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傻子!快开门啊!”一个披着蓑衣的娇小身影出现在石头家门前,拍得那扇木门“吱吱呀呀”地直晃悠。
“心儿,你怎么这时候来了?”石头从屋里奔出来开门,打着一把破伞,见杨心儿站在雨里,想把人拉进屋去。
“有两个人掉进上回你在山上挖的陷阱里去了,你赶紧跟我去救人,把你的斗笠和蓑衣带上,快点儿!”杨心儿推开他,催道。
“啊?你等一下。”说着,石头又跑回去拿了蓑衣、斗笠和绳子。
“你今天总算聪明了一回,还知道拿绳子,快走!”杨心儿往回走,石头紧跟着。
雨下得大更大了,地面都是泥水,杨心儿走得跌跌撞撞的,还不忘催促石头走快点。结果石头突然拽住他,把伞柄往他面前一伸,杨心儿一脸莫名地接过伞,还没反应过来,石头已经把他抱了起来。
“傻子你干嘛!”杨心儿有点生气,他觉得石头是在占自己的便宜。
“这样走得快些。”石头很老实地回答了,还是一副憨头憨脑的样子。
“你这伞都破成这样了,能顶什么用啊……”杨心儿也知道是自己想多了,这脑子一根筋的傻子怕是连什么是占便宜都不懂,可是他还是觉得吃亏了,只好从别的地方挤兑回来,比如,对他手里的这把伞表示嫌弃。
石头没跟他计较,只管闷头赶路,他天生力气比较大,杨心儿的重量丝毫不影响他的速度。两人赶到山上,找到那个大坑,石头让杨心儿在站到一旁,自己把麻绳的一头栓在一棵树干上,另一头抛下去,边冲下边喊:“看到绳子了吗?抓住绳子,我一个一个拉你们上来。”
他嗓门大,绳子抛下去没一会儿,他感觉绳上传来一股拉力,于是他开始往上拽绳子。等人冒出头来,杨心儿急忙上前搭把手。
“怎么是你?”杨心儿本来拉着易洛的胳膊,不过看见是易洛他好像很惊讶,一时松了手,害易洛差点又跌回坑里,还好石头眼疾手快地把人拉了上来。
“杨心儿?你怎么会在这儿?”易洛见到也有点惊讶。
“我本来是来采雨见草的。”雨见雨见,遇雨则现。雨见草平日里跟一般的杂草长得差不多,很难区分,但是一到雨天,雨见草的叶子便会舒展开来,平常只能见到它的背面,舒展开后的颜色比草绿色要浅很多,明显的甚至会泛白。雨见草可以用来泡茶喝,常年喝可以延年益寿。杨心儿上午看见下雨了,想上山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雨见草。
杨心儿把伞分给易洛一半,两人没再说话。正好这时石头把魏初阳也拉上来了,两人上前帮忙。石头想解下身上的蓑衣斗笠,被易洛阻止了:“反正我们现在都湿透了,你把伞给我们行。”
一听易洛这么说,杨心儿将伞递了出去。一行四人准备下山,杨心儿还没迈出第一步,石头一手环住他的腰,另一只手去捞他的膝盖弯,吓得他急忙伸手推拒,斥道:“你又傻了吧!受伤的人在那儿呢,你抱我干嘛!”
石头听了,觉得很有道理,于是转身去抱易洛,可是易洛立马退到魏初阳身后了,所以他决定抱魏初阳。
“别别别,我没受伤,自己能走,你背着易洛吧。”掉下来那会儿易洛疼得厉害,他真怕他哪摔坏了,虽然他很想自己背着易洛下山,但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
在这件事上,魏初阳难得地强硬起来,他把易洛从身后拉出来,推到石头的背上。最后,石头解了蓑衣,背着易洛,易洛撑伞,杨心儿和魏初阳穿着蓑衣。下山的时候,石头让杨心儿拽着他的胳膊,魏初阳其实也走不稳当,但他总不能学杨心儿去拽人家胳膊吧,他下坡时滑了几次,惹得易洛频频回头看他。走到半路,迎面遇上两个人,易洛认出是念阿么和他家大儿子易新。
“念阿么!”易洛叫了一声,拍拍石头的肩膀,让他放他下来,魏初阳走过去扶着。
“怎么背着?是摔了吗?”周念吓了一跳,走到易洛身边,把人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易新则是递了把伞过去。
“既然念阿么你来了,我跟石头先走了。”杨心儿插话道。
“行,你们先走吧。今天真是谢谢了。”周念回道,他跟杨心儿也不是很熟悉。
