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依旧在下着。
花舫中，一片安静。
上上下下，尽皆挂上了白灯笼，做出一副丧事的打扮。
璎珞的房间中，秋月耐心的为璎珞描着眉，换上一身新衣裳。
身侧，是徐才霖。
“这丧事，多谢徐谷主鼎力相助。”
秋月起身，微微施礼。
徐才霖道：“秋月姑娘，以后有何打算？”
秋月道：“以绯雨楼的霸道，今后，花舫便不复存在了，秋月也无可能留在此处了，只愿徐谷主能够好生照顾白璃与璎珞。”
不用徐才霖立誓，秋月也非常相信他会履行诺言。
一个可以倾尽药王谷之力去救白璃的人，这些小事，他应当也是不在乎了。
这般想着，秋月从枕头下取出一封信交予徐才霖道：“这信，这璎珞写给白璃的，她若醒了，便还给她。”
徐才霖接过信，也不多言，随口说道：“时辰快到了，还请秋月姑娘快快准备。”
清晨。
当所有人都还沉浸在美丽的雪景之时，阵阵哀乐重重的压在他们的心头。
雪景很美，哀乐却太悲伤了。
不少人已经挤在街道上瞧起了这盛大的葬礼，因为那座巨大的花舫上也挂上了白色的灯笼。
“区区一名娼妓而已，竟也用得这么盛大的葬礼？”
令牌上的名字已然是出卖了棺材中那人的身份，是璎珞，花舫的璎珞，就连江南的小儿都知道花舫的璎珞是何人，何况是其他人。
“莫要胡言，听说这璎珞可是绯雨楼中人……”
“绯雨楼！”
“就连花舫也是绯雨楼的，何况花舫的头牌。”
“……”
提及“绯雨楼”这三个字，不少人均是止住了声音，下意识的退往远处。
远处。
一座高楼之上。
太子领着魅公子和秋寒枫远望着这盛大的葬礼。
这哀乐，让人的心头总是不经意一沉，何况这三人的心思本就异常沉重。
数万人的药王谷弟子！
想到昨夜之事，太子不觉脊背一凉，旁的不说，倘若当时那数万弟子不由分说全部涌来，只怕昨夜定然是血流成河。
这药王谷，留不得！
魅公子紧握着长刀，面无表情，只有微微颤抖的肩膀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太子突然转身，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道：“先行返京吧！”
秋寒枫一怔道：“殿下，不等等张统领吗？”
太子道：“不必等了……”
独孤鹤与苏浅语均是绯雨楼之人，如今张轩去寻那二人，只怕等他回来后也是心存异心之人了。
璎珞葬礼，花舫消失，白展堂身份曝光。
药王谷庞大的势力。
一切的事情都在这个雪天全部爆发了出来。
这里是济仁堂，江南数一数二的大药铺，同时也是药王谷在江南的根据地。
现在，药铺外不知围拢下了多少人。
有市井小民，有江湖人士，也有官府差役。
济仁堂前后都堵满了人，可他们没有抓到一个药王谷弟子，不用说一个，甚至连半个都没有，药铺内连一片药渣子都没有留下。
药王谷撤退的很快，昨夜的事情爆发之后，就全部撤退了。
一个与白璃狼狈为奸的药铺，民众可容不下他。
铁杭生与春儿也在不远处，这已经是他们看过来的不知道多少个药王谷的药铺了。
“这一下，药王谷在中原怕是混不下去了……”春儿道。
铁杭生道：“这一局，药王谷付出不少啊！”
春儿望着人群，道：“岂止是付出不少，应当说一败涂地。”
铁杭生笑道：“一败涂地？你莫要小瞧了徐才霖，也莫要小瞧了青城派。”
春儿不解道：“公子此言何意？如今，药王谷与白璃之事宣扬开来，在这中原，定然是没有立足之地了，昨日太子也在场，我不相信他会放过药王谷，药王谷与青城派又关系密切，怕是会受到不少牵连。”
铁杭生微微抬了抬头，望向那清澈的天空道：“可他们手中，有一个白璃。”
春儿皱眉道：“有白璃又如何，区区一名杀手，能与多少人为敌。”
铁杭生道：“你莫要小瞧了她……只要她能逃过这一劫，以后，谁又能说得清楚。”
春儿闭口不言。
白璃的确很强，在春儿所见过的人之中，也就是庄公能胜过她，倘若她全力去拼杀一人，哪怕是当今皇帝，只怕也逃不过她的剑。
可春儿也知道，白璃不会做出那种事情。
一名仁慈的杀手，永远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又是站了好一会儿，铁杭生突然道：“春儿，替我跑一趟青城山，送份大礼过去。”
“青城山！”春儿惊道：“公子，那可是……”
铁杭生笑道：“你还看不出来吗？无双阁下全然没有将白璃放在眼里，他的目标，可是整个江湖。白璃不过是其中一粒微小的沙砾，可有可无，但她对我而言，重要的很。”
春儿攥着拳头，她不愿意跑这一趟，于公于私，她都不愿意。
铁杭生安慰道：“她从昨夜起，就已经不是绯雨楼的人了，我不会娶一个不是绯雨楼的人。”
春儿这才缓缓松开拳头道：“我只是觉得，公子待她这般好，她却丝毫不知，甚至恶言相向。”
铁杭生道：“互相利用而已，她在利用我，我也在利用她。只是，今后她没有理由再利用我了，而我却还能继续利用她。你觉得，是我亏欠她的多，还是她更多的亏欠于我。”
春儿默然。
铁杭生挥手道：“你现在就去吧，毕竟还要先回去一趟，去往青城山又得费上不少功夫，切莫耽误了时日。”
春儿道：“还是让我先送公子回去歇息吧。”
铁杭生道：“无妨，我想随意走走。”
他抬起头，望向天空中那轮散发不出更多热量的太阳，虽无法散发出更多的热量，却依旧刺眼无比，刺眼的让人无法直视。
“白璃，你跟这红日，又有何区别？”
铁杭生好似是在反问，也好像是在发问，春儿没办法回答，望向了天空中那轮红日。
刺眼的光芒霎时间便让她收回了目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