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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第十三天(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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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啷!”

随着一声物体落地的声响, 加州清光的眼神不由得变得阴沉了许多。不过由于他脸上缠着围巾,所以三日月宗近也看不清他此刻到底是个怎么样的表情, 但是对于高达150级的大boss来说,就算对手是满级99级的打刀, 也不会是一场艰难的拉锯战。

更何况,加州清光素来也不是以皮糙肉厚而著称的打刀,事实上,能够拥有这种评价的多半是大太刀或者极化后的部分刀剑。

事实上,先前在经过了数次的交手与试探后,加州清光就发现自己无法轻易战胜眼前的敌人,因为对方的攻势尽管看起来华丽过人, 但是防守也堪称滴水不漏。

在这种全面属性被碾压的不利状态下, 打刀不得已的露出了一个破绽,并以此作为陷阱想要坑对手一把——可惜他的念头被三日月给看穿了,后者索性将计就计,主动跳进破绽中并趁机一刀挑飞了那把打刀。

在失去武器后, 黑发红眸的付丧神飞速而狼狈的倒退几步, 避开了堪堪而来的太刀锋芒。

但是奇怪的是,三日月宗近似乎也不急着将他彻底击败,而是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问道:“失去了刀剑的你,还能做什么呢,加州。要知道,就算你刚才拼着重伤的伤势发动了真剑,也对我没有造成多少伤害。”

“哈……”

清光没有直接答话, 他喘着粗气,左手捂着腹部的伤口。在那件黑红色风衣底下,已经出现了一道难以愈合、正在不断流血的伤口,然而这只是身上数道伤势的其中之一。如果按照游戏里的评价,妥妥的是“重伤”。

听见三日月宗近的话语后,初始刀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自己武器的位置,暗中着急了起来。

是的,他的那振本体刀落到了至少二十步开外的草丛里,如果胆敢转身去捡的话……反正是不可能的,因为在他碰到自己的本体刀之前,就会被那振泛着月华光辉的华美太刀给彻底斩杀。

“是啊,我还能做什么呢……”他眯起眼睛看似无奈的回答道,同时一把捏碎了藏在袖口处的御守!

先前储存在御守中,来自审神者的灵力立刻包裹住他,给加州清光注入了新的力量,让他有动力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就在三日月略一愣神的时候,他本人已经化作一道流光钻回草丛中,而下一秒,黑发红眸的付丧神再次出现在老人家的面前时,已经是隔了二十步远的距离了。

此时的他手中已经重新握住了属于自己的打刀,无论是刀剑还是本人都看起来锋利的难以匹敌。

“吃我一招吧!三日月!”

太刀内心一凛,正摆出了防御的姿势,不料对方气势汹汹的喊出了那句话后就……转身跑了!

三日月宗近:???

等等?加州清光你怎么能逃跑?还是喊出了这种必杀话语之后?

抱着满腔的疑惑和被戏耍的不满,他也连忙追了过去。

其实加州清光并不是单纯的想要逃跑,他只是在刚才艰难的战斗中产生了一种突如其来的焦急感,促使他结束战斗返回去审神者身边。

快一点,再快一点!

如果错过了这次,就会像次郎太刀和粟田口的其他人那样……在死前连主人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吧!

说实话,他现在很悲观——不是对于自己的生死,而是对于主人的命运。

那个发疯的老混蛋!他一路杀过来不就是想要对主人做一些糟糕的事情吗?可是现在偏偏能够阻挡他的人都已经不存在了啊!

抱着这样羞愧与悲愤的复杂情绪,他冲到了大广间的门口,点点滴滴的鲜血洒落在沿路上。

不知为何,站在大厅中间发呆的审神者一听到声响看过来,就大惊失色。

“你们交手了是吗?”

“……是!”

“我不是跟你说不要靠近吗!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劝告?”安原简直快被这帮队友给气死,明明自己开局拿的牌还不错,但是到最后竟然被三日月像砍瓜切菜一样的剁光了?!

