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夏实就没有了睡意。
他伸了伸懒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地穿好了衣服,今天是他第一次离开萨尔布的日子,这让他从昨晚躺下的那一刻就兴奋不已。
夏实打开通往后院的房门,想趁着剩下的时间在自家的院子里逛逛,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放松一下自己的心情,不想却发现,妹妹秋蝉比自己起得更早,此时她正在院子里给悠云带来的那批马驹喂食干草,并且已经给这匹马驹取了个奇怪的名字,“蓝莓”。
两个人在互相调侃了一番之后,回屋吃了一点简单的烤面包,喝了一些昨晚剩下的蓝莓果浆,就当做是一顿比较丰盛的早餐了。
吃完早餐之后,两个人把家里的东西又收拾了一遍,确认各个房间的窗户和门都已经关上之后,便拿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行李,从院子的后门正式踏上了这次旅途。
夏实需要假扮成手臂受伤的样子,左臂上仍旧缠着绷带,这就让他们的这匹马驹有了用武之地,好多较重的行礼都被放置到了马背上,这也减轻了兄妹俩的负重。
**********
今天的天气比起之前几天略微有些燥热,不过也不妨碍库洛姆兄妹两人的出行。这条通往快马庄的路不知道修建于何年何月,但可以肯定的是,必然已经有些岁月了。
它的两边是茂密的树林,树林里时不时地会有像是野兔之类的小生灵探出脑袋来张望一阵,但很快又会缩回头去。
看到这片林子,夏实就会不自觉地想到荆棘和醍醐,此时是否已经成功地将那些苍蝇一样烦人的杀手甩在身后了。
这条路并不冷清,正职交易旺季,经常能够看到来往的商人从身边经过,有些还是兄妹俩认识的村民,操着一口熟悉的萨尔布口音和他们打着招呼。
“你别说,还真是多亏了这匹马,将这些行李徒步背过去想来也是有难度的。”夏实一边走,一边拍了拍这匹马的颈部,马驹也很配合地打了个响鼻。
“那是,我们的蓝莓最乖了。到了快马庄一定得给它多喂点草料。”坐在马背上一脸轻松的秋蝉,笑嘻嘻地说道。
“这明明是一匹棕色的马,你为什么要叫它蓝莓呢?”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名字,你说是不是?小蓝莓?”秋蝉说完,用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蓝莓的耳朵,蓝莓像是真的听懂了秋蝉所说的话一样,点了点头。
“原来你还知道动物的话啊?”
秋蝉听了这话,有点不高兴了,皱了皱眉头,一脚踢在夏实的肩膀上。
“喂,你干什么?我又是哪里说错话了呀?”夏实揉着肩膀,不解地问道。
“你真是一点都不懂得浪漫,我当然只是打了个比方喽。人怎么可能听得懂马的话嘛。我只不过是在今天早上,把好多种东西摆在这孩子的面前,发现它最爱吃的食物是蓝莓,所以才这么定下来的。”
“原来是这样。”夏实也意识到刚才的问题的确有点犯傻,人怎么可能听得懂动物的话呢?“就算是这样你也用不着踢我吧?”
“你这个人就应该被多教训教训,什么都不懂!笨蛋!”
两个人就这样吵吵闹闹地一路向前走去。
没过多久,两边的景物就有所变化了,路的两边不再是郁郁葱葱的树林,而是变成了一大片平原,平原上有各种各样的灌木,杂草丛生。
他们走着走着,又来到了一条小溪流前。溪流并不是很深,清澈见底的水里面还有许多自由自在的小鱼。
由于水上并没有造桥,所以兄妹俩必须涉水过河。这让不擅水性的夏实很不习惯。
他卷起自己的裤腿,用没有缠着绷带的右手拉着缰绳,小心翼翼地趟着水里的石块过河,不过还是一不小心摔了个四脚朝天,让骑在马上的秋蝉看得大笑不止。
“哈哈,你也太没用了吧?就这么浅的水,用得着小心成这样吗?还摔了一跤。”
夏实好不容易从滑不溜秋的鹅软石上站了起来,差点又再次滑倒,幸好他机灵地靠在了蓝莓的肚子上,才避免了再次出丑。不过身上的衣裤,还有绷带都已经湿得不成样子了。
“徒步过河的又不是你,说得倒轻松,不然你试试?”
