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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的声音远远近近一一入耳,叶青篱提了提曳地的裙摆,又缓缓在湿润的青石板路上迈出一步。
“姑娘!”身旁的声音更加急切了些。
叶青篱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在叫自己。她也不知道现在这躯壳在这画中世界是个什么身份,因此稍稍一顿便转过身,只安静地看向那小贩,却不说话。
这小摊就摆在石桥边上,正当好码头,边上人来人往,也有些结伴的年轻女子在旁边驻足,仔细挑选着头花胭脂。摊位的高度刚好到叶青篱腰间,她便也微垂眼眸,去看这摊位上的东西。
小摊上分了几块区域,分别摆着胭脂、簪子、花钿、耳坠、络子、绢花等物,样样皆是精致秀美,透着几分格外灵巧的味道,那款式大多是叶青篱从未见过的。
“晴姑娘,你瞧这绢花不错吧?”这个二十七八岁模样的小贩滴溜着一双小眼睛,一边将一朵浅紫色丁香模样的绢花递过来,一边身体微微前倾。那眼神却暗暗藏着几分古怪又贪婪的味道,叶青篱只觉得浑身不舒服。
她自然不接这绢花,反倒微退了一步,皱眉道:“你认识我?”
“哎哟我的姑娘,我能不认识你嘛?”小贩脸上笑开了花,“在这岐水城里,哪个能有你的声名?”
叶青篱越发觉得古怪,偏偏有几个女子从她身后走过,细微的议论声尽皆传入她耳中:“就这个……还想装良家呢。”
“呸!哪个好人家的女儿能像她这样,一个人出门,还穿得跟个什么似的,这裙子都拖到地上了,也不看看刚下雨呢。”
“就是啊,如我们这般家贫,身边没有使女,上街时便知三五结伴。她这样穿着上好料子的衣服,身边却连个丫头都没有,一看就知道不是正经女子。这打着伞到月桥边上来,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那些声音越来越远,然后有些断断续续:“……算了,别说了,这教坊里的……我们便是多看几眼都有污声名……”
“大户人家的小姐……谁……没个遮掩就在街上……”
叶青篱的心微微沉了沉,随即又觉得好笑。这青简果然不是个好相与的,给她安排的这个身份看来处境不妙。
摊位后头的小贩却似没有听到那些议论,继续恬着脸推销他的头花:“我说晴姑娘,您可仔细看看,我这绢花可是上等云俏绢制成的,据说是城主府的特供品。要不是我家那口子一个姨表舅舅在织造府上当差,我这里还拿不到这样的绢花呢。您要是带回去,往头上那么一插,保管叫永乐坊的姑娘们全都看着眼红。”
他说话时挤眉弄眼,尤其在说到织造府的时候,那眨眼的神情格外生动,好似是在憋足了劲儿想要暗示什么。
叶青篱轻笑一声,终是伸出手来,道:“那便给我吧。”
那小贩却呆呆地看着她,一副魂为之夺的痴傻模样。
“这绢花要怎么卖?”叶青篱又问一声。
小贩才闪躲开眼睛,笑道:“这个……这个三颗灵珠就成。”
叶青篱对这价钱本没有什么反应,待习惯性地将手伸入袖中之后,才恍然想到,自己如今既是附身在这凡人女子身上,那这身家财富自然也得重新估量。她如今衣衫单薄,云袖翩翩,袖中却是根本就没那装东西的暗袋,最后还是低下头,她才在腰间找到一个精致的藕荷色丝绣荷包。
这荷包巴掌大小,掂在手上倒也很有些分量,她扯开袋口的绳结一看,里头大概有七十多颗灵珠,另有一些晶莹剔透的红色宝石,若以凡间而论,这袋中钱财也还尚可。
她数了三颗灵珠递给小贩,接过绢花时却感觉到手心被人轻轻一搔。她连忙收回手,原本淡然内敛的目光一下子就变得灼亮逼人起来。
小贩讪讪一笑:“嘿嘿,晴姑娘……”
叶青篱才又发觉,这小贩刚才递给自己的,不只是一朵绢花,还在那绢花底下藏着张小纸条。她心有疑惑,便匆匆将绢花连带着纸条收入掌中,一手握着拳头垂入袖子里,一手提着纸伞加快脚步往长街上走去。
她心想:“既然这般独身走上桥头是不妥的行为,她却仍是这样做了,只怕不见得是为了招摇,却是在等这张纸条吧?”