加州清光望着她那罕见的满是怒意的面庞,忽然心生愧疚,“我很抱歉,主人。”

他没有解释自己并没有靠的太近,是开了boss模板的三日月宗近在侦查力大大提升后才发现了自己。

“我的天啊,你简直想我气死……”

这样说着,安原还是拉着他的衣袖坐下来,想要帮他用灵力手入一下。

“不必了,主人。”初始刀格外歉疚的推开了她的手,“三日月已经追过来了,您不要把珍贵的灵力浪费在我的身上。”

安原时羽:……

真的是要被这些人给气得头顶的三尸神直跳。

“那我总不能看着你去死吧!”她愤怒至极的说——这不是针对加州清光的怒火,而是对于自己无能为力的愤怒。

初始刀愣了愣,旋即笑了起来。

“当然不可以,所以——我不会死在您面前。”

审神者目瞪口呆,难以相信这等歪理是从对方嘴里说出来的:“可、可你这么辛辛苦苦的赶回来还有什么意义?!”

“啊啊,自然是有意义的……我是主人的初始刀嘛,当然要陪主人走到最后一关才能放手啊。”

黑发红眸的付丧神伸手扳正了眼睛都给气得通红的女孩子,与她面对面的谈话。

他认真地注视着审神者那双因为焦虑和缺乏休息而布满血丝的眼睛,以及她那因为连日的疲惫和受伤而显得毫无血色的面庞,不知为何,初始刀的脑海里浮现出当初自己与她第一次在本丸外的树林里见面的场景。

那个时候的主人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被区区一个时间溯行军都能给吓得惊慌失措,以为小命难保,殊不知他其实躲在阴影处从头看到了尾才出来救人。

那个时候的她还没有这么削瘦,也不清楚未来会经历那么多的风雨和波折。

但是……他果然还是舍不得这个人呢。

于是加州清光忍不住抬起手,指尖轻轻地抚摸着她紧锁的眉头。安原顿时浑身一僵,但考虑到此时的小伙伴也处于一种近乎可怕的状态,她也不敢过多的挣扎,只能顺着对方的意思,强行舒展开眉眼,并暗中祈祷对方不要再在自己脸上摸来摸去了……

“主人,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啊,你说吧!”

“——哪怕只有短短的一瞬间,您有没有真正的爱过我?”

“……”

审神者的瞳孔微微缩小了,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停留在自己眉间的手指正因为紧张而不易察觉地颤抖,但是关于这个问题,答案究竟是什么呢。

宁愿在被敌人杀死前赶回来也想要问的问题,对于加州清光而言,一定是……比生死更重要的答案吧?

于是她顿了顿,没有直接回答,原本颇有些暴躁意味的目光瞬间软了下来:“你为什么要这样问?”

在红色围巾缠绕下的面容顿时笑了一下,因为他已经感知到门外那个忽然停下脚步的气息,很显然,某个老爷子也想知道审神者会怎么回答。

但是主人根本不知道三日月宗近此时就在门外啊……此刻她的眼里,只有自己的身影。

“因为,”初始刀抱着在死前也要捉弄一把敌人的愉快心情,以及连他自己都无法分辨的真假情感,格外温柔地回答道,“我一直很爱主人。”

审神者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是真的搞不明白这些刀剑付丧神为何不是反骨就是满脑子奇怪的雄性荷尔蒙的原因。

虽然她也很想像之前糊弄宗三那样糊弄过去,但是她的良心却让她这次绝对不能再那样忽悠人了……要知道,清光现在可是一心赴死的状态,难道自己还要继续欺骗下去吗?

“清光啊,你要明白一件事情……”安原时羽小心翼翼地斟酌着用词,“其实……我也爱着你。”

呀,这一局赢了!