“我才不会中了你的激将法呢,本来这种事就是应该你们男孩子来做的,谁知道你这么害怕呆在水里呢?”秋蝉用轻蔑地口气嘲笑着夏实。
“谁害怕呆在水里了?刚才也只不过是个失误而已。”
“好了啦,我知道是失误了。”秋蝉朝着前方看了看,又转过头来瞧了瞧即将西沉的太阳,叹了口气,说,“天色也快要暗下来了,看来今天我们还是不要走太远了,毕竟照现在看来,明天要赶到快马庄应该不是什么问题。赶夜路并不怎么安全,还是找户人家借住一宿比较合适。”
夏实拉着蓝莓,好不容易过了这条令他相当不快的小溪。
他们顺着大路又往前走了一阵子,但是始终没有看见一户人家,看来这四周也都是些荒无人烟的地方,而在不知不觉中,夜幕也已经降临到了他们的身边。
就在他们两个觉得想要遇到一户能够收留他们人家已经不可能了,正准备生火过夜时,秋蝉意外地发现离他们不远处的前方竟然出现了一团忽明忽暗的火光。
秋蝉猜测,这火光肯定也是和他们一样的旅人,在荒野里找不到落脚点而生起的。
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两个人毕竟不怎么安全,于是兄妹决定加快脚步,想去看看是否能和火光的主人一同过夜。
当他们走近时,才意外地发现这团篝火旁围坐着十来个人,他们有说有笑,有些则对着篝火大声地唱歌。每个人的手中都举着一个木头做的杯子,杯子里装着啤酒。
篝火旁有四辆马拉货车,每辆车都需要两匹高头大马,货车上都用印着一张丑马脸的特殊符号的黑布遮着货物。
夏实从他们的装束上猜测,这队人马也是赶往快马庄的商人队伍,估计也和夏实他们一样,因为天黑找不到合适的落脚点,就在野地里临时围了个篝火。不过从他们说话的口音来看,一定不是来自萨尔布的。
“老大,你瞧,有两个陌生人过来了。不错,还有个女人,长得挺标致的嘛。”其中一个大胡子的矮个子男人,一边举着杯子一边笑嘻嘻地看着秋蝉。
“奇金,你喝多了。”坐在奇金身边的这个男人,长着一张稳重的脸,卷卷的棕色短发,虽然脸上留着胡子,不过依旧给人一种齐而不乱的感觉。
他拍了拍奇金的肩膀,站起身子,向库洛姆兄妹走来,脚步厚重而无声。
“你们好,我叫得瑞·达拉克,是来自萍水镇的商人,我身后的则是我的兄弟。我们现在正要赶往快马庄。”达拉克的声音很是低沉,从他脸上职业的笑容可以看得出,这家伙必然已经经商多年,小有所成了,“你们两个这么晚了,还在荒野中游荡,实在是很不安全。如果不介意的话今晚可以和我们住一宿,对于我们商人团来说,尽量多地结交好友也是团里的一个重要基本。”
“我叫夏实·库洛姆,坐在马上的则是我的妹妹秋蝉·库洛姆。我们来自萨尔布的,也正要去往快马庄,想联系一些当地的商人去村里采购秋收的粮食。”夏实尽量地让自己保持微笑,好不让对方看出自己言语中的破绽。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是同道中人了。”达拉克笑着说道,“那么我们还可以一起结伴同行。”说完,他便一手拉着夏实,一手牵着蓝莓的马缰朝着人群里走了过去。
“真的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了?”夏实一边问一边把看着秋蝉,想询问秋蝉的意见。
“你是怕只有你妹妹一个女孩子,会被我们欺负吧?没有关系,我们这里的都是好家伙,豪爽是有一点,但我可以保证,他们一个个都是些善良到不能再善良的好人。”
说话间,达拉克已经带着他们走到了众人的面前,可以看得出来,他在他的手下眼里有着相当高的威信,看见达拉克走了过来,刚刚还吵吵嚷嚷的他们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
“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两位也是途经这里的商人,夏实·库洛姆先生,和他的妹妹秋蝉·库洛姆小姐。他们两个也要赶往快马庄,我已经邀请他们和我们一起同行了。”达拉克流利地介绍着,话语中没有出现一点停顿,看来平时也是社交方面的高手了。
“老大,不错呀,我正觉得无聊透顶呢,还好来了两个好玩的家伙。”一个脸孔显得十分瘦长的男子哈哈笑道,看上去很不正经的样子。
“考尔,可不能对客人说出这么没有礼貌的话。艾伦!”达拉克喊了个陌生名字。
话音刚落,人群里站起了一个瘦小的身影。
这个艾伦留着一头短发,眉清目秀,看上去又像是男孩,又好像是个女孩,令人感觉到一种十分清爽的味道。不过关于她的性别问题,达拉克很快便给出了答案。
“艾伦,秋蝉小姐就交给你了。同样身为女性,你可要好好保护她,可别让她受欺负了。”
“放心吧老大,我一定会照你说的做的。走吧,秋蝉姑娘。”声音也和她的外形一样,清新爽朗,毫不拖泥带水,天然得仿佛没有一点心机一样。
