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上一章补充的内容已经更新,补了K在后面。如果朋友们感觉漏了情节,可以翻到上页去看看,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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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篱做的这个不像馒头的馒头摆在碟子里,白色瓷底衬着黑色花瓣,倒是显得雍容丰满。
顾砚伸手拈过一个,慢条斯理地咬下一口,又开始不满:“原来是馒头,怎么做成这副样子?这一片片的看着好看,就是量太小了,都不够给我塞牙缝的。”
把馒头做成花的样子,原也不过是女孩儿心思,喜欢漂亮讨巧的东西罢了。再加上叶青篱做馒头的时候心里头还压着些郁气,便借了这个将面团捏成花的功夫来调整心情。
可惜顾砚偏要来扫她的兴,叶青篱不喜道:“别管这馒头是个什么样子,底料都没差,反正饿不着你!”
“怎么没差?”顾砚有板有眼地说着自己的道理,“馒头之所以好吃,在于其松软清香,你把好好的圆头大个的馒头弄成了这副干瘪瘪的样子,不是失了馒头的本意么?都说大道至简,从来只有化繁为简的,你居然化简为繁,有什么意思?”
这孩子向来就爱气人,叶青篱自觉不过是做点小玩意调剂心情,结果却被顾砚摆出大道理来上纲上线了。
“左右不过是个吃的东西,你吃进去填住肚子就是!”叶青篱恼怒,“你非要讲究这个外形,不也是没事找事?”她也不吃东西,起身便要走,至于自己的晚餐,她还是决定用辟谷丹来解决。
“喂!”顾砚扯住她的衣袖。
叶青篱转过头来,瞪着这小破孩子。
“玉露生肌膏。”顾砚取出一个玉盒放到桌上,“给你治伤。”
他绷着小脸,摆出一副万分严肃的样子。
叶青篱愣了一下才接过,想起上次自己的手割伤了,顾砚也曾拿过药来,便觉得这孩子的内心其实并没有他表面上那么恶劣。虽然说,上次她的手受伤,本来就是顾砚所害,不过这一次她再受伤,却跟顾砚是全无关系的。
“早点好了,”顾砚不再看她,只埋头吃东西,“也省得这好不容易有点进步的手艺又倒退回去。”
叶青篱闷不吭声地收起玉盒,心里忽然很想笑。她发现顾砚有个很别扭的习惯,那就是不管做什么,都喜欢在别人面前竖立起一张“我很坏、别惹我”的面具。也不知道他这脾气是怎么养成的,好像生来就天怒人怨,特别不招待见一般。
其实哪里是别人不待见他?只是他非得要把自己摆到一个不招待见的位置上。
有了这盒玉露生肌膏,叶青篱炼丹的日程倒是又可以缓上一缓了。她也没有那种要作清高不拿别人东西的想法,既是顾砚送到了面前,她承下这个人情便是。这小家伙的人情不怕还不了,朝夕相处的,有的是机会。
回到房里,叶青篱便立即给自己敷上药。治伤的事情自然是宜早不宜迟。
上好药,再随便整理了一下房间,叶青篱就盘膝坐到了床上。她本是习惯性地想要修炼,可还没等她搬运灵力,她却发现自己根本就静不下心来。
一旦她闭上眼睛,各种念头自然纷至沓来,全像是要赶场子似的,一个也不肯落后。
过得一小会,她就不得不苦笑着睁开眼睛,放弃了修炼的打算。
她的养心功夫果然还不到家,别说是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了,就是今天这点事情,也让她心绪不宁了这么久。
不过仔细一想,说不定山崩于前她还真的能够面不改色。因为修士法力强大,山崩不算什么,而人心要远比山崩难测多了。
这个难测,不止是他人心思难测,便是自己的心思也难测得很。
人常说修炼需明心见性,可见这认识自己,就是修炼的第一道难关。修仙者求道,求的也不仅仅是法力强大。如果只知积蓄灵气,而不能抵抗住种种心魔之劫,那不管那修士原本的资质有多好,都会自然栽倒在进阶的道路上。
如筑基进金丹,金丹进子虚,子虚进归元,归元进藏神,每一步都需面临劫难。
从一九心魔之劫,到二九天雷之劫,再到三九阴风之劫,然后是四九阳火之劫。不管是谁,从筑基进金丹起,就要开始做好渡劫的心理准备。这四大晋升天劫,每进一步就越复杂一步。
如一九之劫只需面对心魔,二九之劫则需同时面对心魔和天雷,三九之劫在心魔和天雷的考验下又添加了阴风,四九之劫则是在从前基础上多出了一个阳火。所以说这世上的藏神期高手如此之少,不仅仅是因为修士们要面临寿元的限制和环境的险恶,还有一大重要原因便是天劫。
叶青篱如今的修为还只到练气期第九层,按说离这天劫还有很远一段距离,但炼心的功课却是修士从小就需注重的,不将底子打好,将来又如何面对心魔突发?
