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合?开什么玩笑,最不配合的就是他赵佶了。
不过既然曾布都这么说了,自己也把条件说一说,看看他能不能答应再考虑要不要继续否定赵佶吧。
“好啊,既然曾相您都这么说了,那唐某这里也有几条小小的建议想要跟您提一下,不知道您能不能代替陛下答应呢?”
“丹阳侯尽管说来,但凡不是越过底线的要求,老夫基本上都能答应。”
“首先,唐某听说为了节省开支,如今将作监已经不再制作火药、突火枪等军械,同时烈性火药的研发也已经被中断了,这个消息是真是假?”
曾布皱着眉头道:“你从哪里听说的,这可是机密……”
“您别管唐某是从哪里听说的,您就说是真还是假就完事了。”唐宁盯着曾布,摆了摆手,意思是不用在意这些细节。
曾布叹了口气道:“好吧,这些都是真的。为了陛下能够扩建延福宫,将作监已经停止有关火药的制作与研究了,成本有些高。”
“曾相,您可别忘了正是因为有火药我大宋国的军队才能所向披靡,如果没有火药,再度回到从前的肉搏战,我们可不一定是那些游牧民族的对手啊。
所以唐某希望将作监能够恢复制作,并且投入更多资源来研究烈性火药,您看,这个建议能否答应下来呢?”
早在曾布离开东京城之前与赵佶的商讨中,他就预料到了唐宁会有这么个条件。
唐宁这人虽然被赵佶深深的忌惮,但是他归根结底还是个一心为国的人。或许他对赵煦以外的皇帝不会表现的向对赵煦那样尊敬,但是祸乱天下的事情他也做不出来。
火药是如今的宋军之本,这一点在枢密院中早有共识。
但是赵佶为了扩建延福宫在这上面投入了大笔的资金导致国库空虚,不得不从其他地方抽出钱来为将士们发军饷,为官员们发俸禄。
有人可能会说用的着花这么多钱吗?
事实是用的。
但并不是材料贵,也不是人工贵,更不是因为从内到外都是由金子来做,而是因为扩建延福宫这件事赵佶交给了五个人去做。
他们分别是杨戬、童贯、梁师成……好吧见到这三个人的名字接下来这两个不说也罢,都是一路的货色。
有五条寄生虫不停的从中聚敛财富,不仅工期被耽误,花费也越来越多。
而且赵佶这个狗日的脑子是真的有问题,在他眼里杨戬是可靠的部下,童贯是值得信赖的朋友,就连蔡京这个奸相之名远播四海的人的都被他认为是值得
托付的肱骨……
还能指望他什么呢?还能指望他什么呢?
这么一想,北宋末年会经历靖康之耻一点都不奇怪,而且说句老实话,在赵佶继位后的第二十七年才迎来这一天还是太晚了。
叹了口气,曾布装作十分为难的样子咬牙道:“好吧,老夫答应了!”
实际上他早就跟赵佶提出了这件事,赵佶也答应了。
“多谢曾相!”唐宁拱了拱手:“曾相深明大义,唐某万分佩服。”
“好了,这种话就不要多说了,你还有什么建议呢?”曾布把建议这两个字咬的很重,因为这明明就是唐宁的条件。
“嗯,第二条建议么,就是唐某不想再折腾家人了。况且最近的事情也不少,唐某希望即便是唐某在外领兵作战,家人也能继续留在润州。”
“唔……虽然这有些逾矩但也未尝不可,好吧,这一条老夫做主答应了。”
“最后一条么……”唐宁眯着眼睛道:“唐某希望在唐某重回镇国军之后,能够将军中将校全部换成原本的成员。”
曾布立即说道:“这个不行。”
“为什么不?”唐宁问道:“就像是士兵们挑选兵器,你总不能让一个箭术一流的弓箭手去挥刀子吧?这不是胡闹吗?”
曾布心说你这小子还真是话多啊,这个条件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陛下虽然要用你但他却没说过信你啊,在军中安插他的人手来监视你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如果你把他们都调走了,你万一拥兵造反陛下不是都不知道了吗?
这个绝对不行,不是说自己这关过不去,而是陛下那关过不去啊。
唐宁摊手道:“如果这一点不行的话那就算了吧,反正润州也没遭殃。”
“唇亡齿寒的道理你难道不懂吗?你怎么好意思在这里说风凉话?”
曾布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怒斥唐宁。
“哦,那就等润州遭了殃我再回去带镇国军吧。”说罢唐宁起身道:“看来唐某无法与曾相您达成共识了,曾相,您还是赶快回东京城吧,晚了说不定都找不到东京城了。”
“此话怎讲?”曾布虽然知道唐宁说的不是好话却还是傻傻的问了一句。
“当然是义军会把东京城毁于一旦啊,我听说延福宫建的那叫一个漂亮啊,五座宫殿争奇夺巧,内藏全天下的奇珍异宝哇!”
“你……”曾布惊恐的看着唐宁,他万万没想到唐宁嘴里会说出这种类似诅咒的话来。
“送客。”见曾布神情唐宁也懒得戏弄这个老人了,对左右吩咐了一声后就背着手准备离开。
但就在他前脚刚迈出门槛的时候,曾布却在后面道:“丹阳侯,老夫希望你能够好好考虑一番。”
“曾相,您知道为什么我从来没输过吗?不管是跟强盗作战还是跟女真人作战,您想知道唐某为什么被他们送了个百战百胜的称号吗?”唐宁望着似乎苍老了很多岁的曾布说道。
曾布那双显出疲惫的眸子一下就亮了起来,难道唐宁要在这里向自己传授百战百胜的秘密不成?于是他带着期待问道:“原因是……”
“因为我从来不打不会胜利的仗。”唐宁做出了十分简单的回答。
“……”曾布喃喃道:“可是陛下绝对不会答应的……”
“那就让他抱着他的延福宫去吃屎吧!”
“……”
…………………………
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唐宁现在是爽的不得了。
赵佶这狗日的一直都没放过自己,在自己回到润州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家附近一直有武德司的吏员监视。
一开始唐宁还不知道,是师兄何关半夜三更睡不着,手痒了去偷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偷到了武德司吏员的头上,把他们的腰牌给偷回来了。
何关不认字,就找上唐宁想问问他这玩意值不值钱。
以前就是这样的,因为唐宁也都会告诉他。因为他知道何关现在偷东西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让他自己当梁上君子的技术不要荒废了。
每每他在前一天晚上去偷东西,第二天晚上就会原封不动的还回去。
问价钱也只不过是想要感慨一下,想要说出譬如:“哇,这种破烂都这么值钱呀!”类似的话。
天知道唐宁看到武德司吏员的腰牌时是个什么感受,那个时候的他还有着满头的秀发。
打这之后赵佶在唐宁心里的地位就跟一坨屎差不了多少了,要不是看在他跟赵煦是同一个爹生出来的份上,他早就把赵佶画成画挂在墙上朝他丢大便了。
当然,如果赵佶跟赵煦不是同一个爹生出来的,现在义军的领袖就不是方腊而是他唐宁了。
但这句心里话无疑让曾布备受煎熬,某种意义上他反倒成了这句话的受害者。
一方面他期待唐宁能为大宋国再度建功立业,另一方面,他又不能对仇视天子的唐宁坐视不理。
这句话到底要不要告诉陛下?坐在返程船只上的曾布,陷入了深深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