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一周的辗转反复,何琳痛定思痛后,决定斩断所有藕断丝连的情丝,不跟许维桀有任何瓜葛,在她的眼里,许维桀俨然变成了一张试纸,经过化学反应后,终于露出了真面目,可至于他内里的构造究竟怎样,剥开试纸来查看,或许还另有一番景象,她无法接受这种永不见底的“惊喜”。
还会有更坏的结果吗?
难道现在的情况还不够坏吗?
她不容自己犹豫,稀里哗啦就把跟许维桀的那一段利索地打了个包,高高束起,再也不想去碰触。
许维桀带领的项目组已经忙活了一个多星期了,据说调试不是很顺利,凌智工程部的总监设定的要求很高,而且时不时就要更新一下,加班成了项目组的家常便饭。
一帮年轻人,男女皆有,每日每夜厮混在一起,尤其中间还夹着个董事长的弟弟,不想惹出绯闻都难。
很快的,关于许维桀跟项目组一个叫俞燕的女孩的各种流言蜚语悄然在公司里传播开来。
何琳这时候才明白,没有所谓高素质的职场,绯闻这东西,无论到哪里,都是人气最高的产品!
至于王迪非跟叶菲没有遭人议论,纯粹是个时间问题而已。
中午用餐,何琳偶尔也能睨见那两个出双入对的人,俞燕面容姣好,身材高挑,穿着前卫,是个非常潮的时尚女孩,最令人羡慕的是她肥瘦得宜的身姿——该瘦的地方瘦,该丰满的地方丰满,走路时胸挺得老高,姿态骄傲。
何琳曾经听到有男同事私下议论过她,“跑起步来,那简直是——波涛汹涌啊!”
她当时笑得差点露馅儿。
不过现在,她有点不那么笑得出声来了。尽管她已经决定了放弃许维桀,可眼看着他这么泰然自若地跟别的姑娘走在一起,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儿,感觉好像是受到了某种挑战。
当然,即使是真的挑战,她也不会接受的。
在凌智,她秉承了每天加班的“好”习惯,通常天不灰暗下来,她就没有要离开公司的意识,主要也是回到家也是对着四面墙,不若在公司里还能多混点儿人气。
自从许维桀来了之后,她就不那么积极了,除非是确实有很紧急的事情,一般也就是过了点儿再拖个半小时的样子即收拾东西走人。
每次出公司大门,项目组所在的会议室旁的走廊是必经之路——除非你愿意傻呵呵地掉过头来绕大半个圈子,从来没人那么干过,何琳也觉得没必要避嫌成那样,况且,她每次打会议室那儿经过,人家的门总是紧闭着,里面传出机器嘶嘶的蜂鸣声,和一两句谈话声,偶尔还有笑声,分辨不清是谁的。
那天她被杨文元拖住赶一份季度报表,留得晚了点儿,离开办公室时外面天色渐黑,办公大厅里灯火通明。
她拎着包经过会议室时,发现门是敞开的,有阵阵高昂的笑声,仿佛解决了某个难题。
她加快脚步想匆匆过去,还是无可避免地听到了自身后传来的一声很响亮的叫唤,“Helen!”
何琳的身子本能地往前挣了一挣,想装没听见,无奈他喊得实在清晰且又重复了一遍。
她只得回过头来,脸上堆着淡漠的笑意,看着他,以及他身旁巧笑嫣然的俞燕。
许维桀叫她的动机,纯属是出自冲动加买彩票的复合心理,他以为她会像过去那样对自己爱搭不理,没料到她竟然会驻足脚步,眼睛顿时亮了一亮。
“我们一会儿去清雅阁吃饭,你,要跟我们一起吗?”他没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可仓促间要单独约她,自知难度太大,于是打了张浑水摸鱼牌。
何琳看看逐次出来的项目组的成员,个个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微笑,无不摩拳擦掌地准备去狠狠庆贺一番。
“不用,你们吃得尽兴。”她笑着挥了挥手,转身往楼梯口走。
许维桀在她的笑容里有一瞬的失神,几乎是冲了过去,“等一下,我送你。”
身后喜气洋洋的一群人无不愕然,俞燕本来志得意满的脸也一下子全变了!
“怎么回事啊?他们很熟吗?”有人悄悄议论。
“不知道呀!从来没听说。”更多的人都在狐疑地猜测。
很多双眼睛都落在俞燕脸上,似乎等着她给出正确答案,她不想在别人面前示弱,强笑着道:“看我干什么!还去不去吃呀?位子都订了的。”
“去!没人说不去呀!”众人纷纷醒悟过来,大呼小叫道。
这种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自然也就不便在此时拿出来公开讨论了。
许维桀在楼梯口就追上何琳,不过她没有要停留的意思,一路下台阶,走得飞快。
“你打算去哪儿?”他紧跟在她身旁,明明比她要高一个头,却甘愿伏低了身姿跟她说话。
何琳不理他,径直朝公司门外走,一离开空调萦绕的氛围,外面的湿热就立刻把他们包拢住了,心情也愈加烦躁。
到了马路边,她扬手就招了辆出租车。
眼看到手的机会又要溜了,许维桀急起来,不管不顾地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为什么不跟我说话?你去哪儿,我送你!”
何琳又惊又恼,深深懊悔刚才一时糊涂跟他搭了句讪,倒被他钻了这个空子,现在想甩都甩不掉。
或许是天热,或许是性急,他的手心里微微沁出汗来。
“我去哪儿关你什么事——快放开我!”遇到这样一个蛮横的主儿,何琳的淡定从容完全失效。
的哥见这俩人拉拉扯扯的,天又热,他哪里耐烦,摇下车窗,口气很冲地对何琳嚷:“喂!你到底上不上啊?不上我走啦!”
