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首页

大文学移动版

m.dwxdwx.com

223.念,花明如绣(三)【6000】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十一将发髻绾好,收了梳子,取过一旁的画影剑和酒壶佩到腰间,才冲韩天遥笑了笑。


“我的终身大事,我会自己做主,不用劳烦你费心。”


韩天遥眯起眼,“十一,你已是我妻子!当日,你也允诺过我!燔”


十一微微侧脸,颊上翠钿在晨光里闪过清冷妖异的光芒,“天遥,你想多了!从你用计将我诓上回马岭,诓我喝下毒酒,我便已寒了心。宋昀继位,宋与泓被贬,都有你在推动,一切如你所愿;可施铭远主政,宋昀退让苟安,我受人算计步步失策,一切逆我所愿。九死一生,挣扎活下来的不过一具身体,你还能指望我还是原来的心?你还指望我能再趁你心愿,嫁你为妻,认可你所做的一切?”


“……窠”


韩天遥目光慢慢冷下去,“你要……入宫为妃?”


十一道:“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干。”


“与我无干!”


韩天遥回头看向二人颠凤倒鸾整整半夜的软榻,几乎从牙缝中挤出字来,“今夜之后,你还敢说与我无干!那我们这个晚上,算是什么?”


十一向后走了几步,靠在门帘边,抱着肩懒懒一笑。


“不算什么。喜欢过你,留这么个晚上做念想,以后想着也不会有遗憾,挺好。横竖你有过的女人不少,我有过的男人将来也不会只有你一个,算不得谁亏欠谁,就这样吧!”


韩天遥踏前一步,“你做梦!”


十一淡淡而笑,“难不成你要我对你负责?你才做梦!”


韩天遥一窒,喉嗓间闷得又有了中毒后欲要一口血喷出的腥甜感。


而十一已经踏出船舱,走到船头向外眺望。


江上柳如烟,雁飞残月天。勤劳的渔夫趁着清晨的薄凉,唱着渔歌洒着网,成了粼粼水波间淳朴却恬和的点缀。


更远处,已有车马喧嚣,行人匆匆,开始新一天的奔波劳碌。


富贵也罢,贫贱也罢,一年年,一天天,总有着自己无法摒弃的追求和向往,且永远没有尽头。


得陇望蜀,不断追逐,本是人之本性;可得到的再多,蓦地回首时,也许连最初拥有的那些最简单最直接的快乐都已不慎丢失。


最无奈的是,纵然知晓前方再没有自己想拥有的遂心如意,也不得不一步步继续走下去。


十一取出腰间的酒壶,向前方繁华的杭都城举了举,喝了两口,左手击着栏杆曼声吟道:“翠羽帘垂,三千粉色,花明如绣。歌声缓引,梁尘暗落,五云凝昼。龙香绕斟芳酒。尽夜饮、何妨禁漏……”


韩天遥默不做声走过去,将手压住她的手背。


十一顿了顿,欲要抽.出手去,却觉他越发用力地将她压住,然后握紧,再不肯放手。


他的掌心凉凉的,却有湿.润的汗水不断渗出。


他高颀的身段挺拔如松,墨黑衣袂被江风吹得猎猎而飞,看着依然刚硬沉静,似下一刻便能号令万千雄兵,驰骋沙场。可他面色已然微微泛白,黑眸映着鲜红旭日和碧色湖水,格外的明亮却忐忑。


“你想如何?”


他将她的手握得极紧,唯恐下一刻便被甩开,再捉不住她的身影,“你想要我怎样?”


十一右手提着酒壶,看一眼他压住自己的手背上跳动着的淡淡青筋,仰脖痛饮。


她的面容极清瘦,有过于沉耽酒水的虚白恍惚,可行止依然疏狂不羁,仿若除了眼前美酒再看不到其他。


韩天遥忍不住低喝道:“别喝了!”


那个听从他的话,好容易戒了酒瘾的十一,是几时又开始离不开酒?


十一却一气饮了快有半壶,才惬意地吐了口气,说道:“喝完便不喝了!我也不想怎样,你放手便行了!”


韩天遥低沉道:“不可能!”


十一便叹息,提着酒壶的手抬到韩天遥面庞,竟轻佻地捏了捏他的下颔,才笑道:“我问你,聂听岚和闻博在回马岭用毒酒替换迷酒害我,你知不知道?”


