该如何评价他的作为,或许在很多人的心目中,他是太宗之后又一位不可多得的明君,可是明君的背后,也绝然少不了杀戮与背叛。多少腌h丑事,被隐藏在他表面光辉伟大的形象背后。他那阴暗可怜的心肠,或许很快就会被腐蚀殆尽,再也见不到光明。

沈绥立在王府后门的小巷之中,忽的失笑。算起辈分,她可是李隆基的表妹,如此对他评头论足,某种意义上,倒也不算僭越了。

这一场在洛阳掀起的风波,终于算是烟消云散。大唐在此事之中,折进去半个含嘉仓,一位储君、两位皇子,还有一干大臣,可谓损失惨重。圣人一蹶不振,消沉了数日未上朝。太子虽已自尽,但太子位也被废了,他与光王、鄂王一般,丧事由礼部低调处理,宫中连白孝都未披,只是清扫了东宫,将这储君之所,再一次悬在了半空。但这些后续的琐碎之事,已不是沈绥需要去在乎的了。她身兼重任,已然不可再于洛阳城中久留,于是收拾行囊,与匆匆赶来的玄微子等人汇合,终于在六月初五,出城向北进发。

这一次出行河朔,他们的目的是去寻找到幕后黑手组织,将其一网打尽。这项任务,实在无比艰巨,即便是沈绥,也很难确定需要多长的时日。而她一日不能完成此任,一日就不得归京。此后辅佐李瑾月上位,便是远在千里,难以为继了。

沈绥初步估计,这一次出行,可能会是她人生有史以来最长的一次远行,保守计算也需要一到两年的时光,慢的话,三年、四年都有可能。她虽早已习惯了漂泊无所定,可她毕竟已然是成了家的人,她不可能与莲婢分隔数年不相见,可将莲婢带在身边,却又担心她跟着自己颠沛无依,吃很多的苦头,这几日来,内心之中始终很是不安。

莲婢可能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所以几日来,总是对沈绥提起她儿时的梦想。她说她想要过的人生很简单,不过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眼下万卷书是读了,可她却足不出户这么许多年月,见识实在少。眼下有机会远行,三年、四年在外又何妨?她想饱览这大好河山的风光,遍观各地的风土人情,知晓这三千世界是何等的纷繁壮丽,才算是不虚此生。

苦,她是不怕的,因为对她来说,最艰苦的岁月已然过去了。只要有沈绥在她身旁,那就根本不算是吃苦,哪怕满面风霜、周身尘土,心间也是甜的。

这一番话,说得沈绥泪湿眼眶。她真的从不知晓,莲婢心中是这样想的。但转念又想,确实是如此。其实她们的愿望从来都很简单,只想踏踏实实得过日子,相守在一起,一直到老。如若没有搅入这些风云激变之事,她或许早已带着莲婢隐居他方了,又怎会如现在这般,奔波无常。

于是沈绥拉着张若菡的手,郑重许下了一个诺言:

“莲婢,等一切结束了,我带你去金陵,那里是我的家乡,我们在秦淮河畔买下一间宅子,每日种花养鸟。晴好日子便泛舟河上,听一听金陵教坊的雅韵;下雨的日子,便在家中听雨读书,煮水烹茶。我每日为你洗手做羹汤,要将你养得胖胖的,可不能再这般瘦。好吗?”

张若菡含泪笑着,只回一字:“好。”

出发前一夜,张若菡和沈绥都没睡好。她们相拥在榻上,虽是闭着眼,心里却翻滚着很多人和事。及至后半夜,沈绥感觉张若菡在有意无意地盘弄她的发,便张口询问张若菡可睡着了,张若菡回答毫无睡意。于是二人聊了起来,这一聊就是大半宿,一直到了早间,听到了无涯起身的声音。