许维桀朝他一挥手,“你走吧,她不上。”
的哥骂骂咧咧地阖上窗,出租车哧溜一声开走了。
何琳急怒攻心,倏地转身面对着他,“你放不放?”
许维桀见她眼睛都红了,有些不忍,可他要是这时候妥协了,以后更没机会跟她讲和了,于是很认真地回答,“不放。”
何琳瞪着他,怒极而笑,“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他回盯着她,不吭声,也不放手。
两人一时僵在了人行道边。最终,是季杰的电话救了何琳。
何琳从来没觉得季杰的声音如此动听过,他刚从外地回来,做成了笔不小的买卖,心情很好,想请何琳吃晚饭,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收了线,何琳的心情明显平静多了,她有了跟他谈判的资本。
“让我走——我男朋友约我。”
许维桀怔住,脸色慢慢变了,“不可能。”
何琳被他的武断搞得又好气又好笑,几乎是挑衅地逼问了上去,“你凭什么认为不可能?难道我就该守在原地等你吗?你走的时候告诉过我吗?你给过我承诺吗?”
她越说越愤怒,新仇旧恨统统被挑了起来,“没有!什么也没有!你一句话不留就消失了。你知道我那时候多……”她猝然间噤声,平息了一下胸腔里奔涌的气流,再度开口时,嗓音也低沉了许多,“我跟他认识半年多了,感情也不错。如果你不信,可以到锦江楼上的旋转餐厅去看,今晚,我们在那里用餐。”
许维桀刚才还死死拽住她的手赫然间松懈下来,何琳轻轻抖动了一下,便摆脱了他的钳制。
看着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何琳的心头蓦地抽痛,远远地,她瞥见项目组的一群年轻人正呼啦啦往这边走来。
她不再犹豫,扬手又招停了一部经过的出租车,临上车前,她禁不住回身瞅了许维桀一眼,他怔怔地站在原地,目光迷惘地看着她,像个走进岔路不知所措的孩子。
何琳不忍多瞧,仓促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心里再度被什么东西压得沉甸甸的,她实在讨厌这种感觉。
整个晚上,何琳走神多次,季杰也不以为杵,何琳跟他在一起时,始终淡淡的,他以为这是她幽淡的性格使然,在何琳的身上,他几乎看不见锋芒,即使心有不满,她也会用温和隐忍的表达方式传递出来,而非大吵大闹,看多了身边吵吵闹闹的例子,一个聪明、自持、不撒娇、不呱噪的女子,在季杰看来,无疑是女性中的极品,也是他最欣赏她的一点。
旋转餐厅是这个都市中刻意营造出来的最具童话氛围的场所,身置其中,不仅可以欣赏到这座城市极富魅力的夜景,不经意间再投眸远眺,更有未曾移步,景却已换的惊喜。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季杰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蓝色布景上洒着星星点点的银光,他含着笑意推到何琳面前。
她扫了一眼,没有动,不解地望向他。
“打开来看看,喜不喜欢?”季杰面露得色,他相信只要是个女人,都不会对他这份礼物不动心。
何琳迟疑了一下,依言启开盒盖,里面躺着一条如星光般璀璨的项链,铂金的底子,上面由小到大依次镶着白钻,坠子处的一颗尤其大,发出摄魂夺魄的光芒,那盒盖上铺洒的点点银粉倒像是里面承载不住了溢出来似的。
她无需去检查系在项链一端的小纸牌,也能明白这条链子必定是价值不菲的。
“我在香港挑的,觉得很称你,就买了下来。”季杰以为她被这惊艳的礼物震慑住了,喜滋滋地解释。
何琳没有阖上盖子,就手推回给他,“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季杰蹙眉,“哎——这是我专门送你的,哪有收回来的道理,我拿着也没用,你叫我怎么处置?”
少不得在桌面上一番你来我往的礼让,也在季杰的情理之中,如果她立刻就收了,也显得他太没眼光了。
“我真的不能收。”何琳最后还是这样一句话,她抬眼望着季杰,那眼里没有掺进一丁点儿钻石晶莹夺目的光芒,平静如斯。
季杰懵怔着,明白她不是拿乔,而是真的没动心,心里未免有些沮丧,这时候,他倒希望她能够虚荣一些,可以不叫自己如此狼狈。
“咳,那,这,也行,你现在不收,我先替你暂存着。”他兀自给自己找着台阶下。
何琳见他灰溜溜的,也挺过意不去,但原则性的东西,她是不会妥协的。
就这么收回去,终究有些不甘心,季杰把那盒子一开一合,然后诚恳地道:“要不这样,你现在戴起来试试,这样总没关系吧?”
何琳看着他。
季杰说:“我在香港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就觉得特别适合你,不过,总要你戴上,我才能确定到底适不适合,你说是不是?”
何琳笑了,有些无奈,“好吧。”她爽快地答应下来,已经拒绝了别人第一次,这第二次听起来无伤大雅,她也不能太驳对方的面子。
季杰喜出望外,小心地从盒子里把那项链拎起来,待要凑过身去亲自给她戴上,何琳已经不着痕迹地伸手接了过去,朝他莞尔一笑,“我自己来吧。”
季杰边讪讪地坐下,眼看着何琳缓慢而仔细地摆弄着项链,没话找话地说:“我当时买的时候,听店员还在跟旁边一对小夫妇介绍,香港人也真奇怪,戴项链不叫‘戴’,叫‘穿’的,不过现在想想,还真是有点道理,哈哈!”
何琳没戴过这么隆重的首饰,只觉得丝丝冰凉沁入颈间,她没有镜子,看不到效果,不过从季杰赞赏的目光里也能窥猜出几分来。
“真是不太习惯呢。”她笑着道,正要抬手去解开,她的手机叮咚作响,只得先接电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