别看平时在萨尔布,大家都怕着秋蝉,也只有鹿敏敢和她叫板。但现在的她却没有了村里的那份傲慢之气,毕竟就算再要强她也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女孩子罢了,出门在外还是得更多地依靠夏实。
她用求助的眼神看了一眼夏实,好像在告诉他别走远了。
夏实则指了指身旁的一根小圆木,示意自己就坐这里不会离开,这才让秋蝉略微放心了一点,坐在了艾伦的身边。
“看来你很担心你的妹妹嘛。”这个时候,达拉克已经把蓝莓栓在了旁边的一块大石头,然后坐在了夏实的身边,手上拿着一叠和他们极其相似的衣服,“从你的眼神里就可以看出来,她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存在。”
夏实对着这个聪明的新朋友笑了笑,说:“应该是的吧,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如果没有秋蝉,我也不可能站在这里。”
夏实看着如同起舞的精灵一般不停跳动的火苗,心里泛起了些许涟漪,他回忆起了萨尔布的点点滴滴,短暂却永远铭刻于心的美好记忆。
火苗的另一边,秋蝉和艾伦聊得甚是投机,两个女孩子时不时地还会笑出声来。
“如果不介意的话,换上我们的衣服吧,穿着这种湿哒哒的衣服容易着凉。”达拉克见夏实的脸上有些犹豫,他注意到了夏实左手上和衣服同样潮湿的绷带,问,“莫非是因为这个伤口的原因?能否告诉我是怎么弄伤的吗?”
“呃,这个,这个是自己不小心摔断了手臂造成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夏实吞吞吐吐地说着,虽然说出去的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一样无法收回,但就连自己都觉得这个谎话是瞒不过眼前这个精明的商人的。
达拉克听了夏实的话,并没有急着说些什么,而是发呆一般注视着夏实左手臂上的绷带,过了好一会儿才微笑着开口说道:“出身在外任凭谁都会有一两个属于自己的秘密,就算是我,也有很多事情是瞒着你们不让你们知道的,这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说到这里,达拉克忽然特意地将声音放低,把嘴巴凑到夏实的耳边说道:“虽然你们走得并不急,但从你们的表情,还有这条‘受伤’的手臂看来,我敢断定你们并不是什么商人,而且一定是遇到什么麻烦事儿了。”
尽管达拉克的声音轻到只有夏实才能听得到,但却对他造成了很大的冲击,夏实下意识地把目光又转向了跳动的火苗,他的心里已经不知道怎么办了。
此时,他才明白,如果黑月和悠云中的一个在他的身边,事情也不会变得如此尴尬。
达拉克看到夏实的反应,非常职业地笑了两声,以缓解尴尬的气氛,接着,又恢复了他平常的声音,说:“实在很抱歉,我并无意打听你的秘密。我只是觉得,如果是因为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儿而迫使你们进行这次旅程的话,和我们一起走或许会是个更好的选择。库洛姆兄弟,你别看我是个商人,但正因为我是个商人,我才更加相信缘分。我认为能在这里相遇,我们之间也一定存在着什么缘分,所以我也想尽自己的力量帮助你,想和你成为好朋友。”
这个回答完全出乎了夏实的意料,这句话不仅令刚才的尴尬一下子烟消云散,还让夏实从心底里萌生了去更深入地了解眼前的这位商人大哥的念头。“我……”
“哈哈,什么都不用说,不管你接受不接受我的帮助,先把衣服给换上,让客人在自己的地方感冒可不是商人的待客之道。你可以去马车的后面,那里不会有人注意的。”
尽管天上的月亮已经不像八月十五日时的那样,又圆又亮,但却别有一番风味。
在这种杂草丛生的荒野中与之前素不相识的人们一起过夜,这对于兄妹两人都是从未有过的经历。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时常会出现一些夜行动物的叫声,有些听上去就像是狼嚎一般凄厉惨痛,兄妹俩肯定很难想象,如果没有遇到得瑞·达拉克这一伙人,他们两个在这么一片没有人烟的路上该如何度过这个漫长的夜晚。
商人团的成员们则顾不上这些,他们不管空气中的声音到底是鬼哭还是狼嚎,他们都不会害怕。
他们在篝火旁开心地大喊着,围绕着火堆又唱又跳,仿佛正在庆祝自己的节日一般热闹。
艾伦则依旧和秋蝉欢快的聊着,她带着秋蝉和那些粗犷的商人们一起围着篝火跳起舞来,看上去已经和他们很融洽地融合在一起了。
“我说的没错吧?他们可都是些和相貌不符的老好人,你妹妹和他们在一起就不用担心什么。要来一杯啤酒吗?”达拉克左手拿着自己的木头杯子,一边又把另一个杯子装满了啤酒,递给坐在身旁的夏实。
