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嫂抓着兰儿的手笑着说:“是二嫂错了,快告诉二嫂,提的是哪家闺女呀?”
“能是那家,是孙家米铺的孙秀芬,也不知妈看上她什么了,胖的跟个猪似的。”兰儿撅着嘴气呼呼说着。
一听说是孙家米铺的二姑娘,二嫂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怎么是她呀。”
接着又舒展了眉头笑笑说“不过他们家和咱们家倒是挺门当户对的”
“对什么呀。”兰儿白了二嫂一眼,一甩头拔脚就跑。
“哎,兰儿你干什么去?”二嫂急忙下地追出屋喊道。
“找我三哥去。”话音没落,兰儿已经一溜烟跑出大门外了。
“这丫头怎么跟吃了枪药似的,看来这是跑去给他三哥通风报信去了。”二嫂嘟囔了一句,站在门口想了想,拔腿向大嫂屋里走去。
薛家的大儿媳凤霞,正坐在炕上抐鞋底。四岁的儿子在旁边甜甜的睡着。
“大嫂,有个事告诉你。”老二媳妇人没进屋,声音先传进来。睡梦中的孩子惊得翘了翘身子,老大媳妇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轻轻拍了拍孩子,一边对走进屋的弟妹轻声说道:“小点声,别把孩子吵醒了。”
老二媳妇吐了吐舌头,轻手轻脚的坐到炕沿上。伸头瞅瞅孩子又睡实了。嘘的吐出一口气。
大嫂对她笑笑小声说:“什么事呀,大呼小叫的。”
“我听兰儿说,老仲太太来给咱家老三提亲来了。”老二媳妇也放低声音轻声说着。
“喜事呀,又要添人手了。”大嫂低声笑着
老二媳妇鼻子一哼不屑的说。“人手怕要添不上,恐怕要添麻烦。”
老大媳妇抬眼看了眼弟妹不紧不慢地说:“这话是怎么说的?”
“你知道提的是哪家姑娘吗?”
老大媳妇又笑了笑,也不抬眼忙着纳鞋底半天才说道:“这我哪能猜得到。”
本来老二媳妇想卖个关子,引起大嫂的兴趣,可大嫂那不温不火的脾气实在让老二媳妇没耐心跟她绕,于是急急地说道:“是孙家米铺的二姑娘,是哪孙秀芬。”
“噢。”大嫂哦了一声又没了下文,老二媳妇急的火星乱冒盯着大嫂说:“哎大嫂,你看这门亲事成吗?”
“我们看有什么用?哪得爹妈说了算”大嫂头不抬眼不睁手里哧拉哧拉拽着麻绳。
“那孙家二姑娘又懶又馋还攒尖,这要真嫁过来,你说咱妯娌怎么处啊?”
“自己过自己的日子,想那么多做什么。”
“怎么能不想那,一个院住着,一个锅里搅马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说这有个磕磕碰碰怎么整。”
老大媳妇也不接话头,仍低头刺溜刺溜纳着鞋底。
看着大嫂不吭声,老二媳妇喘了口长气又说道:“那姑娘长得挺胖,长相也一般,咱家老三能愿意吗?”
“愿意不愿意,都得听咱爹咱妈的。咱别跟着瞎操心了。”
“人家都说买牛不买角根粗,娶媳妇不娶蠢大姑。你说咱妈平时挺精明一个人,怎么在这事上犯糊涂。我看咱们也和弄和弄别让这秀芬进门,这要进门还有安稳日子过吗。”
老大媳妇抬头看了看弟妹,笑笑也没搭话。看着大嫂不上心的样子,老二媳妇只得扫兴地从大嫂房中走出来,边走边嘀咕着。“就你能装老好人,都说你憨厚,我看比谁都精。”说着走回自己房中。
再说那兰儿一溜烟的跑出门去,急急的向镇东头的烧锅坊走去。他要去找三哥,要把老仲太太提亲的事告诉他。
她不喜欢孙秀芬,长得那么胖那么蠢,仗着上了几天学,牛哄哄的一副谁也瞧不起的样子,也不知道妈妈是不是猪油蒙心了,怎么就看上她了。
兰儿小跑着走进烧锅的大门,看院的老王头手里拿根柳条,正看着那些踩曲子的孩子们。踩曲子的孩子都是不到十岁的小小子,脚的大小正适合曲子的模具。女孩是不用的,必须得是童子。这个年龄的男孩子正是淘气的时候,没人看着都能淘上天了。所以一到他们踩曲子时,就得派人专门看着。
看见兰儿进了大门,一个脑后扎了个万人薅的男孩子,呲着牙咧着嘴大声喊起来:“小姑娘蛋扎小辫,扭搭扭搭上江沿,挖个坑下个蛋。哎呦!”没等喊完,腿肚子上挨了结结实实一柳条子,紧接着传来呵斥声“叫唤什么,不好好踩,小心领不到工钱。”
兰儿望着抡着柳条的老王头喊道:“王叔看见我三哥了吗?”
“是兰儿呀,你三哥送货去了,没在。你大哥二哥都在”
“我不找他们,我三哥什么时候回来?”
“这可说不上。你等会啊,我拿梯子给你掏鸽子蛋去。”说着老王朝放梯子的方向走去。
这烧锅坊里养了好多鸽子,作坊屋外的墙上挂着一排排的鸽子笼。兰儿每次来都要掏几个鸽子蛋回去。煮熟的鸽子蛋,蛋清透着亮杯儿,一眼就能看到蛋黄,看着就叫人流口水,更别说鸽子蛋那诱人的香味了。可今天兰儿没那心情,忙对老王头说:“不了王叔你别掏了,我回去了。”
以往兰儿来烧锅都是又蹦又跳又说又笑的,不是掏鸽子蛋,就是和踩曲子的孩子们闹,像今天这个样子还真没见过。
看着兰儿往外走的身影。老王头嘟囔着“这丫头今个是怎么了?”
没找到三哥,信儿没送出去,兰儿沮丧的低着头慢腾腾走着。
“兰儿妹妹。”忽然听到有人喊自己,兰儿抬头一看吓了一跳。真是怕见谁就来谁,一个胖胖的姑娘站在面前。
此人正是孙家二姑娘孙秀芬。那秀芬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喊着兰儿。路边是间开水铺,秀芬是来打开水的,那水还没开,来打水的人只好站在那等着。
兰儿见是秀芬,瞪眼瞅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心里琢磨着,真是奇怪了,以往见面,那秀芬都是两眼望天,一副待理不理的样子,今天却主动打上招呼了,兰儿愣愣看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