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不能直接走兴州,而是去秦州,这里是叶檀曾经来过的地方,也因为如此,这里的人对他也算是熟悉,小孩子,神童之类的话,总是会出现的,只是李泰很讨厌,非要跟着出来,这让他对于之前的那个秦州刺史方大可现在可能不见的事,有点感慨了,一场游戏一场梦啊。
李建成死掉之后,一路上换掉的刺史很多,秦州这么一个大的地方,自然也是会被盯住的,虽然没有说全天下都换刺史,可是秦州距离长安也不远,自然也是需要换的,方大可自从二儿子死掉之后,就觉得生无可恋了,因为大儿子也跟着消失了,正好趁着李世民的旨意还没有下来的时候,人就消失了。
虽然现在不是晋朝的时候,可以挂印辞官,可是消失的人还是有的,天下初定,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人和事,所以,他消失了,反而让新来的刺史心情很好,只是呢,一切都是刚刚开始,很多事都不见得那么容易。
只是呢,更加没有容易的事,就发现在今天早上。
听说有大队的人马来这里,而且多事马车,他就知道是长安来的车队。
可是,事情就是如此的凑巧,马车上面的第一辆,刚刚过来,就撞死了一个人,本来呢,也不是什么大事,因为这年头死的人多了,可是这次撞死的人可不简单,是张家的人,而且不是京城的张亮家的人,而是当地的家族张家的人。
而且更加可怕的是,这个死掉的人,是张家家主唯一的儿子,张友德,而父亲就是张勋,一个虽然没有什么勋贵身份,却在秦州足足经历了差不多五十年的一个大家族。
很多人都说这个官员是会来事的,但是如果你翻开史书的话,你就会看到,真正可怕的是这些所谓的地头蛇,所以当李泰一脸不高兴地从车上下来的时候,看到地上的人吓坏了。
张勋是当地的地头蛇,虽然平时也算是良善人家,可是一个大家族可以在如此庞大的时间里活下来,光靠良善是不行的,还需要狠毒和不择手段,所以当他十五岁的胖儿子被撞死的时候,很快秦州里面他们家的人或者类似的人都围上来了。
只是李泰却趴在地上呕吐不已,至于其他人都距离远远的,因为被撞死的人张友德实在是可怕了点。
从小娇生惯养,自然是有什么好吃的吃什么,从小到大都没有吃过苦,所以将自己的身体养的非常的白胖,加上这人和三国时候的陈登是一回事,超级喜欢吃生鱼片之类的东西,这类东西如果有口味引导的话,是非常可怕的,加上好酒好菜一配合,绝对是味道极佳的,可是因为寄生虫等问题,很多人吃了不太干净生肉,于是就容易出现肚子很大,因为里面全部都是虫子啊。
就像是当初佗脉之曰:府君胃中有虫数升,欲成内疽,食腥物所为也。
本来呢,张友德还没有这么夸张,只是肚子稍微大点,加上人胖,所以看不太出来,可是没有想到,后来不知道什么地方来了一个人,说是有松洲特产香猪之类的东西,让他吃,虽然张友德也算是有不少的见识,可是毕竟不是去过松洲的人,于是就被人引诱吃了一些东西。
后来,吃了大概半个月左右,然后就在叶檀他们的马车来到秦州的时候,被几人喊去饮酒,很多了,在大街上被马车撞到了,结果,斗大的肚子直接被撞开了,看到的都是各种乱七八糟的虫子。
他本身的血气早就被这些虫子吸的差不多了,每日吃了那么多东西,只是让自己的脑袋看起来很大,脖子和四肢却很细,肚子很大,在这样的年月里,这样的日子是让人羡慕的,谁不想吃个胖乎乎的,自古肚子大叫做有福之人,因为大部分人都是肚子干瘪的可以看见肋骨了。
叶檀等到李泰呕吐的差不多的时候,才朝边上一身粉色官府的人拱手施礼道,“不知道大人是哪位?学生松洲侯叶檀。”
“好说,好说,本府乃是秦州刺史蔡力,这厢有礼了。”蔡力属于和李世民一条心的人,否则的话,拱卫京城附近州县的事,什么时候能够成为他的职务。
叶檀没有让李纲等人出来,就是担心受不了,他将李泰一把抽起来,扔到马车上,然后给他一块薄荷糖,让他松松口气道,“小弟无辜赶马车,不知道竟然出现的事,不知道刺史大人,我们应该如何去做?”