夏实点了点头,接过了杯子,尝了一大口。酒的味道不同凡响,没有萨尔布啤酒的苦味,迷人的白色泡沫让喉咙异常的爽润,一种满足感涌上了他的心头。
“这件衣服还挺合身的嘛?”达拉克打量着夏实,笑着说道,“不知道为何,看着你总让我想到年轻时候的自己。当时的我也不喜欢窝在家里,总是偷偷摸摸地跑到萍水镇外,无忧无虑地游山玩水,也因此惹上很多麻烦。也是这个原因,机缘巧合地让我成为了一名商人。如今倒是成全了少年时的愿望,长年在外流浪,鲜有机会可以回家看看。只不过有些时候,人的行为总是有点令人捉摸不透,现在的我更喜欢呆在家里,陪着妻子哪儿都不去,你说我是不是很奇怪?”
“当然没有了。”夏实喝了一口啤酒,继续说道,“既然你想多和家里人呆在一起,那就趁现在好好地回家去享受天伦之乐。也许当你醒悟的时候,那些原本觉得理所应当的事情就已经不在了,所以趁还没有失去,好好珍惜。”
这段话让达拉克感到十分意外,他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夏实。夏实这才意识到刚才的话有些失礼,连忙摇着手向达拉克道歉:“我刚才的话说的有些自以为是,请别当真。”
达拉克微笑着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再次把头转向正围着篝火前跳舞的人们,说:“你说的没有错,从来没有人提出过像你这样的意见。我的手下们都希望我能够和他们在一起并肩作战,他们都很依赖我,我自己也很难从辛苦奋斗了十几年的事业里脱开身。每次在家庭和事业之间作选择时,我都会把后者放在前头考虑。妻子是个贤惠又很识大体的女人,她从来都不会对我抱怨什么。没有错,如今的我已经不再年轻了,也是时候开始慢慢地隐退,花更多的时间去陪陪我的妻子了。”
达拉克从小圆木上站起身来,将木杯子里的啤酒一饮而尽,对着夏实说道:“我觉得和你很是投缘,你的意见让我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和你在这里相遇绝对是上帝最好的安排。我决定在完成这次秋天的大交易后,就开始退居二线了,将这个商人团交给他们年轻人去做。没想到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却会有如此独到精辟的见解,想来你也一定经历过别人未曾经历过的事情,不知道是否可以对我叙述一二?”
一直困扰着夏实的事情,当然就是他的失忆症。现在的他比任何人都懂得去珍惜自己的现在,而不是把想做的事总是推给未来,未来的事情谁都无法预料,只有抓住现在才能让自己感受的生活的实感。
“哈哈,我不会强迫自己的好朋友去回忆一些他们不想回忆的事情。”达拉克再次坐回了夏实的身边,笑着说道。
“抱歉,有些话现在还不能说。”
“没事,我不会在意这些小事的。对了,我要把这个送给你。”达拉克从衣服的口袋里取出了一块木质的令牌,令牌上刻着一张怎么看都觉得有点丑的马脸,“这是我们奴马商人团的令牌,只要出示这块令牌就可以出入我们各个地方的分会了。我一般都会在勃勒登堡的总会工作,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可以来找我。当然,我也欢迎你有空的时候来找我聊聊,到时候我会把我的妻子介绍给你认识。”
夏实对这位商人的热情也十分感激,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在这之后,两个人又聊了许多内容,达拉克简直是把夏实看做了知己一般,和他探讨了许多与人生有关的话题。夏实也慢慢地在这位商人大哥地引导下表现得不再拘束,能够侃侃而谈了。
没过多久,秋蝉也来到夏实面前,还拉着他一起加入到了商人团的激情四射的狂欢中,和他们一起跳起了简单而又欢乐地舞蹈。
这个疯狂的荒野派对一直持续到很晚才告一段落。
玩累了的秋蝉把脑袋枕在夏实的腿上,没说上几句话便沉沉地睡去了。夏实见妹妹已经熟睡,也没有叫醒她,而是用自己的那件已被篝火烤干的外套盖在了她的身上,以免夜晚着凉。
没过多久,他自己也靠在了那根小圆木上,进入了梦乡。
**********
夏实被一阵颠簸给震醒了,他连忙坐起身子,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不过这个动作却让他在众人面前出了一次丑,他没有想到自己屁股底下的物品竟然会如此松软,一不小心便滑了一跤,脑袋不偏不倚地磕在了木板上,疼得他立马大声叫了出来。
“哈哈,你这么着急干什么?难道你还以为我们会把你当做廉价劳动力给卖了不成?”这熟悉的声音分明就是艾伦的,“还有,一大清早可别吵吵闹闹的,秋蝉还在睡觉呢!”