韩天遥眸子一暗,“开始不知,后来……猜到了。”


“后来聂听岚还当你的命刺杀小珑儿,险些要了她的命,你是亲眼看到


的吧?”


韩天遥垂头看水浪拍打着船身,点头。


“闻博和聂听岚都该死吧?”


韩天遥沉默,却已等于是默认。


撇开他和十一的那层关系不谈,只凭闻博、聂听岚合谋想害死当朝郡主,便当是死罪。


十一便笑问:“他们既该死,你为何不将他们处死,为我和小珑儿出了这口气?”


“……”


韩天遥好一会儿才低低道,“日后我会处置他们。只是……”


只是闻家在他危难之际不离不弃,全力支持他入京叙官,如今闻博更是提兵驻守北境,且忠贞善战,深得部众爱戴,怎能轻易处死?


而聂听岚……


纵然该死,也不该由他出手。


她负了再多人,害了再多人,却没有直接害他。


韩天遥依稀猜到十一的用意,掌心的汗意愈盛,“若你怀恨,我由你处置。我会努力弥补他们带给你的伤害。”


十一忽大笑起来,“韩天遥,你可知我察觉竟是济王灭了花浓别院时,我是怎么想的吗?我也想着,我该救下你,尽量弥补他对你的伤害。我跟济王的感情,比你跟闻博或聂听岚的感情深厚得多吧?他们背叛你,你尚维护他们;何况济王从来只护着我,从未有半点对不起我!”


韩天遥的手有微微的颤意,“所以,你还在怨我阻了济王继位?”


十一冷笑,“自古成王败寇。你瞧见几个继位不成的皇子能有好下场?眼前只是告一段落,远非终结。我不可能坐视他继续受人戗害!”


韩天遥眉峰紧锁如山,“十一,他是皇子……我只是不想向害死花浓别院那么多人的元凶俯首称臣。我……并未打算拿他怎样……”


“你不打算怎样,不代表别人不打算怎样!”


十一猛地打断他,语速快而急,眸光说不出的冷锐。


她的唇颤动了下,想再说些什么,却又抿了抿唇,仰脖饮酒。


既已打算分开得明明白白,她没必须解释更多。


韩天遥却再看不下去,伸手去夺她酒壶。


十一终于抽.出了自己被压住的左手,顺势往旁边一闪,竟然继续在喝酒。


韩天遥欺身上前,待要捏她手腕,十一忽将手臂一矮,正将酒壶“送”到他掌下。


韩天遥夺得酒壶,才发现壶中已空。


满满一壶酒,她竟在跟他这么三两句话的工夫,喝得干干净净。


趁他闪神的工夫,十一已纵身离船,跃到眺台之上,懒懒笑道:“既然你要酒壶,把酒壶送给你做个纪念吧!还有,听说太古遗音在你府上,麻烦你遣人送回琼华园。若懒得送,就地砸了砍了烧了也使得。”


韩天遥立于船头,眯着眼看着这个在晨光懒散而笑的女子,“那是宁献太子赠你的琴!”


唯其珍贵,且十一无比看重,剧儿才不顾性命冒险从火中抢出。


而她竟随口说,砸了,砍了,烧了……


十一无视他惊怒探索的目光,舒了舒腰,曼声道:“对,询哥哥给我的琴。听说已经受损,再弹不出原来的音乐,我又留它做甚?在心里怀念着就好。”


她拂了拂衣衫,潇洒向岸边走去,飘下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我也会……怀念着你。”


死去的喜欢,叫怀念。


韩天遥有些站不住,向后退了两步,手中酒壶跌落在地,竟“啪”地碎了。


所谓的“纪念”,转瞬便碎在他跟前。


而十一看似悠闲的步伐,却迅捷无比,转眼便消失于葱郁的芙蓉枝叶后,很快没了踪影。


韩天遥回头,看向尚有欢.爱痕迹的软榻,绵.软的笑语和娇.吟宛在耳边。


他终于被击碎般坐倒在地,唇角弯过苦若黄莲的笑。


“若这也是你的报复,你……赢了!”


