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有人类中心论的人一直拒绝承认那些长相丑陋,性情凶残粗鲁的兽人也是属于高等智慧种族的一员。
说来也奇怪,除了某些特别喜欢兽人种族的神明之外,曾经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大多数神祗,似乎都不欢迎来自这个种族的信徒。
在自恃极高的人类眼中,高等精灵是美丽和优雅的象征,这样高贵的种族与人类并驾齐驱,人类在心理上尚可接受。而矮人的冶金技术尤胜过人类不止一筹,大家列在同一档次倒也说得过去。
侏儒拥有某些奇妙的机械技术和珠宝加工工艺,这些一直都是人类所极力渴求的东西,认同这样天生的工艺大师不算丢脸。
爱好游荡的半身人与人类之间,除了在身高上差别显而易见,其他方面几乎别无二致。这两个种族通婚生下的混血儿亦是十分特别,要么是纯血统的人类,要么就是半身人,或许是由于这两个种族血缘太过相近的缘故。
为此,学术界曾经有一种论点认为半身人同样是人类种族的一支,因此立足于某种理性思考的层面,妄自尊大的人类也不大好贬低半身人的地位。
唯有尚处于茹毛饮血生存状态中的兽人和半兽人,无论他们有多少优点,也被认为不配和人类相提并论。
虽然陈无咎并不是一个极端的种族主义者,可尽管如此,当亲眼看到这些身上臭哄哄而且长相狰狞的半兽人强盗,他的心中仍是不免生出一丝厌恶。
世人皆知以貌取人是一种不可取的非理智行为,但是在人类天性的驱使下,即使是陈无咎这样洒脱的人,也很难做到完全免俗。
适才陈无咎一连串华丽的奥术攻击让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半兽人强盗吓傻了眼,虽有近半数的半兽人仍旧保持着某种程度的战斗力,却也全部被吓呆了,再没人敢上前招惹陈无咎这个可怕的家伙。
心痛卷轴消耗的陈无咎见状停止了攻击,奥术卷轴这玩意并不是毫无代价就能变出来的,法师们抄写卷轴不仅是一项脑力劳动,而且是不折不扣的烧钱行为。
正统的法师施法只有通过前一天睡眠前的冥想,达成自我暗示的效果,在大脑的浅层记忆中将预先选定好的几个奥术咒语储存下来。待得次日醒来时,法师使用这些法术就已经变得如同呼吸一般自然了,因此法师们才能在使用的时候做到无需思索的快速施法。
这个办法看似简单却异常耗费精神,法师用过一次的法术就会自动从浅层记忆中消失,没有再次储存之前法师也无法继续使用该法术,实在是非常麻烦。
制造奥术卷轴就成了一种应急的手段,自然抄写卷轴也是一门深奥的手艺,不是每个能耍两下火球闪亮登场的法师都能完美地将一个奥术封存在卷轴中待用。抄写卷轴耗费的时间亦是不短,法师们很不喜欢出售卷轴,而是选择将奥术卷轴留下自用,所以市面上的奥术卷轴价格一直居高不下。
制作奥术卷轴最廉价的载体是以一张宽度为二十四公分,长度为四十五公分的精制小羊羔皮为书写材料,而且事先尚需经过多道工序的处理方能使用。
如果法师希望储存更强力的法术,可以依次用多种强大魔兽的皮肤来制造,不过即便是号称最廉价的羊羔皮也不是什么便宜货色。
试想一只小羊羔的皮全部用上,也就刚够做一张卷轴,加上制作卷轴存在着一定失败概率,这个花销可就......况且奥术卷轴的书写颜料必须以某种富含魔力的血液调和而成,除了某些天生具有魔力的生物之外,就只有靠制作卷轴的法师自己出血了。
在找不到合适魔兽来献血的前提下,陈无咎以自己的血液代替,这些自产自销的奥术卷轴得来不易,提起来真是字字血泪。
战战兢兢的半兽人强盗见陈无咎收起了那些会放出石头雨和稀奇古怪玩意的卷轴,几个比较胆大的家伙就主动向前凑近了一些,似乎是打算仔细瞧瞧陈无咎的长相模样,免得下次犯同样的错误。
陈无咎重重地哼了一声,指着伤兵满营,个个伤痕累累的半兽人用那半生不熟的马里土语说道:
“谁是头目,给我站出来!”