加州清光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他似乎听见了门外那人捏紧掌心的声音。

“但是呢,我对于你的这种爱,也许和你认识的那种爱不太一样。”

审神者并未注意到对方的异样反应,而是继续诚恳地说:

“我爱你,就像爱我自己的生命一样,因为那对我来说是同等重要的事物。”

加州清光的视线终于与她对上,安原能够从中看出近乎温柔而坚定的笑意。不知为何,这样的目光竟然令神经完全麻木的她感觉到发自内心的颤抖和酸涩。

“主人,那你可能也不知道一件事。”加州清光拿着自己的本体刀站了起来,夜间的风拂过他围巾的末梢,而他则是低下头,冲女孩子最后笑了笑。

“现在我来告诉你。那就是……我爱主人你,更胜于爱生命。”

审神者目送着故作洒脱的初始刀离去,她却连挽留的勇气都没有,哪怕明明听到了门外传来的金戈之声,她也没有选择出去与加州清光并肩作战。

一方面是清光答应了“不会死在她面前”的要求,另一方面……说白了就是她其实非常,非常的害怕死亡。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他们看穿了自己贪生怕死的本质呢?

……大概是从一开始吧,所以说个人的演技还有待提高啊。

安原时羽缓缓地叹了口气,她情绪麻木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这只手曾经也是真的无缚鸡之力,拿着书本手机的日子似乎是很遥远的过去了。

一瞬间,女孩子觉得自己真是个无可救药的懦夫。

门外的打斗声随着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一切异响都平息了。

她抬起头,眼神瞬间变得冷酷起来,当那扇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时,她也不由自主地从主位上站了起来。

来者是三日月宗近,也是如今本丸里唯一的刀剑付丧神。

审神者并不清楚一期一振的真实情况,毕竟在她看来,那位太刀早已凶多吉少,况且这边拖了那么久他没有出现,也就是说明了某些早已知晓的故事结局发生了。

然而三日月并不知道在审神者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心里都百转千回地想了些什么,可这并不妨碍他露出往日那种礼貌而温和的笑容。

“夜安,小姑娘。”

“……”安原时羽盯着他脸颊上被溅到的那一串血迹,怎么也说不出类似的问候语。

哪怕是单单就这样看着他,安原都觉得发自内心的痛苦正在源源不断地传来。

这位身着深蓝色狩衣的付丧神身上早已不再干净整洁,无论是被人划开的破损处,还是隐隐泛红的布料,无不都说明了他是一路杀过来的事实。

而那些他所谓的“对手”,在今天早上还是与他一同出生入死的伙伴。

无法原谅。

也不能原谅。

因此哪怕是为了折断碎裂的那些刀剑,审神者都无法露出任何友善的意图或者神态来给三日月看。

再说了,安原现在只想一刀砍死他,结束这个流血不止的夜晚。

“……为什么。”

她轻声问出了这个最想要搞明白的问题。

然而原本脸上还有着些许笑容的天下五剑收敛起笑意,当他不笑的时候,眼睛里新月则散发着凛冽的光芒。

“每个人都这样问爷爷我,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那样做,为什么会迷路,为什么会变成猫,为什么会那么强,为什么要背叛大家……啧,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问来问去,就不觉得厌烦吗?”说到这里,他倨傲地略微扬起头来,“答案当然只有一个。”

“那就是——我高兴。”

“找不到路的话,能有个地方坐下来休息就会很高兴;变成猫的话,就算一时半会变不回来,也会觉得有趣;至于说到变强或者背叛之类的话题,也全都是因为爷爷我想要变强,以及高兴去那么做而已。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听完三日月宗近这一番任性到极致的发言,审神者竟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来。

“……太任性了你。”她叹息着回答道,“我原本还在想着,如果是与我个人有关,或者哪里没有做好,你其实直接告诉我便可以了,完全没必要采取如此极端的方式来处理……”

安原时羽悲伤的望着他,声音不禁有些发颤,“难道对三日月你而言,像清光、一期还有其他人,这些经历了那么多的同伴,从大灾变之前到今日为止——于你而言他们都是毫无价值的蝼蚁吗?说杀就能毫无负担地痛下杀手……是不是我对你来说,也是没有意义的存在?!”

“不不不,小姑娘,你可能混淆了一件事情。”三日月抬起手在空气中虚虚地阻止了一下她,他深情地盯着脸色惨白的审神者,柔声道:“那就是,你比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重要。”

“重点是这个吗!”被气的要死的安原时羽忍不住咆哮起来,“我在问你对于那些人的看法,你却告诉我,我比所有人都重要!那么你怎么……怎么能忍心伤害那些我重视的人?”

