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初阳回去想了很久,还是不知道易洛到底是为了哪件事情不开心。
“难道是因为易亦说的那些话?”魏初阳径自琢磨着,“不对不对,他那眼神,分明是因为我来着,可我也没怎么着啊。”他当时光顾着平复自己的心情了,压根没注意到他没拉着易洛一块儿走这事儿,算注意到了他也不会多想,因为在他的印象中,易洛并不是这种情感细腻的人。
“难道吃醋了?也不可能啊,要吃醋早该吃了。”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倒是觉得自己挺可悲的,有醋不敢吃,还得强装笑脸。不过,易洛今天那副样子真的很令人怜惜,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一辈子都疼他他。这个愿望马上可以实现了。
“明天去看他吧。”睡前他这么说着。
然而因为店里忙,拖了两天。
“易洛,应阿么?”还没进门他先叫了起来,可是没人应他。
“易洛?”他突然发现易洛躺在东边的墙角下,赶紧冲了过去,“你怎么了?”
“别动,蛇……”易洛非常艰难地说了几个字,嘴唇的颜色也很不对劲,魏初阳反应过来易洛是让蛇咬了,这蛇八成是有毒的。
他自己没法处理眼前的这种情况,所以他的第一反应是冲出门外,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往杨心儿家跑,所幸杨家不是太远,但回来的时候拖了点时间,等杨仁心气喘吁吁地赶到的时候,易洛已经不省人事了。伤口在脚踝上,杨仁心手快地在易洛的小腿上连下数针,以减缓血液的流通,又拔出匕首,割开伤口放血。
“快抱他起来,我们赶紧回去!”杨仁心吩咐了,魏初阳急忙抱起易洛往杨家赶,紧张的脑门上全是汗,衣服都湿了。
他们走得匆忙,都没注意到院墙外的另外两个人。易亦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杨心儿站在他面前,一脸冷漠。
“呵,以后可给我小心点儿,再有下次……”杨心儿刻意隐去了后面半句话,易亦更是吓得腿软,爬都爬不起来。杨心儿见效果达到了,不再管他,跟在魏初阳他们后面回了家。
“他阿么呢?”杨仁心才注意到没见着韩应。
“我不知道,我去的时候他没在家。”魏初阳现在整个神经都是紧绷的,密切关注着杨仁心的一举一动。
“你先去通知他阿么,这里有我跟心儿。”杨仁心看他太紧张了,需要一些其他的事情来分散他的注意力,不然他会受不了的,“放心,死不了。”
得了杨仁心的保证,魏初阳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出去找韩应了。
杨仁心往易洛嘴里塞了一片树根似的药,嘱咐杨心儿看着出了药房,药房里剩下杨心儿和昏迷的易洛。杨心儿面无表情地盯着易洛看来很久,突然把手伸向了易洛小腿上的针。
“你在干嘛?”杨仁心正好看见这一幕,狐疑地看向杨心儿,他不确定杨心儿是想做什么。
杨心儿默默地收回了手,没说话。
咬伤易洛的蛇虽然有毒,但不是剧毒,否则救不回来了。出了这事,魏初阳之后几天干脆住在了青山村,让韩应一个人照顾易洛太吃力了。
“院子里怎么会有蛇呢?”魏初阳正喂易洛喝药,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可能是后山爬进来的吧。”易洛有气无力地回答。
魏初阳也没纠结这个问题,收拾了药碗,坐在床边陪易洛说话:“我爹和阿么说,婚期等你好了再定。”
“嗯。”易洛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有魏初阳越发不踏实了。
他们的婚礼延期,易峥跟杨心儿的却没有。易峥是知道易洛被蛇咬伤的事的,不过他没去看他,上回他与易洛谈得并不愉快,见了他易洛只怕会好得更慢。上元节的前一天,易峥找上了魏初阳。