蔡力还没说什么,一边张家和好几个家族的人都在那里喊着,“杀人偿命,杀人偿命,交出凶手,交出凶手。”
因为张家在本地的人缘还是不错的,所以一旦说出来,那些之前闪过的人又回来了,加上不少人都知道张友德是张勋唯一的儿子,所以同情心就泛滥了。
李泰吃了一块糖之后,发现自己的内心好了很多,可是外面的声音还是让他脸色苍白,因为刚刚就是自己非要赶车的,结果马惊了一下,撞死人了,松洲马蹄子上都有马蹄铁,只要是一个不小心,就会将人踢伤的,可是将人的肚子踢开的话,还是第一次遇到,最主要的就是那些红灰色的虫子,真的是太恶心了。
“这些外来人太过分了,竟然敢残害我秦州的百姓,大家不能让他们走了。”人群之中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喊,然后大家就都跟着喊,想起了平时张家给的那点好处,你不过是个外乡人,人家更加不在乎。
蔡力说了好几遍,大家似乎都不听他的,毕竟来的时间太短,他还没有形成威信,而那些喊的人更加的欢实了,从刚开始的惩戒凶手,到最后就变成了要扣除整个车队,将里面的人都拉出来游街,这个话语一出,李泰就更加的害怕了,趴在那里不敢多说一句话,平时活泼的人也跟着闹腾不起来了。
“够了。”叶檀的狮子吼直接让这些人闭嘴了,不少人都捂住耳朵,这个小孩子的声音是真的挺大的。
“既然你们说要惩治凶手,没有问题,你们就将这些虫子踩死就好,为什么要怪我们?”叶檀个子不高,眼睛如锯一样地盯着四周看着问道,其中三四个人的样子他已经记住了。
“是你们撞死了张少爷,你们竟然怪虫子,这个世界还有王法吗?”一个穿着一身下人衣服的男子看到四周的人都被叶檀的声音给雷到了,就赶紧喊道。
“对,就是你们的马撞人的,你们竟然说虫子?!”另外一个人也跟着喊。
……
看着刚刚自己的声音已经让这些人稍微安静了一会,没有想到转身就变成了这样子了,所以他必须加快速度地说道,“一辆马车将人撞骨折倒是有可能,但是将肚子装破,里面这么多虫子,你们不会以为是我做的吧?”叶檀说完这个,就看着不远处一个软娇子说道,“张老爷,你也应该清楚吧?”
他的话让很多人都愣了一下,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是承认了,还是其他的?
软娇子里的人声音清幽,似乎在说着不甘心的事,“公子如果可以帮忙,这件事,张家不追究了。”
“那好吧,我帮你。”叶檀说到这里,忽然从原地消失了,等到他再次回来的时候,手里抓了十一个人,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受制了,然后看着软娇子道,“张老爷,这些人是不是都是这段时间陪着你儿子玩耍的人呢?”
“不算都是,只是想要看看公子的手段了。”张勋虽然跟着软娇子,可依旧似乎可以看到一切一样。
“那好,今晚,我去张老爷府上拜会。”叶檀说完这个就看着蔡力道,“还请刺史大人找人将张公子的尸骨收敛一下,东西都不能丢了,今晚,定然见分晓。”
看到张勋都不追究了,四周的人再次散开,而叶檀这次没要去客栈,而是去了刺史府,等到他们都安顿好了之后,李纲看着脸色苍白的李泰问叶檀道,“怎么回事,青雀脸色为何如此难看?”
“夫子,你可知道三国陈登死于何事?”叶檀没有回答,反问道。
“这个嘛,据说死于嗜吃生鲜。”李纲自然是知道,虽然不明白叶檀为什么要问,不过还是回答道。
“叶檀,你的意思是今天的那人也是?”玉山虽然没下马车,但是这样的消息岂能瞒得住?
“肯定是的,不过因为张家比较有钱,所以张友德才会活的这么久,只是这次我们来了,有人给他加了料,结果让他肚子里的虫子活跃起来,结果被马车轻轻一碰就出事了。”叶檀的话让李纲忍不住站起来道,“巫蛊?”