魏初阳脱下蓑衣还给石头,道了谢,杨心儿拉着石头走了。剩下的路稍微好走一些,易洛说什么也不让易新背,只让周念扶着他走。回到家已经是正午了,周念两人没多坐回去了,韩应已经烧好两大桶热水给易洛和魏初阳洗澡,因为只有一个浴桶,魏初阳理所当然让给易洛了,他自己只能淋浴。魏初阳洗完澡后穿的是韩应为易洛新做的一身衣服,其实哥儿与汉子在衣着方面并没有很大的不同,只是哥儿的衣服样式更为繁复、颜色更为鲜亮,好在易洛自己喜欢简单的素色衣服,魏初阳穿着倒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只是,这衣服貌似长了一小截。
然后,等易洛从房间出来的时候,魏初阳拉着易洛比划起身高来,他才发现他比易洛矮了一小截,顿时有些挫败:“为什么你比我高?”魏初阳以前虽是直的,但也是知道攻和受的,也听过身高决定攻受的说法。
易洛反应过来后,笑得有些恶劣,凑到魏初阳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追我的第一个条件……不能比我矮。”可能是淋了雨,易洛说话带着点儿鼻音,贴在他耳边说话,感觉很撩人。不过魏初阳还沉浸在身高的打击中不可自拔。
其实,不仔细比较的话,两人的身量是差不多的,而且魏初阳才十七岁,尚有长高的空间。不过,单从相貌看,魏初阳似乎比易洛更柔几分,魏初阳的脸型小,而且下巴尖,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有点单薄。易洛虽然五官长得很是漂亮,但由内而外流露出一股强势的气质,两人站到一块儿,真有种逆了cp的感觉。
“我去做饭,你帮我烧火。”因为韩应有咳嗽的毛病,所以易洛是不让他进厨房的,今天他烧了两桶热水,肯定又要犯咳嗽了。
魏初阳跟着进了厨房,易洛让干什么干什么。大家都饿了,易洛迅速炒了几个简单的小菜。
“唔……太好吃了!好幸福!”魏初阳吃了一口红烧茄子,表情夸张地对易洛的厨艺表示了肯定,只不过他一脸陶醉的表情入了易洛的眼是一脸□□。
易洛把鲠在喉咙里那口饭咽下去,警告道:“你最好闭上你的嘴,还有,把脸转过去。”
“喔……”又被嫌弃了的魏初阳很受伤。
“小洛,好好说话。”韩应看不下去,提醒道。本来他觉得怠慢了魏初阳,现在更觉得不好意思了。
“应阿么,没事儿,我习惯了。”说完他后悔了,他这样说好像在变相地向韩应告状,易洛一定会生气。
韩应没说什么,易洛也不说话,魏初阳吓得更不敢说话了。
一顿饭在诡异的气氛中结束,易洛收了碗筷进厨房,韩应招呼魏初阳上他屋里坐会儿,为了掩饰尴尬,他拿起桌上一个未完成的绣品,却意外地很喜欢。上面绣的是一直蓝色的小鸟,在四四方方的帕子一角不过拇指大小,但每一个细节都很生动,看起来很精致,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应阿么,这是你绣的吗?好漂亮!是怎么做到的?”他全然忘记了刚刚的尴尬。
“怎么?感兴趣?”韩应觉得有些好笑,他看得出来魏初阳的喜欢,作为一个小子,多少有些奇怪,他一直想让易洛学刺绣,但这孩子在这方面笨拙得很,别说刺绣了,要他缝个衣服都难。
“当然感兴趣啊,我一直觉得刺绣很神奇,这么一针一线的,好像什么都能绣出来。”他不是拍马屁,高中学历史的时候他经常感叹古代技艺的神奇。
“你一个小子喜欢这些东西,不怕人家笑你啊?”韩应只是跟他说笑。
“怕啊,有时候我也会觉得不好意思,但我还是喜欢。”以前他拿针线的时候被室友笑过,但他相信他们是没有恶意的,他觉得刺绣是一门艺术,难道艺术还要分性别吗?
“那你有空上应阿么这儿来,我肯定不笑你。”有那么一瞬,韩应起了收魏初阳为徒的念头,不过他还是没提出来,魏初阳毕竟是个小子,若是干哥儿的活,少不得惹人非议,何必,私下接触一些倒是无妨。
于是,他们之间的对话逐渐转变成如何走针的技术性问题,易洛进来的时候,一个正讲得认真,一个正听得认真。
“你们在聊什么呢?”易洛一脸疑惑。
“没什么,我问他我绣的这个图案好不好看呢。雨停了吗?”韩应非常淡定地转移了话题。
“已经停了。”
“既然雨停了,我先回去了,今天没法再上山了,我明天再来。”魏初阳顺着话道。
“小洛,你送初阳出去。”
门口,魏初阳坐在驴车上,跟易洛告别:“那我先回去了,明天你会在家吗?”
“不在,别找我。”易洛说完将门关上了。
魏初阳只好赶着驴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