说到最后,她甚至没有发觉自己的眼眶已经彻底红了,水光潋滟的同时随时都有大哭的可能。

三日月宗近神色镇定地垂下了手,宽大的袖子遮掩住他默默攥紧的手指。

“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他轻声的开口道,“你口中的重视,无论是对他们还是对于爷爷我来说,都是构建在一个虚假的谎言为基础上的情感。”

“所以我无法相信小姑娘的这份心情,就算你下一秒就会落泪……那也不过是因为要流泪而需要产生的生理泪水罢了。”

顾不上被指责的愤怒,审神者的瞳孔瞬间收缩到极致,因为她意识到了什么对她来说很危险的内容和秘密。

她正想开口打断对方,不料老人家下一秒就说出了真相:

“其实你根本不是数据,是人类,对吧?小姑娘。”

他说的很确信,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他只是在冷淡地陈述着一个残酷的事实。

你不是我们的同类,你只是一个想要利用我们来逃回去的可怜虫。

那么就得说对不起了。

安原时羽深吸了一口气,只感觉太阳穴底下的那根神经突然猛烈的跳起来,跳得她头晕目眩,难以集中力气去对付敌人。

“……既然你知道了,还有谁知道这件事情?”

时至今日,她也懒得去辩解或者撒谎了,那种欺骗他人的感觉并不美妙,而如今整个本丸里只剩下了三日月宗近和自己,那么安原时羽也懒得再掩饰什么。

见她就这样不愿挣扎的承认,蓝发太刀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嘲讽笑意,“只有我知晓。”

“那真是感谢您的仁慈,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给其他人知道。”她疲惫而麻木地回答道。

“哈哈哈,这话说得真是太客气了。”

审神者没有答话,只是她原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瞬息间变得黯然至极。

如果三日月真的将这个秘密保守到只有他自己清楚,那么她至少会感激他没有在清光战死前的那一刻说出真相。

如果让次郎太刀和其他人在死前知道了关于他们的主人实则只是一个撒谎成性的骗子,他们……会很失望吧?

其实她平时很少撒谎,因为撒谎的关键在于“七分真三分假”的原则使用,所以能说真话的时候,安原时羽都会诚实无比。她也只有在最关键的问题上会说假话,但对于一心相信自己、至死都认定自己是在保护主君的那些付丧神而言,这恐怕已经是莫大的伤害了。

不过三日月宗近明显不想就这样放过她。

“既然主君已经承认了这样的客观现实,那么……”

“等一下!”审神者有点恼火地反驳道,“到了现在,到了这整个本丸的人除我之外都被你解决掉的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吗?!”

“哈哈哈,有的有的。”三日月高深莫测地笑着回答道,“唯独一人看清真相的感觉令人痛苦,但是为了大家的幸福着想,爷爷我宁愿承受这份清醒的孤独。”

安原时羽简直要气急反笑了,就算她再怎么卑鄙无耻,也没有想过要主动碎掉手下的刀剑们!

“所以你把那些不知道真相的同伴都给杀了!真是无耻的言论!这就跟一个连环杀人凶手说自己信佛,希望大家都早日投胎前往西方极乐世界,因此犯下难以饶恕罪孽的荒唐言论有何区别?”

“当然有啊。”只见三日月目光灼灼,诚恳无比的说道,“爷爷我虽然曾经作为佛刀‘五阿弥切”一段时间,但是也不代表着我彻底信佛嘛……”

“你够了!给我闭嘴!”

安原时羽再也无法忍受这些乱七八糟的狡辩话语和对方老神在上的态度,她猛地拔出自己的灵力刀,朝对方砍了过去!

新月状的刀光瞬间脱离开深蓝色的刀身,因为是含怒出手,这一击比她以往任何一次发出的刀气都要来得更加猛烈和凶狠!

然而三日月宗近只是在极短的时间内,直接切开了这道颇为眼熟的刀光。随后他又忍不住笑出声来:“真可怜啊小姑娘,嘴上说着恨我这个凶手,使出的招式却是我曾经亲自教导过你的。”

但是安原已经不会在听信他的任何言语了,因此她也只是冷冷的甩了一下刀,回答道:“招式不分敌我,武器也不分好坏!关键是要看被什么人所使用!”