这个时代的人最害怕的就是这个东西,不管是什么人,多大本事,只要是沾染这个,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比如说汉武帝刘彻和他的儿子刘据,不就是如此翻脸的吗?
“什么巫蛊啊,都是骗人的。”叶檀笑呵呵地说道,看着一边的李泰的小脸依旧难看,说道,“青雀,其实这件事不怪你,这人的肚子恐怕就剩下一层纸那么薄了,就算是今天马车不碰到他,他也得死,只是这个张勋倒是聪明,竟然让我救他的其他儿子。”
“真的?”李泰虽然从小顽劣,但是如此的事发生在他的面前,还是挺让人恶心的,所以,他一直内疚和害怕。
“当然啦,等到你们去了松洲之后,你也去上学,就会知道,这种事和我们老祖宗发明的一个东西是有关系的,只是我担心啊,你到时候回长安的话会笑话他们,就不合适了。”叶檀笑着给他好几块糖,让他先压压精神,饭恐怕他是吃不下去了。
“什么发明?”离石忍不住地问道,这小子的思路总是奇怪的很,却很有道理,自己不得不问了。
“吃熟食啊,你们以为我在长安的时候为什么会让大家都喝热水,吃熟食呢。因为水里和肉里等都会有那些虫子的卵,就像是鸟蛋是一样的,平时我看不出来,但是吃下去之后,就容易出现这样的问题,所以在松洲,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乡野小民,都是不许喝生水的,否则的话,日子恐怕不好过的。”
叶檀的解释让离石皱眉道,“你如何证明你说的正确?”
“这个就和琉璃有关系了,等到了松洲,你们就会发现,水里的虫子可能比天上的鸟都多。”叶檀现在可不想拿出来,因为离石还有用,所以就解释了几句。
“当真?”玉山忍不住问道,随即想到了长安市面上的店铺,忍不住摇头道,“老夫恨不得现在就飞去松洲啊。”
几个老头子一副了然的模样,却让叶檀忍不住说道,“放心,这件事处理完了,我们就赶快走,不用多长时间的。”
说完这个,他就出去了,去了张家。
张勋的院子里,好几个女人都哭晕过去了,至于说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就不知道了,只是看着叶檀就要开骂的时候,张勋却将这些人都赶出去了,虽然自己不认识松洲侯叶檀,可是他却记得当初的裴元是书童也叫做叶檀。
“张老爷,有礼了。”叶檀笑呵呵地说道,然后坐在他对面,喝茶。
张勋虽然已经六十来岁了,可是保养的不错,头发上虽然有零星的白发,可依旧让人感觉精神不错,他的眉毛细长,眼睛长而窄,这样的人的脾气一般都挺好,但是却喜欢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
“叶檀,我们这是第二次见面了吧?”张勋声音冷冽地说道。
“是啊,上次我是书童,这次我是刺史。”叶檀脸色不变,只是语气也跟着变了,在自己面前玩这个,是不是过分了?
“如果老夫运气好的话,现在是孙子都比你大了,怎么,我喊你的名字不高兴了?”张勋嘴角轻轻拉扯,却显得格外的刺目,有股子阴谋的感觉。
“不敢,不敢,只是张老爷,你是让我救你的私生子呢,还是让我先审问一下之前的人?”叶檀的话让他的眉毛跳起来了,看着叶檀一会,才笑着说道,“你知道是不少啊?”
“哪里的话,大家族里的人真的有一个两个儿子的人可能有,但是不应该代表所有的人都有,你不适合,所以我是这么想的。今天这事,应该是我和你都被人算计了,至于说什么人算计的,我想你也是知道一点,你虽然愤怒,但是更加知道我和他们都不好惹,他们是疯子,而我的身后是皇帝陛下,所以,你打算两不相帮,可是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好的事吗?”
“只要你能救了我另外的一个儿子,我们的事就一笔勾销。”张勋看来是知道叶檀的话里的意思了,也有点避重就轻的味道。
“张老爷,你喜欢当墙头草?”叶檀似笑非笑地将杯子放在桌子上说道,“可惜,陛下不喜欢墙头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