叶青篱心里想的这个“她”,自然是指这身体的原主人。她对自己尚在画外时,见到那女子一抬头的风情——印象深刻。都说相由心生,这女子的面容虽然跟叶青篱极为相似,那气质却是截然不同的。那种沉淀着红尘风霜的魅惑感,足以证明这人绝不会无聊到出门一趟只为招摇。
叶青篱对这张纸条上的内容很是好奇,便想找个地方先歇口气,既方便看那纸条,也给自己时间考虑前路。
经过刚才所见所闻,她已经得出几个结论。
一,此间虽是处处凡尘痕迹,却也并没有完全脱离修仙界,因为这里的流通货币仍是灵珠。
二,她如今的身份是教坊女子,虽然不大清楚教坊为何物,但想必不是什么好去处。而她本身声名极盛,只不过这名声有些偏于负面。
三,她跟某个不便直接交流的神秘人物有些牵扯,而这牵扯就着落在这一张纸条之上。
正思索着,叶青篱忽就感觉到前方有人对着自己迎面撞来。
她心念间反应极快,脚下一动就选了个最合适的方位,欲待错步让身。然而她如今这身体却与她原本的真身截然不同,她的心神明明已经发出了指令,身体却孱弱地不受控制。便是这般一提气、一行动没能到位,迎面跑来的那人已是撞上了她左半边身子!
砰一声,叶青篱被撞得头晕眼花,肩胛生疼,脚下一个不稳就摔倒在地。
她握着伞柄的右手连忙撑到地上,那纸伞却被她在仓促间甩开三尺远,而撞到她的那人早已与她错开了身,跑入人群中不见影踪。
叶青篱仍将左手紧捏成拳,感受到那绢花和纸条仍在手中,便稍稍放下心。她又低头往腰间一看,果见那荷包已经鸿飞冥冥,心中不由好笑:“看来我现在不止是出身不好,还顺便经历了一遭光天化日之下的抢劫行动。”
她倒不恼怒,反而颇觉新奇。心中咀嚼着这种无能为力的滋味,半眯的眼中却是厉芒如电。
当一只修长的大手伸到她面前,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便擒住她右手手腕,将她拉起时,她这样的神情就落入了来人眼底。
少女的脸颊柔婉秀丽,乌发雪肤皆是剔透如玉,偏那一瞬间的眼神好似业火熊熊,又如深埋在灰土中的明珠陡然放出夺目光彩,竟是映照得四周繁华尽皆黯然。
来人眼中有来不及控制的惊讶神色一闪而过,不一刻之后,他又换上了一副温柔神情。然后他开口说话,声音低柔动听:“姑娘,你还好么?”
叶青篱这时才站直身体,转头向他看去。只见这人乌衣玉带,服饰暗藏华丽,通身尊贵气派,年纪看上去不过就是二十五六岁。他面部轮廓有若刀削,眉眼极是锋利,有种收敛不住的傲气在其中流转。
若论容貌,倒是好一个气度浑然的俊美男子。
叶青篱见他着意温柔,不由得暗暗皱了皱眉毛。她手腕挣动,还没及开口说话,那人忙就将她的手放开,又歉然道:“事急从权,冒犯了姑娘,还望姑娘见谅。”
“无妨。”叶青篱淡淡一笑,弯下腰准备捡伞。
那只修长的大手又先她一步将伞捡起,两人的脑袋在不经意间几乎碰到一起。
乌衣男子连忙让开几步,愈发歉然道:“姑娘,在下实在是无意冒犯,这个……你的伞……”
叶青篱见他守礼,戒心稍去几分,又觉得在这全然陌生的地方碰到一个能沟通的人也好,便笑了笑道:“多谢你了,这伞你直接给我便是。公子一片好心,我便是再不识好歹,也不至于怪罪到你的头上。”
乌衣男子的眼神深敛,这一次将讶色掩藏得极好,若非叶青篱本身神魂强大,绝对难以观察到他这一细微的表情变化。
他只是稍一惊讶,也是轻轻一笑道:“这伞甚是雅致,我拿在手中,倒有些不想还你了。”这话稍嫌轻佻,还没等叶青篱做出反应,他又道:“在下姓赵,名熙,不知姑娘尊姓?”
