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走。秋收起所有的备份钥匙,用眼神暗示吴恒宇,从原路返回就可以了,现在不会有人去花园的。
吴恒宇小声而坚定道:“嗯,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秋:?
先不去管热心又有点憨憨的少年理解错了什么,门外,二叔秦南浔依旧在依依不饶。“小,你在房间里吧,为什么换锁了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可以和二叔讲讲吗?”
还不就是因为你这个老狗。回想起那种冷彻心扉的粘腻反胃触感,秋在心中疯狂辱骂着他,面上却凝重着神情假装自己不在的样子。她放轻脚步后退了两步,径直退到窗台边上,悄悄拉了拉已经做好准备开门决一死战的想太多青年吴恒宇。
“走。”短促地说了一句,她快速而敏捷地撑手借力翻越楼台,毫不犹豫地扶着管道往下一跳,一连串动作加起来也用不了两秒钟的时间。吴恒宇愣了愣,反应过来后挠挠头最后看了眼门外那人愈发不耐烦的敲门声,还是也紧跟着从窗台上跳了出去。
“秋,我还是觉得……”
头发乱乱的少年猛地停住脚步,两人无言地站在楼下的后花园里看着眼前的人,吴恒宇挠了挠头上前了一步。
“秦霄,你好啊。”
“好、个、屁。”一身运动装的少年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他猛然上前一步捉住吴恒宇的领口,恶狠狠道:“你来我们家干什么?”
针锋相对的气氛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世仇,然而在此之前基本上没有交集的吴恒宇拍落了前者的手,淡淡道:“我来找秋玩,不行吗?”
“玩?两个根本就不熟的人也可以找到家里来‘玩’了?”说道这里,秦霄猛地转头瞪向秋,力道之大都像是要把自己的脖子扭断。“我记得你今天早上还和我说,是要去找桑婉宁。”
“她下午有事,回来的路上正好碰见了吴恒宇于是想和他一起玩,不行吗?”秋平静地看向他,像是根本不理解秦霄为什么要发那么大的火。
“你把陌生男同学带到家里来,还这么理直气壮地反问我不行吗?”气到后来,秦霄竟怒极反笑起来,“当我死了吗?你到底还有没有把我、把这个家放在眼里?”
这秦霄还真是在以她恋人的身份自居啊,秋同样冷笑一声。
“你也要配钥匙吗?”
秦霄:“什么?”
秋:“你配几把。”
“你到底在说什……”
“我得先走了!”吴恒宇突然打断他们,他面向秋快速说了句:“我爸有事找我,你要去我家玩吗,你可以在面馆里坐一会我马上就……”
“不行!”秦霄目光阴沉地打断他,“她之后会一直待在家里,哪里都不去。”
“哈?你不觉得可笑吗?”
“孙儿?你在和谁说话?”二楼的雕花玻璃突然打开了一扇,拄着拐杖的老太太颤颤巍巍地伸头往下望,好在花园苍郁的树木正好遮挡了一部分的视线。
秦霄抿了抿唇,随即答道:“没事奶奶,我在打电话呢。”语罢恶狠狠地瞪了眼吴恒宇,小声用口型示意到“还不快滚”。后者犹豫再三还是简单与秋点头打了个招呼后,转身顺着来时的小道离开了花园。
“谢管家应该有和你说过吧,平日里不要随便出门。”又随口应付了几句仍在不放心询问着的老太太,见最终老人在阿莲的劝阻下重新关上窗休息去了,秦霄面向秋,口气中听不出什么强烈情绪。“不要以为有奶奶护着你就万事无忧了,最后要是死在什么不明不白的地方,没人会给你收尸的。”
他没头没脑地说完这一句,就再也不想多管了似的转身回到了屋子里。秋站在原地沉默一会,突然抬起头望向二楼刚才窗户打开的方向。一只布满红血丝的污浊眼睛正在窗帘的缝隙里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见两人视线对视,那眼睛里滑过满满的恶意与诡笑,最终重新隐没于黑暗中消失不见了。
对于这整个大家庭来说,她所扮演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身份呢?