夏实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躺在奴马商人团的马车里,拉着马车的两匹马正在大胡子奇金的驱使下沿着泥路向前缓缓前进着,秋蝉则依旧躺在离自己不远的另一辆马车上熟睡不醒。
在他的左手边,得瑞·达拉克骑在他们的蓝莓的背上,见夏实醒来了,朝着他微微一笑,看上去像极了威风凛凛的穷人版骑士。
夏实也对着达拉克还以一个微笑,他揉了揉已经肿起了一大块的后脑勺,一边低下头去看了看屁股底下的东西,这是一种乳白色的絮状货物,夏实用手试着抚摸了一阵,材质果然松散绵软,有一种太阳的味道扑鼻而来,难怪坐在上面就像是睡在床上一样,让人舒服得提不起劲起来。
“这是我们萍水镇的特产,叫做棉花。可以用来制作过冬的衣物和被褥,不仅仅是在勃勒登堡,就是在整块大陆都相当受欢迎呢。”艾伦看见夏实疑惑的眼神,主动开始向他介绍起他们运送的货物来,“秋蝉睡着的那一车装载的则是一些水果,另外几车里是一些冬天用来取暖的可燃矿藏。因为季节和地理的关系,这些货物在勃勒登堡都十分畅销,我们商人通过低价买入和高价卖出两地的物品,便可以从中赢利了。当然,其中的竞争和风险也是很大的。”
“嗯,我知道如果运营得当的话,商人是最容易赚钱的行业,不过也是风险最大的行业。”夏实说。
“的确如此,不过对于我们奴马商人团来说,什么都不会是难题,什么都难不倒我们的。”艾伦笑哈哈地说道。看来她对自己的组织可是信心十足的。
夏实自然不想被才刚认识的新友人载在马车上完成自己的行程,他灵活地从车上跳了下来,示意想要把蓝莓还给他的达拉克,自己更习惯走路前进。
没过多久,秋蝉也从梦乡里醒来了,嘴角上还挂着幸福的口水,也因为这个可爱的样子被大家嘲笑了一番。
就这样,一行十几个人又前行了一阵,时值中午的时候,原本晴空万里、秋阳高照的天空,猛然之间却变得阴云密布,毫无疑问,过不了多久,一场狂风骤雨必然会降临到他们的头上。
这让本来宽余的行程安排变得紧凑起来。他们加快了脚步,想要赶在这场不速之雨之前赶到快马庄。
但就在离快马庄没有多少距离的时候,夏实头顶上的积雨云终于承受不了自身的重量,瓢泼大雨毫无任何预兆,劈头盖脸地落了下来。
尽管商人们有着挡雨用的雨布,还有数量足够的蓑衣,但这些装备在这场大雨简直显得不值一提。
“可恶,我可没有听说过,中秋的日子还会出现这种好像夏天才会有的大雨,真是不走运到极点了。”奇金一边驾驭着马驹,一边大声抱怨着,实际上这种情况的确是十分少见的。
好在他们离目的地并不是很远,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他们就来到了快马庄的南门。
“哈哈,今天真是戏剧性啊。”即使这场倾盆大雨并没有在达拉克的预料之中,但这位商人团的团长还是保持着他一贯的冷静作风,微笑着说道,“不过在这样的日子里相遇就能让我们彼此之间的印象更加深刻一点。相聚总是短暂的,离别总是艰难的,但我们还是得去完成各自的事情。希望库洛姆,你在事成之后会来勃勒登堡找我聊聊,我们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着。”说完,他友好地伸出手去和夏实握手。
“嗯,一定会的,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来勃勒登堡看你的。”夏实的话说得胸有成竹,但他知道自己能够去勃勒登堡找达拉克聊天的前提,必然是自己能够成功地完成这次任务。
握完手之后,奴马商人团的成员们便匆匆地消失在了雨帘之中。
看着离去的新朋友们,秋蝉叹了口气,问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