说话间他又将伞递到了叶青篱面前,这一动作自然潇洒,只显得他适才言语虽有些失礼,却偏偏不给人分毫难堪的感觉,反而叫人觉得他气度尊贵,风趣温雅。
叶青篱接过伞,犹豫片刻之后,点点头浅笑道:“我姓叶。”
她自然不知道现今这身份姓甚名谁,不过既然被人问起,答了本姓也不算什么。若是有人疑惑,她只说遇着陌生人有戒心,胡乱说了个姓,也没人能说什么不对。
不过在这对答间,叶青篱总觉得这个名叫赵熙的男子该是认识原身的。就算他们此前并未打过照面,这赵熙难道就没有听闻过“晴姑娘”的声名?
“叶姑娘,”赵熙又道,“适才宵小冲撞,姑娘可是有何损伤?”
叶青篱心念一转,便照实说道:“丢了荷包,那人怕是有意撞过来,要盗我钱财。”
赵熙的眉头微拧,恼怒道:“盗贼猖狂,真是好生过分!这样可好?姑娘可告知我尊府何处,待我找人擒了那盗贼过来,再叫他向姑娘请罪。”
“赵……公子,”叶青篱一边说着,心里还是觉得新奇。她在昆仑的时候,可从没叫过哪个男人做“公子”。同辈的男修士是她的师兄师弟,长辈们则是师伯师叔甚至师祖,倘若不是同门,同辈的便称道友,其余则称前辈或是直呼名字。
叶青篱适应了一下,继续道:“太过麻烦,倒也不必。公子……可是近日才初到这岐水城?”
赵熙惊讶道:“姑娘怎知?”然后他洒然失笑,“姑娘竟是神机妙算么?”那模样,在这雨后的浅青天光下,真是显得风雅无边。他在这街上一站一笑,倒叫周围好多目光都不自主地被吸引了过来。
“不敢,”叶青篱微侧头看着他,目光平静清透,“我的声名赵公子既然不知,那想必是初到岐水城了。”言下之意便是说自己名动岐水,不识者若非寡闻无知,便只能是外来之人。
这话极为大胆,全然不似出自寻常女子之口。
赵熙这次的惊讶则是全不遮掩,眼中更有异色流转。
片刻之后,他一合双掌,大笑道:“姑娘行事洒脱,真巾帼也!”
这话不乏奉承意味,但由他说来仍是半点不见讨好,只叫人觉得浑身舒畅。而他笑声轻快,更惹来路人侧目,他却怡然自得,浑似不觉自己在闹市大笑有失风仪。
叶青篱浅浅一笑道:“公子不识得我,倒也寻常,却不知公子是否知晓永乐坊?”
这永乐坊是她先前听那小贩提起的,具体是个什么地方,又在何处,她自然不清楚。不过这赵熙若是知晓,倒能帮她省得很多麻烦。
赵熙的神情分毫不变,只笑道:“姑娘原是来自永乐坊,难怪生得如此国色天香模样。”他的眼睛又微微眯起,眼中隐含讥嘲。
叶青篱眸光一转:“赵公子,好人做到底,你便陪我回一趟教坊如何?”
“好。”赵熙的袍袖轻轻向后拂过,身体微侧,那般浅笑模样显是让叶青篱先走。
叶青篱便微微点头,果然毫不客气地沿着长街当先向前走去。
赵熙又愣了一下,才饶有兴味地随后跟上。
于是这繁华街道上便现出了有些怪异的一幕:前行的女子袅娜娉婷,只是裙上沾了污物,衣着很是狼狈。然而她行走间身姿亭亭,眉目神色安详,却如闲庭信步一般。而那跟在她身后,所处位置犹如小厮一般的男子更是气度浑然,仿佛大家子弟,尊贵出身。
闲言碎语便不断传出:“瞧瞧,那就是永乐教坊的头牌舞姬织晴。”
“啧,好生厉害,前不久才把织造府的张六公子迷得神魂颠倒,这会儿又给攀上了新贵,也不知道这种风尘女子有什么好,尽是迷人眼睛!”
