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科用过晚膳后洗漱一番,最后一个人坐在水榭边趁着夏天的尾巴乘凉、望月。
今天和季瑞相处又一次不可避免的让他想到了家。
虽然家里人可能除了弟弟以外没人在意他了,但是到了这里人生地不熟天天还要提心吊胆,完全不想家人也是完全不可能的。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杜科想古人诚不欺我,望月真的是排解思念的好方法。
不知道家里有没有想他,是不是报警了,不知道他们长白头没有,不知道他们之前一直叫嚷着要换大一点的房子最后换了没有,不知道江云恺有没有懂事点不再在考试后偷偷拿写作业借口溜出去上网,不知道他们给小区流浪猫喂食没有,它其实挺可怜的……
杜科不自觉的鼻子发酸通红,抽了抽,缓缓吐出口气。
还没等他再缓口气,却看见了一个影影绰绰的影子,小小一个站在水榭尽头望着水面。
安安静静的,存在感低到微不可见。
虽然看上去他呆了好一阵,但是杜科却是刚刚缓过神来才发现。
下午才在一起呆过,杜科自然认出来那是季瑞。
正打算叫他过来打个招呼,忽然见他似乎是久坐腿麻想起身,只是身子一斜就重心不稳了,好像下一秒就要掉进水里了。
杜科吓出了一身冷汗脸色刷得白了,一边叫着,一边飞速奔过去拉着季瑞。
电光火石之间也不知道什么拌了杜科一下,季瑞没有拉住,但是他整个人也都往水里方向掉去。
一时间所有意外都发生的太快,杜科只来得及咒骂自己出来乘凉穿的太少,大晚上的掉水里肯定很冷。
忽然之间,杜科的手腕上横出一道温热又有力道拦住了他,他一回头只见眼前飞速闪过一道红色残影,向着水中扑棱的季瑞去了,不多时便拉着季瑞出水了。
众人也很快被杜科的叫声吓出来,只见花非墨一身湿透瑟瑟发抖在一旁拉着季瑞,杜科在旁边花容失色。
众人很快行动起来,吩咐下人热水的、熬姜汤的、迅速拿毛巾让两人擦一擦的、关心问候的……杜科看着头疼,忍不住扶额:“闭嘴!安静!让他们到最近的花”轩阁去泡个热水澡回温,有什么事他们休息好再说。”
众人被杜科一凶,赶紧按照他的吩咐去做。
等两人洗漱换好衣服收拾好自己,裹好锦被抱着热姜汤以后,杜科又带着众人进来慰问。
季瑞红着脸不好意思的开口:“都怪,都怪我,我本来坐在水榭边上想家,想起身回去睡觉,可是一时间腿麻头晕,所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杜科安抚着揉着他头,花非墨不羁的直接打断季瑞的道歉。
他本想说“见到两个憨狗望月,忍不住想过去嘲笑一下,顺便活跃一下气氛,然后事发突然来不及解释,直接下水救人了”,但没等开口说话一个“阿嚏”接着一个。
杜科被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花非墨脸色惨白,他脸色一下就变了:“非墨你没事吧?脸色很难看啊!”
花非墨脸色岂止是不好看,原本红润温热的脸上简直就是苍白无力,整个人囫囵喝完热姜汤还是在锦被里瑟瑟发抖。
毕竟在水中呆的时间不长,甚至两人连衣服靠上地方都还是干的没浸湿。
季瑞小孩子都没这么严重,花非墨却喷嚏连连,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府医正好赶到,杜科赶紧让府医看看,花非墨意外的倔强:“阿嚏……不,不用阿嚏,本公子身阿嚏……身体,自己清楚的很阿嚏……”
杜科没眼看,一巴掌呼在他背上就怕他喘不过气来。
众人也是脸色精彩,变幻莫测,纷纷劝道:“非墨你还是看一下大夫吧,你这状态确实不好。”
花非墨坚持不让府医碰自己,一脸抗拒:“不……阿嚏……不用,小毛病了阿嚏,说了不要就是……阿嚏。”
杜科不满的嘟嚷着:“多大了还不想看大夫,自己瞎闹着,难不成有什么隐疾?”
虽说是这么说,杜科还是尊重他,叫府医先歇在花轩阁的外间以防万一,大不了等他睡了再叫府医来看。
花非墨恨得牙痒痒:“你才阿嚏他娘的有隐疾,本公子行走江湖多……阿嚏多年,随便打听一下,谁不知道我花爷阿嚏……花爷是江湖圣手,医毒双圣……”
杜科看着花非墨就是忍不住调侃、忍不住皮:“医者不自医,了解,行别说了睡吧没人想听你瞎侃啊听话。”
说完利索的给他灌了一碗热姜汤,又无视他虚弱挣扎,让他强行躺下捂着被子蒙汗。
众人看的目瞪口呆,杜科“噗嗤”一笑让他们先回去了,自己反而守在这里。
他让筝儿安排一个信得过的府医,给季瑞看着恢复。
四下渐渐安静下来,花非墨也睡晕过去,杜科一手撑着头昏昏欲睡守在床边,一手握着花非墨,等着他一有动静就能反应过来。
不怪花非墨不让府医查,行走江湖确实靠的是实力,他能力肯定强过府医数倍,不想让自己病情从别人口中说出。
虽然他当着众人的面还是没心没肺的怼着花非墨,但是只有自己知道,花非墨拦下他,自己去救季瑞的那一刻,他后来想想挺感动的。
尤其是这人死犟着跟三岁小孩似的不乖,不舒服还不就医挺让人担心的,但是杜科从来不强人所迫,只能自己看着他。
杜科睡之前有点冷,裹着厚厚的披风就那么坐着睡了。
睡到半夜他被一阵痛苦的咳嗽声闹醒,迷迷糊糊将旁边一直热着的姜汤从小火炉上取下,倒在杯子里给他润嗓。
花非墨咳嗽醒以后慢慢回了神智,看着明明困得很厉害却还是挣扎着给他喂水的杜科,声音沙哑道:“人去睡吧,不用……咳咳咳,不用担心非墨了。”
杜科毫不客气翻个白眼,理直气壮答道:“谁担心你了,本人是怕你一时间脑子不清醒让我负责,毕竟你是救我才染病的,本人还是很有良心的。”
花非墨:“实在看不出您良心咳咳咳……在哪,再次强调,非墨救咳咳咳……救得是季瑞不是您。”
杜科不跟他皮了,伸手探一下他额头,倒是没有发热,只是整个人低温忽然低的可怕,头上已经开始冒冷汗了。
杜科隐隐不详的预感。
喝了那么多热姜汤居然没有一点用处?
这寒气入体也没这么顽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