“这个麻烦你转交给他,他现在应该不想见到我。”易峥递了一支银簪子给魏初阳。
魏初阳想问这个簪子代表着什么意思,是不是定情信物什么的,但他还是把这些话咽了下去,只说了一个“好”字。
易洛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在院子里活动活动,魏初阳进来了,拿着簪子递了过去,还没开口,易洛突然吼道:“谁让你动我的东西了!”他说着把簪子抢了过去。
魏初阳让他给吼懵了,易洛从没对他这么生气过,好一会儿他才想起来要解释:“这个是易峥让我转交给你的。”
易洛瞬间冷静下来,急匆匆地回了房间,没一会儿又匆匆地跑了出来,脸色特别难看,直往外面,魏初阳叫他也不理。魏初阳也是好脾气,担心他一会儿身体不舒服,赶紧追了出去,没等他追上,易峥已经骑着马带着易洛从他身边经过,一刻不停留地向村口跑去。
“他们肯定是有急事呢。”魏初阳自我安慰道,可是眼睛酸,心里头也酸。马他可追不上,又不知道他们要去什么地方,只有晃晃悠悠地回了易洛家。
易峥的马跑得飞快,很快到达了白水镇,他们停在一个狭小的巷子口,两个人翻身下马,脸色都阴沉沉的。
找到俞老的家门,易峥把门拍得摇摇晃晃,等门开了,两个人也顾不得礼貌不礼貌,直接冲了进去,易洛抓着俞老问:“俞老,你还记不记得这对簪子分别卖给谁了?”易洛手握着两支一模一样的银簪子。
“等会儿,我看看。”俞老缓了口气,也不计较他们的无礼,拿过簪子仔细瞅了瞅,“这是好几年前的了,我想想,第一支我好像卖给了一个年轻的小伙子。”
“对,第一支簪子是我买的。那第二支呢?”易峥的表情越发凝重了。
“第二支……好像是个哥儿,我印象挺深的,因为他年纪很小,当时他拿出十两银子的时候我还吃了一惊,另外,我记得他身上有药香味,许是哪家医馆的药童。”俞老虽然年纪一大把了,记忆力却是不错的。
俞老的话说完,易峥的表情很震惊,易洛看他的表情很复杂,显然,他们已经猜到是谁了。
两个人从俞老家出来,又匆忙赶回了青山村,易洛一回村嚷着要下马,易峥知道他要去找谁,但是事情还没确定,只是猜测,不好闹大,所以他强硬地把人送了回去。
魏初阳在家等着,听见马蹄声立马奔了出来,看见易峥和易洛拉拉扯扯的,易洛拼命想挣脱易峥的束缚,眼角都是红的。
“你干什么,放开!”他还以为是易峥欺负易洛了,赶紧上前拉开易峥,把易洛护在身后,谁知易洛转身跑。
“先把他弄进去我再跟你解释。”易峥又把他拽了回来。
魏初阳看易洛的情形确实不对劲,帮着把人弄进屋去了。坐在屋里,魏初阳一直圈着易洛的腰,轻声细语地跟他说话,好不容易才顺好毛,易洛总算冷静了下来。
“这支簪子是长亭的,他十五岁的时候我送给他的,为了给他买这个簪子,我攒了很久的钱,还到处去找活干,最后还跟我爹和阿么借了五两银子。当初我在山下找到了长亭的尸体,簪子还在他头上,被一缕头发缠紧了才没有掉,后来还是剪断头发把簪子取了下来,四年了,我一直收着。”不等魏初阳询问,易峥自己开始交代了。
“那另一支呢?”魏初阳刚问出口,察觉到易洛身上小小的抽动,是情绪起伏的表现,赶紧又蹭蹭他,“不气不气。”
“另一支是我在山下捡的,在长亭的尸体的旁边。”易洛打算自己解释,“我一直以为是长亭那一支,本来想还给易峥的,但易峥不愿意见我,我干脆自己收起来了。”
“那你这支是谁的?怎么会在长亭的尸体旁边呢?”魏初阳问完之后,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这是不是说明,易长亭死的时候是有第二个人在场的,簪子应该是跟着易长亭一起掉下去的,不然不可能掉在旁边,也是说,易长亭的死也许并不是意外。
“你们已经知道是谁了吗?”刚刚易洛的举动像是要去找谁拼命的样子。
“簪子应该是杨心儿的。”易峥做了一个深呼吸,抹了把脸。
魏初阳惊得彻底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