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被人扑到在地,还非常骚气的按在怀里,安原时羽差点冷静不下来,不过在突然那么近距离感受到陌生的异性气息,她还是故作镇定的咳嗽了两声:“咳咳,那……你要多少?” “不多不多。”大和守安定非常阳光的笑了起来,跟他大魔王的内在完全不相符,“比你背上的石切丸要少一点就是了。” 可那是大太刀,而你只是一把打刀而已啊…… 没等她内心吐槽完,时间溯行军打扮的大和守就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刹那间,审神者体内的灵力往手腕处奔腾而去,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源源不断的吸引走了。 安原瞪大了眼睛,伴随着灵力大量流失,先前那种熟悉的虚弱感瞬间占据了身体。她本想叫对方松手,但是在看到满身是伤的少年闭上眼睛,露出了少见的惬意神情,活像一只得到了小鱼干的猫咪。 下一秒,压切长谷部就气势汹汹的扑过来,勒住黑发少年的脖子就往后边拖开。 在这个过程中,大和守安定没有抗拒,就这样被以前的同僚给拖开,整个人笑嘻嘻的坐在地上,此时他身上那些累累的伤疤已经愈合了大半——显然灵力的修复效果显著。 “混蛋!你没看到主上都吓到脸色发白了吗!” “诶?不是因为害羞而脸红吗。” “你当我看不清楚吗,主上的呼吸都快不顺畅了,信不信我打断你的手?竟敢调戏主上!” “你是在羡慕吗长谷部。”大和守乐呵呵的说,“其实你也很想抱一抱她,然后吸点灵力吧。” “胡说!”长谷部简直要癫狂了,“我才没有这样痴心妄想过!” 不过怎么看,这话里话外都透着名为“羡慕嫉妒”的情感。 安原这时喘过劲来了,她抬头看向满腔怒火又不知向谁发泄的长谷部,险些以为自己看见了一只被人踩尾巴的大狗,逮着人咆哮的同时又十分可怜。于是她问道:“你也缺乏灵力吗,长谷部。”说着她主动向他伸出了手,“拿去吧。” 反正给一个人和两个人都没啥区别。 “……不用了。”付丧神闷闷的开口,也没有去碰小姑娘的手,“我并不缺那种东西,所以也不需要您的灵力来帮助我。多谢您的好意,主上。” 安原时羽压根儿就不信这话,分明是这家伙怕自己累着,才会那么说的。 “这话你信吗。”一旁的大和守安定开始拆台,证明了她的猜想,“就算我们是亡魂,缺乏灵力也会不好受的。” “……你们?” “嗯?我没说吗?”大和守愣了愣,旋即笑着搂住了长谷部的肩膀,“我跟他都是亡魂啊。” 长谷部阴沉着脸,打掉了对方的手,却没有反驳。 审神者沉默了一下,没有人看得出她苍白的脸色之下在想什么,但她还是问道:“那你们……” 【“喂喂,现在可不是叙旧的好时机。”】脑海中忽然出现的石切丸打断了安原本来想说的话语,【“还有半柱香的功夫,传送石碑就要开了,你确定你要在这里跟人聊天?然后再等六个时辰?”】 ——对哦!她差点都忘记自己是来干嘛的了! 注意到审神者那突然的停顿和走神,压切长谷部的神色顿时一僵,“那家伙说了什么?” “他要我抓紧时间去传送石碑那里,”安原时羽看向他们,语气中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期待,“你们能帮我吗?” “没问题!” “……抱歉,不能。” 面对这两个截然不同的答案,三人对视了一眼,个中意味十分复杂。 紧接着,长谷部就猛地揪住旁边之人的白色围巾,火药味不言而喻,“你享受主上的恩泽,却不思回报?” 安原被他的激烈反应给吓了一跳,连忙劝道:“长谷部,好好说话,先不要动手!” “我的主君永远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冲田先生。”被抓住围巾的大和守并不气恼,只是分外平静的回答,“我很感激审神者的帮助,但并不意味着我就必须要为她去冒生命危险——长谷部,你忘了吗,我们都已经为她死过一次了。” ——如果那天她在本丸……就没有人会死,无论是你还是我。 搞清楚居然又是这个原因的安原内心唉声叹气,现在她什么也不想辩解了——因为那太无力了,说什么都像是谎言。 而这边的两个人还在争吵。 “可这不是主上的错!” 大和守安定反问他:“那我们为什么会刀碎?又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 听到这话,长谷部登时哑然。 “已经是亡魂的你我,早就没有什么人值得去效忠了!因为这根本没用,长谷部,你再忠心又能怎样?还不是出不去这个鬼地方!醒醒吧!她能出去,她带的那些刀剑也能出去,但是我们两个……还是得留在这里啊!” 在周遭这种厮杀的混乱环境下,说出这种话的大和守,居然还能保持平静如水的外表神态,然而斗笠下的阴影几乎罩住了他大半张脸,让人觉得那底下的眸子似乎很悲伤。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相信大和守已经被长谷部那格外凶狠的目光给刺死了。 他咬牙切齿的说:“我跟你不一样!” “就算是死了,就算什么都得不到,……我也有自己的原则!” 说完这话,压切长谷部松开了手,狠狠地推开了他。 “你走吧!别让我再看见你!” 被推到一边的大和守安定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血迹,那是先前溅到的东西。少年人的语调依旧平静如初,唯独眼睛里有着谁也看不懂的东西:“我倒是要看看,你是否非得等到死的时候,才会清醒过来。” 