前一刻让他彻底得到,后一刻让他彻底失去,看他在天堂与地狱的落差间摧肝裂胆……


他从未想过有女子会如此大胆。但细想下来,的确没有十一不敢做的事。


给他最多的愉悦,最大的冀盼,最深的爱恋,只为挥剑断情,赠予他最痛的伤害。


若他走不出,这痛楚也许会一辈子如影随形,无从摆脱。


远处,不知哪里吹来细细的笙箫,伴着女子婉转低回的歌喉,唱着前朝晏相的那首《玉楼春》。


“燕鸿过后莺归去,细算浮生千万绪。长于春.梦几多时?散似秋云无觅处。闻琴解佩神仙侣,挽断罗衣留不住。劝君莫作独醒人,烂醉花间应有数……”


闻琴解佩神仙侣,挽断罗衣留不住……


韩天遥忽然也想喝酒。


或许只是醉得麻木,才能摆脱夜间的美琴,此时的噩梦……


他冲上岸,踉踉跄跄向远方逃去。


------------------------------


三天之内,宋昀已是第三次前来琼华园。


听说十一又带着酒去了石山顶的凉亭,他性情虽好,也忍不住有了种捏死她的冲动。


他压了又压,终于还是耐不住那怒意。


夏日上午的阳光已经相当明烈炙热,却完全不能扫去他面上的阴霾。


雁山看着他冷着一张俊脸快步奔向石山,不由捏了把汗。


即便宋昀并未亲政,依然是大楚至高无上的君主。即便施铭远一手将他扶上皇位,也不得不向他俯首拱拜。


如此纡尊降贵一再微服前来探望,朝颜郡主一次两次三次用烂醉如泥来回报……


雁山悄问齐小观:“三公子,你要不要跟上去瞧瞧?”


便是泥菩萨都有三分火性。若再吐宋昀一身,或出言不逊说点什么,气得宋昀拂袖而去,对郡主自然也不是好事。


齐小观凝神向假山方向看去,却见狸花猫拖着笨重的身子正嗒嗒嗒地踩着草中跑下来,嘴里还衔着一只老鼠。


忽抬头看到二人,狸花猫缩了缩身,口中“呜呜”着犹豫了片刻,到底不敢冒被人夺走“美食”的危险,转身蹿到另一边草丛里,将青草压得趴下一片,总算藏到一堆灌木丛后面去了。


齐小观却已笑起来,“没事,师姐没醉。”


“嗯?三公子怎么知道?”


“那老鼠是刚刚被人砸死的。”


十一时常伤病,加上饮酒无度,近来越发羸弱纤瘦,寄居来的大白猫刚来不久,一时不敢要强去欺压已成地头蛇的狸花猫,狸花猫心宽体胖,那身手恐怕不容易逮到老鼠;便是逮着,猫吃老鼠前也必会戏弄够,绝不会轻易咬死。


度其方向,应该是不怕死的老鼠在十一附近招摇,狸花猫眼馋,在十一面前撒个娇儿,十一便随手拈个石子为它砸只老鼠解馋了。


连猫的情绪都能照顾到,还怕她得罪宋昀?


可凤卫的调动瞒不过齐小观。


师姐约了韩天遥相见,且一.夜未回,却不知心里又在打什么主意?


齐小观皱眉沉思时,那边忽有侍儿唤道:“三公子,珑姑娘在找你呢!”


齐小观应了声,让雁山留意着石山上的动静,便转身先去看小珑儿。


-------------------------------


沿着石阶匆促地奔到石山顶部,宋昀一眼瞧见十一卧在栏杆旁,修长的腿一条腿懒懒放着,另一条随意支着,淡青色的衣裙如轻云般随意飘拂于风里。


她未戴帷帽,此时面庞倒还干净,面颊近眼角处的伤痕绘了朵品红的梅花,将白得几乎是半透明的肌肤衬得愈发晶莹却散漫。


她鸦羽般的眼睫轻阖着,一只手正懒意洋洋地搭着地上的酒坛。


不是酒壶,而是酒坛。


宋昀想把她揪下来,将她淹到酒缸里。


他这样想着,已伸脚便将她手边的酒坛踢下石山,捉过十一双肩将她拉起,喝道:“你给我起来!”


十一便睁了眼,清浅一笑,“阿昀,你做什么呢?”