二人干脆起身,穿衣洗漱,准备出发。沈绥精神不振,也未骑马,只是陪着张若菡坐于第一驾马车之中。说也奇怪,这一上车,二人就不约而同陷入了昏昏欲睡之中。于是嘱咐前方驾车的忽陀,没有特别的事,就按照原计划出城前行,不要来打扰。她自己将马车内布置了一下,靠在软垫之上,张若菡枕在她怀中,二人竟是在马车中进入了梦乡。

马车,还是沈绥特制的马车,只是因为造型太过独特,辨识度太高,于是沈绥将马车的外观做了些修饰,使其看起来显得华贵,却注意不到特制的部位了。马车的减震效果一如往常般好,躺在其中,觉不出太多的颠簸,很是舒适。

这一觉黑甜,也不知长短,及至沈绥被忽陀的呼唤声吵醒,她不悦地睁开眼,第一件事是看莲婢醒了没。张若菡睡眠向来浅,自然也被吵醒了,正赖在她怀中不愿起来。沈绥抚摸她的面庞,温柔道:

“莲婢,你再睡会儿,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嗯……”张若菡迷蒙又慵懒地应着。

沈绥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安顿她躺下,自己便飞快的钻出了车厢,忽陀已然在外久候多时了。

整个车马队伍停了下来,沈绥一出车厢,就见玄微子、丛云、丛雨、呼延卓马等人全都直勾勾地看着一个女人,那女人就牵着马,立在沈绥马车的前端,一身道袍,背后挂着帷帽,娇美的面容上笑意盈盈,见沈绥出来了,她遥遥打个稽首,道:

“沈司直,季兰有礼了。”

沈绥蹙了蹙眉,有些意外李季兰的出现。她跳下车来,举步上前,拱手道:

“李道长,许久未见,有礼了。什么风,将您给吹来了。”

“听闻沈司直要前往河朔一带,季兰也想同往。季兰没有伙伴,一人独行,危险重重,还望沈司直看在昔日情分之上,照拂几分。”李季兰笑道。

沈绥嘴角抖了一下,暗道李季兰这遣词造句为何听得这般别扭,什么叫“看在昔日情分之上”,这种恳求的腔调,听起来似乎自己对她始乱终弃了一般。

“李道长哪里的话,沈某是江湖中人,最重义气。李道长想前往河朔,与我提一句,我立刻派人护送您去,路上食宿安全均不必您忧心,您太客气了。”

“可,季兰今日与沈司直相遇,也算是缘分,有沈司直在,季兰更能放下心来。”李季兰眨着一双美眸,无辜又显可怜地望着沈绥。

沈绥身上起了一身鸡皮,暗道这李季兰这是怎么回事?说话句句带着钩,挠人的心。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敢问,李道长因何要前往河朔?”

“去寻一位多年未见的故友,我寻此人多年,眼下在幽州那里有了些线索。”李季兰倒是答得干脆。

“哦?”沈绥来了兴趣。

李季兰见她表现出兴趣,便趁势走近她身边,沈绥本想立刻退后,却被抓住了衣袖,只见李季兰踮起脚尖,在沈绥耳畔轻声道了句:

“大郎放心,季兰口风很严。”

沈绥一惊。

李季兰已然退开,带起一阵香风,她笑然跨上马去,道了句:“多谢沈司直,您心肠真好。”

沈绥蹙着眉瞧着这个女人,不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她回身,准备重回马车,却见马车窗帘被掀开,张若菡正淡淡地望着她。沈绥心口猛然一跳,就见窗帘放了下来,沈绥暗道不好。

她回了车厢,却见张若菡正躺在软垫上,侧着身子,背对着她。呼吸均匀,仿若睡着了。

沈绥张了张口,想唤她,想了想,还是没说话,安静地坐在了一旁。

马车队继续进发。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盖世双谐绝对一番反叛的大魔王奸夫是皇帝五胡之血时代终末忍界信息全知者你老婆掉了玄尘道途我只有两千五百岁
相邻小说
特工狂妻:长官太霸道我的男友是大触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废材翻身之狂傲炼药师千劫火网游攻城略地穿越之万受无疆我是前锋诡秘高玩创世从山海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