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房间里再度被黑暗笼罩, 眼前也不再有萤火的光辉后,审神者才终于确信——自己又亲手送走了一个同伴。
悲伤之余, 她不禁想起了来到这个本丸的第一天,初见到萤丸的场面。
当时清光把自己带进门来, 药研和他都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眼神凶狠而乖戾,仿佛一言不合就要冲上来剁了她似的。但事实证明,这些小可怜只是在装模作样的吓唬她,时间相处久了,就忍不住露出软萌乖巧的内在本质。安原看着他们每天为了争宠而互相内讧大打出手,期间套路的精彩激烈程度足以令人吃掉三桶电影院的爆米花。
恰好, 安原时羽没根本没办法讨厌这群看起来凶唧唧实则很缺爱的小雏鸟。
如今烛台切和药研都已经离开了自己, 就连萤丸也走了,当初在本丸迎接自己的四位付丧神中,只剩下了最初的初始刀加州清光。
不得不说,大太刀的离去给她提了个一个醒:剩下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一时间, 审神者只感觉浑身疲乏无力, 原本就不是精神很好,再加上刚刚那件事情,使得她更加想要找个池子跳进去淹没自己来逃避这一切。
于是她向后仰倒,一头栽进松软的被褥里,眼睛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真是的……明明目标明确无比,内心却有矛盾万千。
人类真是一种复杂的生物啊。
安原侧过脸去,注意到了自己还能够勉强动弹一点的手指。
她下意识地想要多活动一些手指关节, 不料一道蓝色的灵力从手中冒出,覆盖住了她的整只右手。然后这只手因为包裹在灵力而变得可以活动起来。
“嗯?”
审神者猛地愣住了。
因为她发现,尽管自己身体不能动弹了,但是灵力还是可以操纵使用的啊!
既然她的灵力都能制成灵力刀那种坚硬的物品,如果在自己身上覆盖上一层同样坚硬的灵力保护层,再操纵灵力层进行相应活动——那她岂不是能够“站”起来了?!
说干就干,开始调动灵力试试好了。
安原故意用大开脑洞的方法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然……她怕自己会无端端地哭起来。
与此同时,在本丸的另一头的某间房间里,正在上映着同样让人想嗑瓜子吃爆米花看上一整天的激烈争吵。
只见一期一振那张白骨的脸上都泛起了怒气丛生的红晕:“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就算是赌上粟田口的荣光,我也绝对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一期殿,不是我要戳你伤疤,实在是——你这幅尊荣谈何荣光?不会羞愧吗?”三日月宗近一脸诚恳的戳着别人的伤疤。
果不其然,可怜的太刀被戳到恼羞成怒,要不是他修养过人素质过硬,现在就要掳袖子上去殴打老年人了。不过纵使如此,他还是被气得眼眶中金焰直跳:“荣光在心不在外表,三日月殿,你不要……太过分了!”
“到底是谁过分?”三日月冷笑着反问他,气势毫不弱于发怒的粟田口太刀,“我正是因为相信一期殿,才将此事告知于你——而你不仅没有同意就算了,还威胁说要告知主君……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主君若是知道了此事,她会怎么想?她会怎么做!”
“可、可你还想把弟弟们牵扯进此事来!”
“哈哈哈哈!我可真是看错你了,一期殿!”三日月宗近笑声可谓发冷,几乎是跟他脸贴脸的对峙,“到底是弟弟们重要还是主君的安危重要?这个问题就算你拿去问他们,他们也肯定会说主君更重要!难道不是吗?一期殿,您这幅神态是想反驳爷爷我么——亏你还身为兄长,到头来对自家弟弟的了解还不如我一个外人来的深刻吗!”
“……”,一期一振被这一连串的连珠炮给噎得差点说不出话来,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放缓语气,“主殿若是在知晓此事后,依旧想要作出什么选择的话,我们都会支持她的……难道你不是吗?三日月殿。”
三日月宗近没有说话,只是眼神莫名地盯着他,宛如在观赏一个当世罕见的珍稀生物。
珍稀生物一期一振眼见老爷子久久不言,便继续苦口婆心地劝道:“三日月殿,说实话,听你说了那件事情后我的确是很震惊的,但是正因如此,我们才不能瞒着主殿。况且你这只是一个单纯的猜测,并没有实际证据来支撑猜想,也许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呢?你说对不对。”
身着深蓝色狩衣看着他,最终重重地长出了一口气。
“你说得对。”他轻声回答着并垂下脸,神情明显变得忧伤起来,这模样让一期有些内心不忍,但是理智提醒他,还是要赶快将三日月告诉他的这个猜测——事关这个世界和主殿之间的一个重要猜测——告诉审神者。
于是太刀再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一刻了,他匆匆告辞,转过身朝门口走去,却没有看见原本垂头丧气的老人家正借着宽大袖子的遮掩,手指在空气中飞快的画着什么。
一条条淡蓝色的灵符线条从黑色的手甲指尖下浮现。
当一期一振意识到身后空气的不对劲之际,他已经被这道偷袭而来的灵符给狠狠地击中了!