太刀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惊讶喜悦的表情,“能够说出这番话的你,看来也颇有慧根呀。”

这一次的安原没有回答,只是咬着牙发出了更多如同狂风骤雨般的攻击。

——见鬼的慧根!去死!

由于审神者的剑术已经不是寻常的物理攻击,她在过去的训练中掺入了许多自己独有的灵力来增加威力,因此哪怕是开了boss模板的三日月宗近也顾不上戏谑地说话了,而是专心致志地进行防守。

但此时到底是夜晚,数据加成和月光下的翻倍buff摆在那里,耗费了大量体力的安原很快感觉到有些吃力,甚至连握刀的虎口处乃至延伸到手肘的神经都快被要震得麻掉了。

姜还是老的辣,身着深蓝色狩衣的太刀迅速地注意到了小姑娘的攻势正在放缓,他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直接变守为攻!

这一下子,安原时羽更是苦不堪言,两人边战边走,她并未过多的注意到自己因为难以招架对方的攻势而在一步步的倒退。

实际上,她也没有指望能在剑术上打败自己的这位老师,要知道像是大太刀之类的剑术专家都跪了,自己一个初学者,纵使天赋再如何惊人,想要获胜的几率也极为渺小。

但是她还有灵力,尽管不多,可是那片微弱的灵力网络正在告诉她,此时的大广间里,还有第三个心跳声!

虽然不知道来者到底是何时到来的,又是敌是友?但是事情还能比现在更糟糕吗!

大不了就是一死。

完全做好了死在三日月刀下心理准备的审神者,她的小腿后边忽然撞在了回廊的边缘木板上,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栽倒!

在这个命悬一发的危急时刻,安原时羽终于忍不住的吼道:“还不出来吗?!”

三日月根本不相信此刻还能有人出来帮助她,脸上的冷色愈重,正要逼近上前发起致命的攻击时,一道金色的身影忽然从天而降的扑下来!

那是什么鬼!

周身如同燃烧着地狱火焰的付丧神苦苦等待多时,终于在这个两人即将踏进屋檐底下、转换场地的微妙时刻,如同猛虎下山一般的扑了过来。

尽管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但是审神者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来人,并惊呼道:“一期?!”

一期一振对此充耳不闻,他的视线,他的心神,他的所有力量都凝聚在眼前这个穿着深蓝色狩衣的付丧神身上!

他要杀了这个家伙!

三日月宗近挥刀并急速后退了几步,成功避开对方的攻击范围后顿时冷笑起来:“本想着放过你,到头来还是自己来送死了吗……怎么,没听见爷爷我刚才与主君所说的言论吗。”

然而满心满眼都是复仇火焰的一期一振哪里是会听得进劝告的人,于是两个非人类生物就这样凌厉无比地在回廊底下交手对战,肆虐的刀光剑影看得让在场的唯一观众目瞪口呆心生寒意。

眼看转瞬之间,两人就打得难解难分,忽然三日月的左手朝着对方脸上甩出了一个什么东西!

“滋啦!”

如同水珠滴入油锅发出的刺耳燃烧声响,浑身冒着金焰的付丧神顿时痛得发出了直击灵魂的嚎叫,也不顾上被一脚踹翻在地,双手捂着脸部的伤势满地打滚。

安原都要惊呆了,他妈的!三日月宗近甩出的暗器是——她之前给他的御守!

那枚灌注着充沛灵力的御守,对于已经彻底暗堕的一期一振来说已经不再是什么救命良药,而是成了世间最剧毒的毒物。

当然,在刚才那难得的喘息契机里,安原时羽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的,她直接退到了大广间的正中央位置。而暂时摆脱了缠人对手的三日月则是迅速追进来,他手中的刀剑散发着刺目的寒光,毫不留情地朝着她一刀捅过去!

就在这千钧的时刻,原本身受重伤的金色身影瞬间暴起,从三日月宗近的身后死死地抱住了他,如同一只树袋熊一样将自己身上的所有超高温与愤怒传给他。

这样近距离的疯狂灼烧令三日月那原本稳定持刀的手出现了轻微的抖动,原本精准的角度也不由自主地出现了细微偏差——就在这一刻,安原时羽也发动了敌我双方脚下的这个作用不明的灵力阵!