所有修仙者的第一课,都是学会认识自己。
知易行难,便是如今的修仙界第一高手夜帝明都不见得能够直透本心——如果他真能通透到那个程度,他如何又还在这红尘中沾染杂气,如何还不能突破至出尘期,如何不能飞升?
叶青篱想了很久:“我是什么样的?我的理想是什么?我该做些什么?”
她猛然发现,在她心里,这一切都很模糊。
没错,她的最大目标是修炼进阶,可是修炼进阶之后呢?一直修一直修,修到不能再修为止?什么是不能再修?摸约那就是生命尽头了。说到底,她就是怕死,所以她心里才有如此强烈的勤修不辍的愿望。
这个愿望很大众,几乎所有修士都有着这样的愿望,因为所有修仙者都在为着那个长生的目标而一路前行,直到最终倒在长生路上。
十万年来无人飞升,这就是长生给予修士们最直接的答案。
没有谁,至少在神州历史上,还没有谁真正长生过。
飞升一直都是一个传说,可是不论是人类还是妖族、灵兽,似乎都愿意为了这个美好的传说而挣扎到尽头。
“可是,如果我也只有这一个目标,我跟他们又有什么区别?我自己在哪里?”
这个问题很难说问得是否得当,因为求长生者千万,可他们走的也从来就不是同一条路。
不过叶青篱现在要思考的问题是认识自己,所以这样疑问也并不能说是在钻牛角尖。
“我想要娘亲过得很好,我也想要自己过得很好。”
这是她在最大众的目标之外,同时存在着的小小目标。人都有七情六欲,既然斩不断,那有各种愿望也并不奇怪。修仙者们虽然人人求长生,但又有几个人能够除了求长生,别的就什么都不想了?
越是具备智慧的生灵,就越是不会满足。
比如说,凡人吃饱穿暖以后,就会开始追求生活的品质。这个生活品质,包括物质享受也包括精神享受。而修仙者全是从凡人开始做起的,跟凡人也都没什么本质上的不同,那么他们所追求的,也无非是物质和精神。
有人爱名,有人爱利,有人只挂念修为进步,有人还想图着子孙后代。
如果不能认识自己,那就改造自己吧——叶青篱想明白了,现在就妄求通透,不免有些不现实,不如就将问题从“我是什么样的人”,转移到“我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上面来。
叶青篱心里现出了柳贞给她定的人生准则:“谨慎、规矩、有自知之明、有担当、有勇气、有决断。”
这个准则,光只决断这一条,叶青篱就做得很不好。
柳贞还教她:“要与人为善,要学会容忍退让,不要贪图不该贪图的东西,也不要随便把自己的东西散出去给别人。”
叶青篱决定:“与人为善我可以做到,但前提是别人不要欺到我的头上。容忍退让必须建立在不触犯我底线的前提下,否则就是暴起杀人,我也绝不再手软!不该贪图的东西我是不会贪图,但可以得到的东西我也不会放开。”
柳贞又告诉她:“振兴家族也同样是你爹爹的遗愿,虽然娘亲更希望你平安自保便足。家主待我们是有些凉薄,但他也从未有过欺凌孤儿寡母的行为。这个家族不是家主一个人的,是我们所有人的,你若是有余力,能拉一把便该拉上一把。”
叶青篱对大伯仅剩的好感都已经在上次事件中被消磨了个干净,但她渐渐地倒是认清了一点:“便如陈家势大,靠的也不仅仅是他们老祖宗一个人。大伯和青羽都不能够等同于叶家,我也是叶家的一份子,如果家族因我而兴旺,娘亲往后在族中的日子,只会更好。”