太刀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被击倒在地,他一时间感觉周身的灵力被束缚起来,连眼眶中的金焰都瞬间黯淡不少。
但是一股怒火猛地冲上这位素来温文尔雅的付丧神心头,他勉强翻身怒视着放下手的三日月宗近。
“三日月殿!这是什么?”
“一道令阁下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灵符罢了,要知道,当初在战国世界里,小姑娘手中那些鬼画符图案都是我帮她画的。”三日月好脾气地笑了笑,一点也没有因为自己被人大吼大叫而感到生气,“对了,在你踏进这扇门的那一刻,隔绝声音的结界就树立起来了……一期殿也不用想着叫人来救你或者阻止我。”
“混蛋……”一期一振终于意识到了对方其实早已筹备多时,无论自己是否同意他的提案,三日月都会有对应的方法来实现他的想法!
“你这个家伙,”趴在地上浑身无力的太刀只能咬牙切齿地说,“注定不会成功的!”
三日月微微一笑,从容不迫的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一期,“这点就不劳您费心了。”
“我一定会让……小姑娘留下来的。”
太刀眼中的金焰近乎是奋力地一跃,他转身想爬出去,又似乎是想要挣脱开那莫名其妙的束缚,因为只要冲出这个房间嚎一嗓子,整个本丸的人都能听见——别人不敢打包票,但一期一振知道自己的弟弟们一定会来救他的!
但是旋即,一股剧痛从脑后传来,逼得他只能抱着满心的担忧和痛恨而昏迷过去。
…………
……
“真是的,乖乖听话不就好了吗。”
三日月一边嘀咕着一边把昏迷的同僚扛起来,塞进这个房间里的衣物柜里,并恶趣味地摆成了一个思考者的坐姿。做完这些,他关上了门并在衣柜门上画上了新的拘禁灵符,方才放心的离开房间。
虽然刚刚做了一些谈判破裂打晕对手塞进衣柜绑架的事情,但是三日月宗近表面上还是一派雍容镇定的气度,施施然地回到了自己的屋里。此时的大家已经没有聚集在审神者卧室的门外,而是各自散开,有的回房间,也有的去了厨房——毕竟现在是深夜,有人肚子饿也是正常。
但是当他回来还没有两分钟,就有人敲门,看纸门上的倒影应该还是本丸里的某一振短刀。
按到正常人的想法,这个时候多少会有些做贼心虚。
可是三日月并没有,他说了一声“请等一下”后,开始用左手在另一只手的掌心里勾勒类似的灵力符文。直到几秒钟后灵符成型,隐匿在黑色的手甲皮质里,这位付丧神方才起身,一脸坦然微笑的拉开纸门,仿佛他真的无愧于心,毫不紧张的望向来客:“是小退呀,有什么事情吗?”
来的正是极化小短刀,他站在门口眨巴着眼睛,怯生生地问道:“是、是的!次郎殿让我过来问问您要不要吃宵夜?”
三日月宗近微微睁大了一些眼睛,他注意到对方身后似乎没有紧跟着那头老虎,好像也没有其他人,一个临时的计划瞬息间浮上心头。
“唔……可以啊,不过小退不去问问其他人吗?”
“事实上,”五虎退挠挠头,他还未意识到对方的真实想法,只是依旧羞涩地说道,“本来我是想去问主人的,但是到了门口后,清光先生叫我不要打扰她,所以我就……来问您了。”
“原来如此。”三日月略微颔首,“小姑娘现在正是伤心的时候,我们还是不要因为这些小事去打扰她了。”
退酱点点头,他心里也是这么赞同的。
下一秒,三日月自然而然地抬手摸摸他的小脑瓜,“哈哈哈,真是个乖孩子。”
灵符的光芒在白色的柔软发丝间一闪而逝。
此时的加州清光正在安原时羽的房间门口,后者刚刚亲自给他打开了纸门。
原本抱着双臂倚在门边的初始刀猝不及防地看见纸门被打开,据说堪比瘫痪患者的审神者自己走了出来?!
“不过……主人身上的这个是什么啊……”
黑发的年轻付丧神嘀咕着,他看着对方双手袖子里延伸出的蓝色灵光,从衣服底下伸出,如同手套一般连指尖都覆盖住了。就连裤管以下的裤管部分,都覆盖着这层盈盈的、如水般的灵力。
只见安原不太熟练地操纵着这层类似盔甲的外在灵力层,在他面前挥了挥手。
“炫吗?”她问。
清光挑挑眉:“炫爆了。”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像个绝地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