也有男子猥琐地笑了起来:“嘿嘿,瞧那小腰,床上肯定够劲儿!你们这些没尝过滋味的家伙又怎么知道人家迷人在哪儿……”后头的话便越发污秽不堪起来,叶青篱听得都忍不住恶心。
若说她先前发现处境不对时还能抱有几分新鲜之感,此刻却终于是初步体会到了“风尘”二字为何意。
这可不单单是受几句闲言碎语的事情了,照这趋势发展下去,她甚至都有可能清白不保。
叶青篱的心狠狠往下一沉,不管她现在所有的这个身体是不是她原身,只要居于这其中的灵魂是她,那这身体受辱便同她本人受辱没有什么区别。她清清白白了十几年,又是从小修仙,何曾受过丝毫轻薄?除去被陈靖陷害的那一次不说,她在这方面真是没有丁点经验。
即便是在天池旁边被陈靖陷害的那次,最后她也还是完完整整地逃了出去,并且因祸得福,修为大进。
如今情况可大不一样,她变成了真正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处在这样的位置,只怕前程可悲。
一直跟在叶青篱身后,带着深沉思索眼神看向她的赵熙忽然就发现,这个适才还将他当成小厮,使唤得一派从容的女子腰背忽然一僵,虽是挺得更直了些,却明显不如先前闲适了。
赵熙微侧头,唇角向左一翘,有些邪气地笑了起来。
他自然也听到了周围的议论声,脸上的讥嘲之色不免就更重了些,看向叶青篱的目光更是充满了火热的侵略之意。仿佛只用目光,他就能将眼前女子的衣服撕尽,肌肤凌迟,然后一寸一寸将她拆吃入腹,叫她再也不能出来害人。
似乎是感觉到了他侵略的目光,前面的女子忽然转过头,对他嫣然一笑道:“赵公子,你说织晴若是离开永乐教坊,会有什么后果?”
赵熙迅速收敛起自己目光中的侵略之意,又挂上一副温雅风流的表情,笑道:“姑娘若是愿意离开教坊,在下便敞开家中大门,迎接姑娘入府。不知姑娘可否愿意?”
叶青篱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仍是笑道:“赵公子真是说笑了,尊府若是能容得我这般出身的人,怕便教养不出公子这般人物了吧。”
赵熙心里暗笑:“倒是有自知之明。”然而他仍然注意到,这女子说话之时虽然语带自贬,那神情间却是一派明朗,没有分毫自轻的意思。仿佛她口说“配不上他”,骨子里却觉得是他配不上她。
这个认知让赵熙有些不痛快,再加上前面感受到的种种惊奇,他一时没忍住,竟脱口道:“我的府邸自然是我说了算,叶姑娘莫不是心中另有所属,这才不愿过来?”
话一出口,赵熙便又暗自懊恼。这话说得有些太快,跟他最初计划不符,这样一来他就得改变策略了。
叶青篱心里正估算着要怎么摆脱现今身份,又哪能注意到他语气中的微妙转变?听他这样一说,随口也就回道:“赵公子可知,织晴若是要脱离教坊,需达成何种条件?”
她在修行上的阅历着实不算浅了,但若是论到对凡间事物的了解,却又几乎可称无知。昭明城中不曾有教坊这样的机构,只是仙灵易市中的某些大店铺里会豢养舞姬,偶尔卖给一些男修士做侍妾,那性质同她如今这状况明显是有些不同的。
而叶青篱一个年纪轻轻的昆仑女弟子,在仙灵易市上也不可能去对那些舞姬做什么了解,这就造成了她如今除了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堪、名声不佳之外,便是两眼一抹黑。
若非这岐水城中大部分人都识得自己,叶青篱几乎是要转身就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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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刚开始她还把这身份视作考验的话,现在她则将之视为火坑。她没兴趣自己跳到火坑里去,只是现在的情况容不得她逃避而已。
思绪转了几转,她就把主意打到了这个赵熙身上。
赵熙淡淡一笑道:“一千标准灵石,赵某还算出得起。”他居然知道织晴的身价,这话就暴露了他原本便认得织晴的事实——或许即便是不认得,他也肯定是听过织晴名声的。
叶青篱也不拆穿他,两人心照不宣,目光互相在对方身上打个转儿,各自审视估量。
“一千标准灵石,”叶青篱心道,“一百灵珠等于一块标准灵石,十块标准灵石却等于一块下品灵石。一百下品灵石的身价,对一个凡人女子而言,实在是天价了。”
她还记得自己曾经为一颗灵珠而斤斤计较的日子,那时候她虽是练气期的修士,可那一千标准灵石在她心里又何尝不是天价?到后来,这一千标准灵石虽然不算什么了,可如今她却偏偏又陷入这画中世界,再次成了个一文不名的穷光蛋。
从这里倒是可以看出,这赵熙若不是家世极好,就是本身也是个修仙者,不然这一千标准灵石在他口中何至于如此轻松?