修仙者之所以要抱团成为家族,自然是有其原因,叶青篱能够想到的就是:“每个人都有家人,家族的存在,可以对外形成一股互相倚靠的力量。而且有了家族,传承就更不容易断层。低辈的修士可以在家族中学到更多东西,高辈的修士能够通过家族得到不少便利。”
如叶家这样的小家族,因为资源贫乏,凝聚力自然不够。而如陈家那样的大家族,已经形成一股庞大势力,那么即便族内竞争不断,对外却因为被统一打上了陈家的标签,享受着家族势力带来的便利,大家被绑上了同一条战船,自然是想不凝聚都不行了。
叶青篱心想着:“虽然族内的年轻一代现在只有我跟青羽两个具有灵骨,但大伯二伯三伯全都处在壮年,大伯至今没有后代,却不代表以后不会再生,二伯尚未娶妻,但如果实在进阶无望,说不得他也是会娶妻留后的。三伯……”
叶家老三就是叶青羽的父亲,叶青篱对他也连带着很有恶感。
“不管怎么样,家族兴旺些对我没有坏处。至于青羽,我先将伤养好,说不得也要去看看她,当面问问她的想法。”
叶青篱还从没有过杀人泄愤之类的想法,只是这姐妹亲情,自此也别想她再提起了。
她便将自己要做的具体事情列了清楚:“二十岁前筑基,解除现有的这个师门任务;十年之后参加北战,获得足够的门派贡献,争取进入沧海楼秘典区域,从门派秘传的七大功法中挑出一样来修习。”
这是长远规划,近期规划则是:“厨艺不能荒废,在筑基之前把分神控物大法练到一心六用;赤脚师伯给的酿酒秘方,要选择三种美酒在半年之内酿出来;明天再去看看邬师兄,他一个人守着赤脚师伯闭关,也许会很无聊,可以到山下给他买点小玩意回来;再去看看齐师兄和莫师姐,问问他们近况。”
这些事情理清楚以后,叶青篱的脑子仍然没有静下,她又想:“蔡师兄先前忽然离开,后来又跟陈靖出现在一起,他们是什么关系?如果是陈靖叫他离开的,那陈家对我的事情知道多少?陈靖这样做,又有什么用意?”
她想了很久都觉得陈靖行事让人难以理解,也不知道他是代表陈家还是代表个人。
“看来我应该要在后天到观澜峰去一趟,要找青羽说清楚,也还要去看看陈容师兄。”
这一夜,叶青篱整晚没睡。
辰时她便起身,简单做完早餐,然后又回房小眯了一刻钟,再打坐调息了半个时辰,直到精神恢复正常状态,这才招呼鲁云出门。
有了明确的目标以后,叶青篱心里的底气都特别足了起来。再飞过断峰云桥时,见着昨日被飓风扫倒的那一片痕迹还没有恢复,她也不再有触景伤情的心思。修士的时间确实很紧,没有那么多给她伤春悲秋。
这边叶青篱再入昭明城,那边陈靖又被陈家的老祖宗给拎着扔进了风雷崖。
昆仑山脉绵延十万里,号称内外十八峰,其实这十八峰只是昆仑内部十八脉大势力的统称,并不是说昆仑所有弟子都在十八座山头上修炼。
如凌光阁,掌控昆仑刑宗,总部设在观澜峰,由陈、齐、水三家合掌,便成为整个昆仑权柄最盛的三家势力。
每十年一次的北战都是由掌门下令,凌光阁统筹,昆仑弟子在北战中的所有功过都由凌光阁监督记录,再由掌门以及三代长老团统一赏罚。这是昆仑立派以来的制衡之道,却也挡不住凌光阁渐渐坐大,有凌驾掌门之势。
风雷崖是昆仑惩罚弟子的地方,也是内九峰之一,归陈家掌管。
陈靖因为上次的事情被关在风雷崖一月之久,这才刚被放出来,却又触怒老祖宗,再一次被扔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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