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景明下船的时候居然在码头看到了唐宁举着一个大大的牌子,上面还写着自己的名字,他有些哭笑不得。
一路走到唐宁面前,此时的唐宁正在吃炸糕。
“你消息还蛮灵通的。”张景明一点都不客气,直接从唐宁的食盒里拿了一块炸糕吃。
唐宁哈哈一笑道:“为了今天我足足等了三年,听说你来了我就迫不及待的迎接你了。”
说罢便跟张景明勾肩搭背的上了马车。
车夫依旧是林威,这个人脑筋像是死的一样。明明跟乔楚都生了孩子,还执意要随侍唐宁左右。以他的资历,作为唐府的元老自居都不为过。
上了马车之后张景明就掏出手帕擦了擦手上的油道:“既然你知道我来了,那你也应该知道我来是为了什么事情吧?”
“三年前曾相来了一次,可惜那一次没谈妥。”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张景明叹了口气:“能打的都在西北,中央的禁军,北地的边军里就没几个将领是能依靠的。
因为童贯执意要对金军发起进攻,从西军调过来的刘法已经因战事失利被贬回西北了,真是可惜了这个人。”
“是啊,还有镇国军,想不明白龙椅上那位脑子里是个什么情况,居然把镇国军打散分到其他的军队里面去了。”
唐宁说着又从食盒里面找到一块蛋糕递给张景明。
张景明摆了摆手,他现在食量不大,刚刚那块炸糕就已经填满他半个胃了。
“这件事说起来也有我的原因。”张景明解释道:“为了让你复出,我向陛下提出建议,告诉他只要让你领着一群陌生的士兵去作战就不用担心会出事。
你这边准备的怎么样?”
“能理解。”唐宁把蛋糕又放回了食盒:“神潜那边我已经去信了,他的回复是让我去吃屎,看来当初我辞官对他的打击很大啊。”
“呵呵,我听说他现在过得不错。就是他那个婆娘似乎不一般,能把他管的死死的连一房小妾都娶不到,不过他跟我说他老婆给他生了个女儿,想以后让她嫁给我儿子。”
“这不是挺好的吗?”唐宁笑了笑。
“对了,唐良今年多大了?”
“十五岁了。”
“十五岁了啊,不小了,怪不得陛下跟我说想要把德康公主嫁给唐良。”
“不成,德康才多大啊,她比良儿还小两岁,怎么也得等十八再说。”
张景明笑道:“十八会不会太大了一些啊?而且德康公主在宫里面过得不是很好,先帝走后
,陛下违例为刘氏加恩礼。
成了太后的刘氏并没有因此满足,甚至屡次干预朝政。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吧?”
“宫里面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呢?”唐宁笑眯眯的回答。
张景明看着唐宁道:“有时候我觉得你不在东京城里跟大臣们一起上朝真是可惜了,你要是上去,就没蔡京什么事了。”
“谁知道呢?”唐宁还是笑眯眯的。
“总而言之,因为刘氏的缘故德康在宫中不怎么受待见,先帝还在的时候就有意让唐良跟德康约婚你没答应,好歹未来是要嫁到你家的,怎么也得照顾照顾人家呀。”
唐宁点点头道:“这事不急,八字还每一撇呢。等我随你回京见了陛下,他老人家想不想要我的脑袋都是两说。”
张景明警惕的道:“你准备干什么?”
“当然是把镇国军重新拉起来啊。”
“可是陛下已经把镇国军打散分到……”张景明说到这不说了,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说罢便找了个其他的话题又聊了下去。
马车一路回到了唐府,站在门口的张景明感慨道:“这宅子变化真大啊,跟我记忆里的大不一样了,而且还要比你在东京城的宅子好多了。”
“嗨,京城里面规矩那么多,想怎么建房子都得可着别人的规矩来。在咱们乡下就没这么多的规矩。”
“这倒也是。”张景明应了一声就随唐宁一同进去了。
牛婶正在丫鬟的搀扶下散步,她前不久换季时大病一场,如今初愈,身体虚的厉害。唐宁要她多运动运动,她便每天上午在院子里散步。
“这是……”牛婶看着张景明有些面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这个人,于是就问了一声。
“牛婶,认不出我来啦!”张景明笑着走上前:“我张景明呀!以前跟唐宁是竹柳书院的同学,没少上咱家蹭吃蹭喝!”
“哦!”牛婶恍然大悟,随后看着张景明蓄起的胡子道:“一晃你都长这么大啦……”
唐宁在一旁叹了口气。
牛婶也就才比自己大十岁而已,但这个时代的人平均寿命连五十都到不了。虽说师父他们都是年过古稀,但是他们从青年时代就很注重保养。
对这些文人来说,医术虽然不是必需品,但也是需要学习的一门学问。
而牛婶早年间就因故变成了逃户,吃了好些年的苦,又在简陋的环境下生了小石头,之后连休息的机会都没有,就要继续干活。
当时不觉得,但却落下了病根,现在年纪大
了,什么病都找上门来了。这个时代的药物也没有后世那么丰富,而且有些疾病即便是到了后世,也是要跟一辈子的。
所以牛婶苍老的厉害,才四十五,身形就已经略显佝偻了。
接下来寒暄一番后,牛婶就要亲自招待张景明,张景明连说不用,又补充说他是来找唐宁说事情的。
但这依旧没有打消牛婶的热情,她让唐宁领着张景明去书房,自己则去了后厨鼓捣饭菜。
“牛婶也到了这个岁数啊。”张景明感慨的道。
“再过十年,你我也该差不多了。”
两人伤感了一会儿就进了书房,随后便聊起了生活当中的事情。
说是来找唐宁说公事的,其实张景明要说什么唐宁早就知道了。
正是因为他跟张景明早就暗中有所往来,张景明才会提出让唐宁复出的建议。
况且就算不是因为张景明早就跟他说过这事,东京城里面发生的事也逃不过他的眼睛——不择手段嘛,可不是光在嘴上说说就叫不择手段了。
“神潜虽然叫我去吃屎,但是没有明着拒绝,所以他来不来是不确定的。种建中如今也成了独当一面的大将,让他再给我当副手,恐怕很难了。
再说他一把年纪来给我当副手,我自己也不好意思。
高树回了老家种地,以他的性格,能回老家种地就说明他已经失望透顶了,不可能再复出。
将官里要么就是回老家的,要么就是跟着方腊一起造了反。再不然,就是已经散到天边去了……
看来想要重构镇国军,确实不容易啊。”唐宁在跟张景明说着镇国军故人的事情。
一支军队想要拥有很高的战斗力,士兵的强度固然重要,但更加重要的还是这支军队的基层军官。
临场指挥的人是他们,而不是唐宁。战场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一旦发生了意料之外的情况,就要靠他们随机应变做出反应了。
所以一支彻彻底底的新兵军队从来都是被当炮灰的,也只有唐宁这种人会带着正规军去找山贼练手。
张景明在润州停留了三天就离开了,与他一同离开的还有唐宁。
得知丈夫要再度领兵出征,王诗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但是这一次她让裴仙童跟在唐宁身边,关于唐宁的安全,总算是能放下心了。
齐复遗憾的没能参与进来,他三岁的女儿昨天晚上嚷嚷着要月亮,她快三十岁的老爹还真架着梯子上房去给她摘。
结果就跟预料之中的一样,不小心从房顶摔下来摔断了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