叶青篱一面怀疑他接近自己的目的,一面想着这前身究竟给自己留下了什么麻烦,一面又想试探试探这个赵熙,便道:“赵公子,不如你借我一千灵石如何?”
她估摸着赵熙不会借这个灵石,不过此刻她身边能交流的也只有这人,她便抱着吓吓这人的心思,开口就突兀地提到要借灵石。她思量着:“这人看起来傲气得很,倒也讲究几分风度,跟他开口应当无碍。”
赵熙果又愣了下,随即失笑:“姑娘既不愿同我回府,又用何物来借我这一千灵石?”
“我这里能换一千标准灵石的东西很多,只看赵公子愿不愿取了。”叶青篱神秘一笑,一脸的胸有成竹、高深莫测。装神秘而已,这招她用得已是颇为熟练了。
“赵某期待得很,可惜今日时机不对。”赵熙笑了笑,“叶姑娘,永乐坊到了,便由在下先送你回去如何?”
叶青篱一转头,就见左边街道上一栋华彩斐然的两层小楼正正立在屋宇之间,瞧那乌瓦青漆,正是她先前在画外时特意注意到的那栋小楼。这一看之下,她心里都不免苦笑了:“当时青简将这小楼作为近景,果然是有深意。”
小楼正中的大门开着,里面陈设颇为雅致,有七套桌椅成七星方位摆放着,通往二楼的楼梯便在内墙靠右之处,颜色深棕,整体倒是庄重素雅,并无风尘之地的轻浮气息。
大堂中有几个小二模样的人在擦着桌子,里面清清静静,也没什么客人。
“织晴,你可回来了。”一侧柜台后走出一个年轻男子,他迎上叶青篱便面露笑容,然后又看向赵熙,“不知这位公子尊姓?”
赵熙不露痕迹地打量他一眼,微颔首道:“敝姓赵,名熙。”
“原来是赵公子当面。”那年轻男子一拱手,“我们家晴姑娘外出,倒是劳烦公子陪她回来。”他穿着月白色的直缀,脚踏一双云锦绣纹的鞋子,整个人看起来极为文秀,隐隐有几分脂粉气息。
“织晴姑娘蕙质兰心,在下一见心喜。”赵熙笑眯眯地说了句,神态甚是风流。
那年轻男子便朗声一笑,抬手虚引:“赵公子,坊内简陋,里间倒也备有茶水,进去饮一杯如何?”
这大堂内壁靠近柜台的一边开着扇月洞门,门上垂挂着素色的珠帘,内里景象隐隐约约,别有曲径通幽之意。
叶青篱一眼收入此间情景,只因心中担忧难止,却是再也顾不得新奇。
她跟在那白衣男子和赵熙身后,小步从那月门间走过。
明亮的天光瞬间笼下,便见里头别有天地,原来这月门之后却是一个山水俱全的偌大景园。
赵熙人高腿长,已是走在最前面。他随意张望,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神情颇显玩味。
那白衣男子便落后几步,走到叶青篱身边,低声道:“织晴,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就算小雯染了风寒不能服侍你,你也不能一个人跑出去啊。你这身上的泥水是怎么来的?这赵公子又是哪里人?”
一连三个问题,除了中间那个,其余两个问题叶青篱比他更想知道答案。
“我出门走走,在路上被个小偷撞到,荷包被偷走了,人也摔在地上,是这位赵公子扶我起来的。”她一边说着,也暗暗观察此人表情。
却见他脸上隐现懊恼,声音也更低了:“织晴,这赵公子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人物,你招惹了他,张六公子怎么办?你好不容易有了脱籍赎身的机会,可别叫这种风流人物给搅黄了。”
叶青篱已是多次听到所谓张六之名,心里是越发疑惑,一边回道:“他要送我,我实在无法……”这话音还没落,走在前面仿佛正随意看风景的赵熙忽然就转过头来。叶青篱连忙住嘴,赵熙就对着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这时他们已经转过了池塘假山,前方又隐隐飘来潺潺的琴声,还有女子的声音轻轻相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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