虽然许多半兽人的许多传统和习惯在人类看来简直是不可理喻,不过绝大多数的半兽人都是些心思单纯到了极点,认为幸福的人生含义就是吃饱了倒头就睡的家伙,他们根本不懂什么叫阴谋诡计,更不会在自己人背后捅刀子。
继承了兽人尚武精神和残暴性情的半兽人,同时具有某些属于人类的领地观念,他们对任何企图侵入自己家园的人都不会客气,刀剑和战争是半兽人最喜欢的回答方式。
正是因为半兽人的这个特点,菲洛那大陆中部崛起的马里王国才没有打算吞并这片荒芜的土地,而是选择了看似更为艰难的路线,向着北方的沃玛王国扩张。
一个比其他半兽人穿着稍好一些的家伙站了起来,陈无咎可以看到他的大腿被一发“元素飞镖”从前到后戳了一个对穿,此时殷红色的鲜血仍在不住地流出伤口,不过他还是勇敢地站起身来,面对着陈无咎这个一挥手就能放出石头雨和利刃的大恶魔。
半兽人拥有的这片土地,在一年中仅有两个月会下雨,其他时间都无比干旱。
迫于生计,抢劫过往的旅行者和附近的人类部落成为了半兽人必须依赖的谋生方式。任何一个了解他们所处恶劣生存环境的人,都无法去指责半兽人这种为种族生存而努力的不道德行为,无论对任何生命,生存下去的需求总是排在首位。
陈无咎冷峻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寒酸的强盗头子,说道:
“你懂通用语吗?”
高大的半兽人握住梭镖撑起身子,眼神桀骜地望着陈无咎,嘴里含混地说道:
“懂一点,你想干什么?”
半兽人盘踞的菲洛那大陆南部半岛地区虽然终年干旱,荒芜得几乎连草都不长几根,但这里却是世界上极少数几个出产高品质宝石的地方之一。
这片荒漠中肆虐的狂风让地面上的石头不停地相互摩擦,最终显露出那些坚硬无比,无法被其他岩石所磨碎的宝石原石。
来自东方主大陆几个国家的冒险商人们,每年会趁着南大洋的季风沿着海岸线一路南下来到半兽人的老家。这些冒险商人用廉价的铁器、粗粮、麻布、鱼干、陶器等生活必需品换取半兽人从荒漠中拾取到的宝石原石。
这种以物易物的原始贸易方式成为了一切物资都十分匮乏的半兽人,除抢劫之外最大的单项收入来源。
缺乏审美观点的半兽人不懂得如何去打磨雕琢那些宝石,更不了解这些宝石有什么珍贵之处,他们仅是由于宝石坚硬的质地便于作为加工工具,而加以利用和收集。
商人们也不是没考虑过自己去荒漠中寻宝,不过只有那些依靠天赋本能直觉的半兽人才能在这片潜伏着无数恐怖沙漠怪兽的千里荒漠中自由穿行,这是半兽人种族的天赋能力,足以令其他种族的冒险者所望尘莫及的本领。
于是,千百年来这种原始的商业行为一直在顽强地持续着,随之也培养出了一批粗通大陆通用语的半兽人。
既要有能力学习一门极少有机会用到的语言,还要有学习这门语言的动力,符合以上两点条件的半兽人基本都是所在群体中头脑比较聪明的那一部分。自然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也混成了部落的首领,这正是陈无咎的问话最终需要这伙半兽人强盗的头目来回答的主要原因。
陈无咎瞧了瞧半兽人强盗头目那鲜血直流的大腿,皱起了眉头,说道:
“你先把血止住再跟我讲话!”
