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两人都好像没事人一样,昨天晚上的事魏初阳已经不记得了,他只记得跟陈延说了什么话,许是因为魏川与江泯都在,不想让他们担心,所以易洛跟魏初阳都尽量不去想,尽量跟往常一样相处,直到韩应回家的日子。
送易洛到家,魏初阳并没有下马车,店里还有事情,他必须马上回去。
“你等一下,我有样东西要给你。”正要掉头的时候,易洛突然对他说了一句话。
魏初阳不明所以地在原地等着,易洛不一会儿出来了。
“还给你。”易洛伸手将一个东西递给他,这个东西他很熟悉,是他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才雕刻完成的易洛的木雕。
“什么意思?”魏初阳没有伸手去接,顿时心里慌慌的,他好不容易想到要怎么处理他跟易洛之间的感情问题,易洛却来了这么一出,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你明白我是什么意思。”易洛冷淡地留下一句话,把木雕塞进魏初阳的手里,头也不回地进了院子。
魏初阳失魂落魄地原路返回。他昨天晚上迷迷糊糊间突然想通了,既然没办法再这么下去,不如重新回到原点,坚持自己的初衷:他不会娶易洛,除非易洛上他。但现在,希望似乎更加渺茫了。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哥儿如果嫁给了你,心属于你可能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知道魏初阳的想法后,陈延试图说服魏初阳。
“姚可人呢?李池呢?为什么两个人的婚姻要有那么多的无奈?”他希望易洛能作出自己的选择。
“因为两个人的背后是两个家庭啊。”不然的话,他与温邢远早修成正果了,现在,走一步算一步吧,开心好。
魏初阳和易洛默契地没有向自己的爹和阿么透露两人之间的感情状况,一是不知道如何开口,一是内心深处仍旧隐隐地期待着什么。
自从韩应干预了之后,韩小涵短时间内不再有被逼着嫁人的风险了,该下地的时候下地,该干活儿的时候干活儿,以前偶尔还抱怨两句,发发牢骚,如今却是听不见了,他在家里甚至很少说话。
下午突然下了雨,韩小涵没下地,待在自己的房间,小心翼翼地从枕头底下摸出了魏初阳给他买的那盒胭脂,他一直藏在枕头下,都没拿出来过,在穷乡僻壤,这东西貌似真的用不上。他用指尖沾了点,两指一捻,晕开了一抹红色。又想到,反正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一会儿擦掉是了。沾了胭脂正待往唇上抹的时候,门“嘭”地一声开了。
韩白突然冲了进来,也不管韩小涵在干什么,上来扯着他的衣服,嘴里兴奋地喊:“哥哥,快来,我们一块儿去挖蚯蚓!”
“不去,那种恶心的东西,我没兴趣。”韩小涵不耐烦地推开他。
“去嘛,快点走!”可是韩白不依不饶的,非要拉韩小涵出去,韩小涵又死活不愿意去,两人争执间,胭脂盒不小心摔地上了,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韩白见韩小涵的脸色不对劲,知道自己闯了祸,吓得马上跑出房去,估计是去找阿么寻求庇护。韩小涵不管他,任他跑了。胭脂盒是白瓷的,这一摔碎了,韩小涵蹲下身,将碎片捡了起来,有胭脂落在了地上,留下一点胭红。他在房里翻箱倒柜,最后也没能找出替代的小盒子,只好看着那一堆碎片发呆。
“可惜了。是白白浪费了哥夫的钱。”他嘴里低喃了一句。
“韩小涵,你是不是又欺负你弟弟了?”门外传来他阿么的大嗓门。
“谁欺负他了,你怎么不问问他自己!”韩小涵眉头一皱,顶了回去。
“最近皮痒了是吧!”
韩小涵一听他阿么真怒了,赶紧冲到门口把门拴上了,不让他阿么进来。然后往床上一躺,他阿么在外面骂了几句走开了。
“这种日子真没意思啊……”韩小涵叹口气,可能是故事听多了、看多了,他总是向往外面的世界,而不是每天在田地里,在生活的争争吵吵中度过,能出去闯闯多好……像易峥那样。
事实上,外面的世界哪有他所习惯的环境这么单纯,若有一天他尝够了漂泊的苦,会念起家的好。
“你这是做什么呢?”易兰草刚喂完鸡,见易峥又坐在院里打磨着手里的木制的匕首,这几天从地里回来易峥都在忙活这个。
“给小孩儿留个礼物。”易峥回道。
“哪有送哥儿匕首的,你见哪个哥儿舞刀弄剑的?”易兰草知道易峥口中的小孩儿是指韩小涵,“你别老拿人当小孩儿,他怎么说也到了出阁的年纪了,再怎么小孩子脾性,你也不好总逗他玩,免得旁人误会。”
“嗯。”易峥应了一声,眼睛却始终专注在手里的匕首上,他选了质地坚硬又有光泽的木材,匕首看起来很精致,只差手柄上的花纹了。至于他阿么的话,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突然,易峥停下动作,定神听了一下,而后定睛看着门口。
“怎么了?”易兰草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了一阵马蹄声,直到他们家门口停下。
不同于易兰草的震惊,易峥看见跪在面前的两个身穿黑色劲服的人,表现得很淡定,他也算到他们差不多要到了。
“起来吧。”先对易兰草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易峥才让那二人起来,其中一人上前,弯腰在他耳边嘀咕了一阵。易兰草站在一旁,听不清那人说什么,只看见易峥的眉峰越皱越紧,他心里也不由紧张起来。
“你们先回镇上,去客栈投宿一晚,明日一早我便去与你们会合。”此刻的易峥不自觉地流露出了昔日在战场上的沉着冷静,眉目中还带着一股戾气。
那二人不再多言,立刻骑着马离开了,从他们一板一眼的行为,还有刚毅的脸庞,不难看出是训练有素的军人。
“明天要走吗?为什么这么突然?”那两人一走,易兰草忍不住了,情绪激动地拉住了易峥。
“原本定在近几日离开,军营那边有些突发事故,我不能再留了。”怕易兰草不舍和担心,他又安慰道,“我又不是走了不回来了,有空我会回来看你和爹,你们不用担心我。”
等易和回来,易峥把事情说了,对他们作了保证,更是反反复复地劝慰着易兰草,易兰草才安心地睡下。
隔日天还是黑的,一家子坐在堂屋里,易峥跪在易和与易兰草跟前,磕了三个头,易和沉默不语,易兰草暗暗地抹了把眼泪,再怎么不舍,也要送儿子出门。
“一个人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一点小伤小痛的不在意,记得好好吃饭,凡事不要总冲在前头……”
“咳咳……”易和突然出声打断易兰草,易兰草这才意识到最后一句有些不大合适,转而接着唠叨些生活琐事。
“行了,你再唠叨下去,天都亮了,你儿子路上可能得睡在荒郊野外了。”易和看了看天色,再次打断易兰草的话。
“儿子这便要走了,爹,阿么,还请多多保重。”一狠心,易峥抽出被易兰草握着的手,翻身上马。
“阿么,你要是碰见他,把匕首给他。”突然想起这事,易峥说了一句,“你们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很快会回来的。我走了。”
天还没亮,整个村庄显得很宁静,哒哒的马蹄声回想在沿途,有些人家被惊醒,窗子里亮起了烛火,大人开始抖抖索索地穿衣,只有小孩子还在被窝里睡得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