万事无忧啊……秋一个人站在夏日骄阳之中,却只觉那刺眼的太阳散发着透骨的冷意。
今天秦家的晚餐也是十分准时的开始了。
感觉到口袋中的手机轻颤了一下,秋低下头,发现是一条陌生人发来的私信。
“我吴恒宇,还记得我之前说的吗,这条问题贴竟然是你发的也太巧了吧!你没事吧,不过秦霄应该也不敢对你怎么样。对了,你的那张照片我回去以后又琢磨了一下,发现好像还真从哪个地方见到过类似的娃娃。我找到了本书,先拍给你看一下吧,之后的话你明天有空吗,出来我把书带给你。”
虽然已经被明令警告过,但是如果想要偷偷溜出来的话还是可以做到的。秋回了个“好”之后就点开吴恒宇传来的那张照片,下一秒却眼前一花,手中的手机被整个抽了出去。
“是今天的菜不和胃口吗,我看小从开始就一直心不在焉的呢。”秦南浔不知何时已经从主座下方的位置走到她身边站着,握着手机笑眯眯地开口。“吃饭时还是不要玩手机了吧,这样对身体多不好啊。你还在长身体的阶段,一定要把身体养好。”
总觉得他在意有所指着些什么,秋抿抿唇还算给面子回了句“知道了”,就想要伸手拿回手机。可秦南浔却一把将手背于身后,“小今天中午的时候是回来了吧,还将房间的门锁给换了?二叔真的很担心你,发生什么事了能告诉我吗?”
“我中午没回来过。”秋淡淡道,“至于门锁,因为之前的锁坏了彻底关不上了所以才找人去修的。对了,二叔又是怎么知道换锁了的,是因为有我房间的钥匙吗,为什么钥匙会在你手里呢?”
突来的三连提问让秦南浔也有些措手不及,他居高临下地眯着眼睛看了她一会,突然道:“我没有钥匙,知道是因为我听见你房间里传来的换锁的声音,小啊……什么时候学会撒谎了呢,二叔最后问你一次,你中午,到底,有没有回来过?”
“没有。”
“还不承认吗?”
“确实没有,二叔。”杜若与白薇都没回来,此时长桌上显得有些空旷,而秦霄就坐在他们的另一边,见状突然开口道。“中午若若去找她的朋友玩了我就先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没有看到秋,房间门也是打开的,里面没有人。”
秦南浔用难以言喻的目光在两人之中扫了几眼,最终将手机轻轻放于秋桌前似是妥协。“好好吃饭吧,别玩手机了。”
秋抬眼瞥了眼目光飘忽不定的秦霄,对他突如其来的帮助显然是有些惊讶,但随即在低头匆匆扒了两口饭之后拿着手机一言不发地上了楼。
她将房门仔细锁上,又在门口处撒了点灰当做提示,然后坐在床上点开了吴恒宇发来的图片。
那看起来似乎是从什么有点年代感的书上摘录下来的,还算清晰的灯光下能够清楚看见蠹虫留下的痕迹。不算旁边鬼画符一样的儿童简笔画,这页纸上拢共也就那么几行字,却还算完整地讲述了一个故事。
无非就是古籍中习空见惯的狸猫换太子。员外的妻子与仆人的妻子同时诞下两个男婴,当员外一家请命格师来起名的时候,却被告知自己儿子的“气”被另一个孩子夺走了,要想解决这事必须炼出一个完完全全的凝缩版本“娃娃”,然后将另一个孩子的命格转移到娃娃身上再由自己的儿子吸收。
一开始事情还是按照预想的那样发展着,娃娃的炼制也十分成功。可有一天仆人的孩子在与员外的孩子一同玩耍时不经意间发现了被藏起来的娃娃,仆人的孩子惊讶地发现那娃娃竟然和自己一模一样,于是好奇心切的他想要将娃娃剪开看看里面有什么玄机,结果等到第二天人们发现他们的时候,房间里只有两具凉透了的小孩尸体。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要和与你同时同日出生的人玩。秋感慨了一声放下手机,老实说其实她觉得这个故事很扯。就好比你看《聊斋志异》不也只是看过去了就算完了,顶多再花点时间思考批判一下现实,但是你不会去真的认为那些志神志怪是真实存在的。
就好比这个故事。
若是秦霄的那个娃娃真的如之所言,那她又算是什么呢?要改气运的话做得不应该也是她秋的娃娃吗,为什么会是秦霄的?