这个粗鲁的半兽人没有立即答话,反是俯身抓起一把被日光晒得滚烫的细碎砂砾用力按在伤口处,高温的烧灼封闭了伤口,鲜血立刻止住了。半兽人头目随即抬起头,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看着陈无咎。
此情此景着实令陈无咎生出几分啼笑皆非的感觉,他只是不希望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死在自己面前,却被对方误认为是在无端挑衅,这可真是冤枉啊!
无可奈何的陈无咎撇了撇嘴,说道:
“我问你,那些买石头的船什么时候会来?”
生存艰难的半兽人根本没有贸易和城市之类的概念,他们平时以部落群居的方式待在一块,没有东西吃就出去抢。
那些采购宝石原石的帆船是半兽人惟一认可的贸易方式,这些船只也是极少数可以安全停靠在半兽人领地内的船舶。半兽人给予了这些商人安全保证,也就是不会抢劫他们,这是别人享受不到的特殊待遇。
说来也是,愿意用那么多好东西来换石头的傻冒又何必去抢呢?万一他们以后不敢来了,那精明的半兽人岂不是亏大了。
不善言辞,更加不擅长算术的半兽人头目扳着手指盘算了半天,才用手指指着天空中泛着一抹淡蓝色光辉的月亮回答说道:
“五次!再加五次!”
陈无咎知道环绕着脚下这颗行星运行的卫星为数众多,各自有着美丽的传说和来历。
这些卫星中最大的三颗被称作月亮,依据它们颜色的不同而被认为代表了不同的含义。淡蓝色的海尔法月亮象征吉祥如意,这个该不是因为觉得它露脸的机会最多,大家特地拿来宽慰自己的吧!
外观体积最大的金黄色月亮蒂芬尼则象征着丰收和喜悦,至于倒霉的深红色奥加尔月亮,被普遍认为是代表着战争和杀戮的意象,反正是不吉利的代表。
上述的这三颗卫星因有着不同的运行轨迹,阴晴圆缺各有规律,并不是每一天晚上都有机会同时瞧见三个月亮。
三个月亮中活动周期最短的海尔法月亮大致每隔七天会出现一次满月,然后间隔七天之后又会从天空中消失不见。根据陈无咎的观察这期间实际上海尔法月亮是被距离地面更近,体积也更大的蒂芬尼月亮遮掩住了光辉,并不是突然消失了,不过大体来说海尔法月亮的一个活动周期等于半个月时间。
在次大陆地区十分通行的一种历法,就是以海尔法月亮的出现和消失作为基本的计量单位,称为一周。
陈无咎想不到粗鲁不文的半兽人也使用同样的历法,稍稍计算一下时间,五加五等于十,那就是说要等到海尔法月亮圆缺十次之后,那些宝石商的船队才会来到这里。在此之前陈无咎是找不到任何安全渡海工具的,除非他愿意自己动手扎一条木筏出海漂流。
遭遇拉西第马致使陈无咎的身份曝露之后,马里王国他算是彻底待不下去了,只能跑到南边这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避一避风头。
原本打算提前跑路,却碰上航船不凑手,陈无咎真叫一个大大地流年不利。好在过来之前陈无咎已经有所准备,他在马里王国靠近半兽人领地的几个村子里买下了大量的食品和日用品,现下已是到了这些东西发挥作用的时候。
先前一脸冰冷表情的陈无咎忽然大笑起来,笑得那些半兽人心里直发毛,不晓得这位煞神又在搞什么花样。
却见陈无咎象变戏法一样,随手一摸就掏出一大块肉干,或是烤炙松脆的大饼递到每一个半兽人的手上,可谓是人人有份,个个都不曾落空,真叫他们摸不着头脑。
不谙世事的半兽人虽然凶残,不过那是为了求生的本能,实际上他们差不多都是性情纯朴的老实人。陈无咎曲意逢迎的讨好举动,加上慷慨送出的各式礼物,很快使得这些刚刚还和他大打出手的半兽人将陈无咎认作了是朋友,其乐融融好似一家。
唯有半兽人头目与人类打交道比较多,虽仍保持着一定的戒心,但看得出他对陈无咎敌意也打消了不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