白光闪耀,几乎让三人都看不见彼此。

“噗嗤。”

那是利刃刺入血肉的声响。

最可怕的是,这个声音不止一声。

当阵法的白光散去,安原时羽才看清楚,原本站在自己面前的蓝发太刀不知何时已经双膝跪了下来,而无数的刀剑,那些由最纯粹的灵力构造而成的利刃则是直接洞穿了他的身躯以及站在他身后死死拘禁他的一期一振。

源自己身的灵力刀剑当然不会伤害到审神者分毫,但安原依旧感觉到自己受伤了。于是她颤抖地低下头,看见了那振与生俱来带着漂亮华贵新月纹的太刀也在先前的白光中,准确刺穿了自己的……左肋。

再往上一点,就是心脏的位置。

一时间,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鱼死网破,两败俱伤。

然而最先说话的不是安原时羽亦或者三日月宗近,而是一直默默燃烧的一期一振。

只见他亲眼见到了仇敌的结局后,似乎终于放下心来。他扬起了脸,对着空气轻轻地呼出了最后一口火星。

“哈……”

那一小团火星看起来微弱又疲惫,它在空气中略微闪烁了一下,便自动熄灭了。

转眼间,原本气势惊人的暗堕付丧神化作飞灰,最先消失在两人的面前。

审神者将目光从三日月背后收回来,她转而注视着满身是血、被万剑穿身的三日月宗近,后者正垂着头拼命的喘息,然而鲜血还是从他的嘴角流下来。

与鲜血一同流逝的,还有那股原本强到不可思议的力量——源自boss模板的力量。

安原时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150级的大boss,在几个呼吸的时间里,气息跌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

她的心情十分复杂,当看着那些灵力刀剑依旧顽强的扎在对方身体里,这种感觉更加复杂了。

无论如何,这都是她本丸中最后一个仅存的、活着的付丧神。

这一次,应该不会再算错了。

三日月睁开了原本阖上的眼睛,新月状的纹路在眼底浮浮沉沉。

“过来……”他轻声的说,“……我有话要跟你说……”

然而这一次,安原时羽根本没有靠过去,万一对方要在临死前将自己拖去垫背,岂不是亏大了?

露出疲态的老人家注意到了她眉眼间的抗拒与不信任,对于这种自己酿造的苦果,他也只能咬牙吞下。早知道就不要在先前那么爱玩的戏弄她,没想到被半路杀出来的一期一振给打断了计划……

“主君啊,这个世上的有些事情……其实不能单从表面上去看。”

对于这话,安原感到极其可笑和不解:“你难道说的是你杀人的事情?其实背后另有隐情?”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可我不想听了,三日月,我不想听你的辩解了。每个杀人犯都可以说自己其实有很多苦衷,但是那又如何呢?死在他们手下的亡魂根本不会复活,所有受到伤害、破损的家庭也会以泪洗面……至少在得知次郎他们的死讯时,我与那些哭泣的家人是一样的心情。”

“……”

“就算我是个人类,我不是像你们这样的数据,难道我在这些日子里来展示的所有情绪都是虚假而不可信的吗?若真是如此,那我为什么要一个人在晚上偷偷的抹眼泪?为什么要去顾及那些在我看来实际上都很麻烦、但也可以不去处理的琐碎事情?我又为什么要为了你们出生入死,甚至在事后也不忍心抱怨一句!”

说到这里,她变得情绪激动起来。

这当然不是什么特别好的情绪,但是在这一刻,在看着即将死去的三日月宗近时,她原本内心压抑许久的悲伤终于爆发出来。

“三日月,有些东西我感觉得到啊……那不是假的,那是真正会让人流泪的东西。人们就算在电影院里看着明知是虚假情节的影片,当看到感人的片段时依旧会哭出来。所以……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这种我呢……”

有些话如果不现在说出来,这辈子都不会再说了。

“我没有不相信你。”

“那你……”

“是其他人会不相信你,他们只会觉得上当受骗而已。”

三日月宗近缓缓地抬眼看向她,他没有生气,脸上也只有淡淡的歉意。直到这一刻,他眼底的情绪依旧是复杂到令安原时羽无法理解。

“既然你不想听就不听了吧,但是……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审神者也渐渐冷静下来,“我要明白什么?”