他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头也不回地骑上马走了,弄得剩下的安原时羽很内疚。 看到犹自愤慨的长谷部向她走来,她便低声说道,“抱歉,如果不是我……” “这不是您的错。”付丧神反过来迅速的安慰她,“我先前就因为理念不合,才跟没有跟他一起行动的。”他顿了顿,继续说,“但我也没想到,他会因为畏惧危险这种理由……而拒绝您的请求。” ——明明都得到主上的帮助了…… “我帮人的原则是施恩不求回报,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奢望大和守会对我有所回报。”审神者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但这并不能让我洗脱自己以往的过错……算了,我们先去那边吧,这事情回头再说。” “是,主上。”见她不想多谈,于是性格向来体贴的长谷部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在两人偷偷摸摸的前往石碑位置的路途中,安原时羽已经做好被石切丸讽刺的心理准备了,然而出乎她的预料,这把怪异的大太刀居然保持了异样的安静。 “很可笑吧。”她用着近乎听不见的声音自言自语。 【“你是抖m吗!”】 果然,石切丸发出了直白的嘲笑。 【“朝着目标前进就好了,你管别人说什么?”】 虽然这话还是很毒舌,但不知为何,安原觉得有点莫名安心。 “我只是觉得……当初我也许能做到更好。这样的话,他们也就不会失望了。” 【“做到更好?在你的梦里?”】石切丸冷冷的说,【“你又不是圣人,哪能事事完美,有这种念头的人简直就是傻瓜。”】 也许是被这把暗堕的御神刀给说中了,安原竟然觉得自己真的有点朝抖m方向发展。她定了定神,连忙摆脱了错觉。 但是这种微妙的被安慰到的感觉又是怎么一回事…… 压切长谷部不愧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当地导游,仅仅用了极少时间,就在半柱香的时限范围内将安原时羽带到了目的地附近,中途还愣是没有惊动任何一方交战的势力。 现在他们二人趴在尸体堆后面暗中观察,望着中间那块笼罩着红色光膜的石碑发愣,一大帮形形色色的家伙正聚集在这片区域里大打出手。由于这些尸体要么僵硬冰冷要么穿着铠甲,摸起来又硬又冰,所以安原假装自己是趴在石头堆后面,好像这样就没有那么心理难受了。 “主上,您看到那块石碑了吗?”长谷部极小声的问她。 “嗯。” “从这里过去,一直到指尖碰到石碑,大约一百五十米左右的距离,我全力冲刺的话,至少需要十六秒。换做是您,需要更长时间……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可以。”见到对方语气严肃,安原时羽不禁也变得严肃起来。她在心中列了个数学公式,大致换算了一下时间和距离,并得到了关于来到这个世界后,身体强化后的答案,“十八到二十秒。” 付丧神想了想,决定想得更周全一点,“那就算二十秒。” “假设您将在二十秒之内冲到石碑下。中途还没有任何人来阻挡您——显然这是不可能的,届时光膜一碎,这附近的所有人都会停手往这里冲来……所以到时候我会帮您挡住他们。” 压切长谷部的声线压得很低沉,可是透着一种让人忍不住相信的可靠感。 “那你呢,你帮我挡住那些人……那你怎么办?”安原抬起眼睛看向他,看见原本一直绷着脸的付丧神忽然翘了翘嘴角,幅度不明显,但他在那一刻确实是笑了一下。 安原不知他为什么会微笑,她只是难以挥去心头的担忧。 “……亡魂是不会死的,主上。”长谷部非常平静的叙述这件事,仿佛只是微不足道的事情,“最多是重伤而已,只要灵力足够就能缓过来。” “这样啊。”审神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帮我帮到这个程度呢?只是因为我是你的主上的缘故吗。” 这次付丧神沉默了几秒,才慢吞吞地回答:“不单如此,更重要的是——因为您想回到地面上,那我就要帮您。” ——我回不去了,所以……我不希望您也回不去。 总有人会做一些异于常人的决定。 他们会明知前方是死路一条,却执着的往前冲;哪怕已经知道这件事多半没什么意义,还是坚持去完成它;即使孤身一人的行走,也不会放弃这条满是荆棘的道路。 ——这种怪异的逻辑,西方学者认为它是错误而且有病的。他们无法理解世界上会怎么会有这么违背基本逻辑的人。 但是我们都明白,决定这种行为的根本原因,叫做“信念”,也可以叫做“道义”。 压切长谷部,有自己的道义。 种种看似愚忠的行为处事,却有着他自己才明白的深意。 因为不想再被抛弃,不想再被赐给连直臣都不是的下臣……才决定要在新的生命里,全心全意的侍奉新主君。 如果作为武器,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来呈现他的价值,那么,他自认为不会比任何人要差。 审神者眨眨眼,因为她感觉眼睛好像进了点沙子,连带着声音中多了几分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伤感。 “我明白了。” “对了主上,如果您到时候能去一趟十三层地狱……” 这句话的声音太小,导致审神者听得模模糊糊。 “什么?” “……不,没什么。啊,您看,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