所以秋没怎么把这个故事放在心上,就当是看过了拓宽一种新的思路。她想了想,最终跟吴恒宇约了午餐后还是在那家面馆碰头,虽然这个故事很扯,但她直觉吴恒宇的那本书或许可以派上点用场。
指尖轻敲下最后一个字,房间里头顶的日光灯却突然闪烁了两下,接着轻微电流响起,视线随即一片黑暗。
停电了?秋坐在床上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准备抹黑下床去看看外面是否也是如此。而等到她走到门边触到把手时,却发现门把手纹丝不动根本按不下去。
她像是被人反锁在房间里,又像是有什么人故意在门外抵着把手不让出去。秋又用力向下压了两下,而新配的钥匙根本戳不进锁孔。在一片黑暗中,她还有闲心自娱自乐地想到该不会锁孔被人给堵了,然后等到她蹲下透过锁孔向外看的时候就能看到一只眼睛。
被这种想法给自己搞得自己鸡皮疙瘩疯狂冒起,秋皱皱眉努力想止住这种一到危机关头就忍不住发散的思维。她给自己打了口气,然后猛地蹲下身来几乎是抱着一股正气从锁孔处往外看去。
好在,所视之处就是一片黑暗,其余什么都没有。看起来是整座房子都没电了。
她又试了试发现实在是打不开门锁,只好回身走到床边重新坐下。手电筒随意晃了两下,开始还担心着会不会突然照出一个鬼影把自己给吓出心脏病什么的,但半小时过后发现这样实在无聊,秋干脆将手机一关就想躺床上睡觉了。
在她平躺着倒下之际,眼皮突然一阵刺痛,下意识地闭眼拿手去遮挡,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灯又亮了。
所以只是跳闸吗?
秋坐起身,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又去翻看被自己塞在行李箱底下的娃娃,那明显属于秦霄缩小版的娃娃正憨憨地看着她,看起来也并没有什么不同和被翻看过的痕迹。
松了口气,她决定再去试一次门锁,但随后,秋看着四散着的灰尘陷入了沉思。
刚才她去检查门锁的时候很小心地没有碰到正中心的那块地面,可细小尘灰还是被动过了,说明有什么人趁着停电的时候进来了。可这又是怎么做到的呢?除非那人是蜘蛛侠,但是如果是这种非人力的力量的话根本就不会碰到那块沾着灰的地板。
秋抿了抿唇,手腕向下压到,而这次把手轻易地下压打开了门。
她推开门向外走去,正撞上来厨房给老太太煎中药的阿莲,简单打了个招呼后,秋貌似不经意地问道:“这里经常跳闸吗,要不要叫人来修修电路?”
“跳闸?不会啊。”阿莲跟着她一边往厨房走,口中一边道:“我们不是处在市中心吗,这里的设施都是新建刚换的,几乎不会出现电路跳闸的情况。”
“那刚才……?”
“刚才怎么了,灯不是一直亮着的吗?”
秋脚步停在了原地,想起了刚才从锁孔中看到的一片黑暗。
又看了眼面露疑惑状的阿莲,对方正在喋喋不休地询问着“怎么了是不是灯泡改换了”,那普遍的黑棕色瞳仁在灯光的映照下愈发深邃。
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