“——那是名为真相的东西,足以改变你我一生的秘密……”

他轻笑着说道,在审神者看来,那份笑容里有着令人恼怒的释然。旋即她又颓然了,没有人能够拿一个坦然将死的人有办法。

的确,哪怕是到了最后,三日月宗近依旧是看破一切的那个人。

永远清醒,永远孤独。

至于那个秘密嘛……哈哈哈,留给小姑娘自己去苦恼吧。

她格外疲惫地与三日月宗近面对面地坐了许久,直到阵法都快消失了,他才说出了最后的话语。

“小姑娘……”

“……嗯。”

“人们都说——出口之言定是假的。”蓝发的太刀晃了晃脑袋,头上的金穗子也跟着晃动起来,“我们要不要试试?”

安原神色复杂无比地注视着他,最终她实在忍受不住这种悲喜交加的感觉,只能用手捂住了眼睛,眼眶里那些早已冰冷、继续已久的泪水终于沿着手指缝隙和掌心迅速地流了下来。

但她还是坚持用平缓的语调开口。

“你说吧。”

“哈哈……那可要听好了……”

三日月宗近像是支撑不住地垂下了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出了那句判断真假的话语。

“……我喜欢你。”

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灵力阵法终于完成了它的使命,凭空生出的风卷起那些灰白色的烟尘,飘散出去。

而失去了刀剑的支撑,浑身是伤的他本人也一下子趴倒在地——不对,是这振彻底碎裂的太刀摔在地上。

其实那句话……是假的。

他对于小姑娘的情感,要比喜欢更喜欢,也更加的深刻。

之前听人说过,刀剑是没有人类的心的。

哪怕是化作了付丧神,依旧是模仿着、学习着那些令人费解的万千情感。

但是他知道,自己不需要学习那么多的人类情感,他只要清楚其中最重要的一种就足够了。

那就是——爱啊。

事实上,三日月也不太明白这到底算不算是在“爱”的范畴里。但是在知晓了所有的秘密后,他却变成了最希望她能够活下去的那个人——哪怕是燃烧自己,化作飞灰,也要让她勇敢的活下去。

其实在最开始,他也不过是爱着那个人,一心想要和她在一起。

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

……

审神者望着它,伸手想要捡起这振太刀。但是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刀鞘的刹那,它彻底化作了粉色的樱花,随着那股风一起摇摇晃晃的飘荡了出去。

安原时羽坐在冰冷冷的地板上,抬头看着那翻卷在风里的樱花花瓣,觉得那就像个老头子在悠闲散步的姿态。

……是错觉吧。

她现在,看什么东西和人都看不准了。

现在,偌大的本丸里,只剩下她自己一人的气息了。

天空中传来了轰隆的响声,云层中伸出了一道半透明半结实的楼梯台阶,一直延伸到本丸外面。

在看到那道天梯的第一眼,安原时羽便有种奇妙的预感,这便是她回家的路。

于是她不由自主地站起来,穿过了大广间,走过了大小的庭院,一步一步地走出了这间破碎的本丸。

当她即将登上台阶,真正踏上回家之路之前,安原时羽最后一次转身,环顾着这座空荡荡的整座本丸。

它开始碎裂,开始再也支撑不住,无数的樱花花瓣飞舞着构成花海,将它深深地埋没。

望着美轮美奂的粉色花海,想起这十三天里的点点滴滴,以及和每个人之间产生的羁绊,女孩子的神色几度变化,最终只是定格在了无奈与苍凉上。

“……何其无聊的故事啊。”

不知是对于这样的大结局感到无奈,还是单纯的想要自嘲,审神者就此头也不回地踏上了通完天空的台阶。

这个世界的经历对她来说,大概是会永远怀念,但也永远不会想要再回来。

因为她只是一个活下去的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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