宋昀猛然对上她清莹明净的双眸,不觉一惊,手上一软,人稳不住,便已坐倒地上。


十一被他拉得大半边身子悬空,自然也随之跌落。两人顿时摔到了一起。


直到此时,才听到酒坛顺着山坡滚落到石山底部时“咚”的破裂声。


十一从他身上爬起,坐在地间掸着袖上沾的灰,蹙眉叹道,“可惜了,这坛好酒!”


宋昀已满面通红,匆匆站起身拉她,“你……没醉?”


十一道:“谁告诉你我醉了?”


宋昀张了张嘴,一时哑口无言。


凤卫只告诉他,郡主又带酒到凉亭上去了,的确没说她喝醉了。


十一不喜人相扰,除了齐小观、小珑儿这些亲近的,无故应该不会上去看她是不是喝醉了。


横竖这大热天的,不怕她在亭子里冷着冻着。


十一坐回条椅上,看了看天色,轻笑道:“怎么又来了?我正想着,再有两刻钟,也该进宫了!”


宋昀坐到她身畔,半晌方才面色如常,只低声道:“怕你醉了,误了入宫。”


十一道:“大婚三日,日日往琼华园跑,可曾想过皇后会怎么想?”


宋昀默然坐着,好一会儿才道:“我并未瞒她,她也不会说什么。朝中之事有母后与施相处置,我原也闲着,过来瞧瞧你又何妨!”


十一道:“哦,皇上也记得,目前施相掌握朝中大权……当日便想着要毁了我,如今眼见着我毁得不够彻底,还令皇上撇开新婚妻子天天奔来,只怕更是心心念念,想着该怎样弄死我了吧?又或者,皇上故意如此,要琼华园成为施相恨不得立时拔去的眼中钉?”


宋昀呼吸一窒,低声道:“柳儿,你说什么呢?”


十一道:“我在说,皇上或许在等着凤卫退无可退,只能走到皇上身边。”


她依然懒懒散散地倚着栏杆,眉眼不羁,清眸似笑非笑,但吐字却清晰异常,绝无半分醉意。


没有半分醉意地,呼着宋昀“皇上”,而不是一惯亲近的“阿昀”。


宋昀吸了口气,终于不得不抬头看向她,然后同样清晰地说道:“我没有。”


十一便笑了起来,“那便是我看走了眼。我一向以为配得起纯钧剑的人,必定识见不凡,志向远大。”


她站起身来,看了看稍远处青翠的竹林,惋惜般叹息一声,说道:“走吧,不早了,得入宫了……”


才要走下蹬道,身后脚步声起,宋昀已冲上前来,将她从后抱住。


他面色泛红,声音微微地颤,急促地说道:“我有!”


十一顿住。


宋昀将她拥得更紧,低低道:“是,我故意放任施氏专权,从未建议母后加以压制。不为别的,若我想追逐的一直得不到,其他都已没有意义。”


十一的眸子有瞬间的空旷如野,却很快轻轻一笑,低声道:“先入宫吧!”


----------------------------


仁明殿,云太后和谢璃华已在候着。


见宋昀、十一相携而来,神情看着颇是亲密,云太后已松了口气,笑道:“我正想着颜儿近来身体不好,只怕又来不了呢!”


十一行礼道:“劳母后记挂,前儿又送了许多补药来,再不好起来,怎么对得住母后这份心意?”


又向谢璃华行礼时,谢璃华早将她挽住,拉在自己身畔坐了,笑道:“今天是姐姐的好日子,原该我给姐姐拜寿。”


她已换作已婚女子的家常装束,墨黑长发梳着精巧的朝天髻,簪了三五样珠饰,算不得隆重。但观那珠饰无一不是精巧珍贵之物,加上领襟袖口点缀名贵珠玉,越发将她映得明媚雍贵,艳色夺人。


一时酒菜上来,谢璃华为云太后祝寿,又相敬十一,和十一谈笑晏晏,看着很是轻松;倒是宋昀神色恍惚,似有些魂不守舍。


====================================


阅读愉快!后天见!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你老婆掉了信息全知者我只有两千五百岁盖世双谐玄尘道途反叛的大魔王绝对一番奸夫是皇帝终末忍界五胡之血时代
相邻小说
穿进言情小说我选择了我的儿子是大帝狼群(上)我在仙域当农民战爷夫人她又逃婚啦我渣了兔子精道尊[穿书]融合师融合大道万界之次元融合流氓足球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