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趾人迎回李德乾儿子的时候不知会作何感想,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的心情绝对不比吃到苍蝇好多少。
吐又吐不出来,咽也咽不下去的感觉,交趾人亲身体会了一番。
因为升龙城被宋军攻破,皇帝被宋军俘虏。交趾上至王族,下至黎民的心态都多多少少发生了一些变化。
听闻此事的李常杰甚至大病一场,地哩州就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被张景明率领的占城国军队攻破。
同时,受到捷报的开封府也派遣使者来到了交趾,准备与交趾休战。经过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之后,双方都心照不宣的无视了李德乾及其子嗣的话题,而是规划了宋与交趾之间新的疆界。
广源州时隔二十一年再度回到了宋国的怀抱,同时宋国保证继续承认安南国的名号,并且正式册封李德乾的儿子为安南国国王。
随后,大宋又派遣使者去占城国与真腊,分别告知占城国国王和真腊国王,宋国已经与安南国停战休兵的事情。如果这两者还要继续打下去,那就是他们的事,与宋国就没什么关系了。
到时候宋国不出手,可不要怪宋人没有提前告知。
总而言之,交趾的战事总算是告一段落了。接下来的诸多事宜,都不关唐宁的事了。朝廷爱怎么处理安南俘虏,要怎么开发广源州,那都是朝廷的事情。
自己身为一个武将,只要做武将该做的事情就成了——虽然很多人都不这么认为,他们都想把自己弄进文官的体系里,好跟他们一起蹚浑水。
一个月的行程过后,再次回到开封已经到了十二月。城里城外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感觉,不仅仅是全程的男女老少迎接得胜将士凯旋归来,更是因为马上就到了年关了,又是一年过年的时候。
随镇江军回到开封府的有此次战事中表现优异的将领、士兵共一万人。另外还有几万,是从开封府周边禁军中抽调出来的。现在仗打完了,这些人也都该还回去了。
此次战役,收获巨大。不仅俘虏了安南国的前任国王李德乾,更是夺回了广源州,破掉了升龙城,抢到了无数的金银财宝带回了大宋。
或许在交趾人的眼中,唐宁是不折不扣的屠夫杀手,但是在宋人的眼中,他无疑是一个很给大宋国争气的英雄。
茶馆里的说书人添油加醋的讲着唐宁在交趾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的故事。朝堂上下,也都觉得唐宁这一次表现出色,打出了大宋国的气魄,将敌人玩弄于
鼓掌之中,理应重赏。
在这种氛围之下,赵煦用极高的礼遇接待了凯旋而归的唐宁。
郊迎二十里,从二十里的桥边一直到开封城的南门,一路上仪仗队伍不断。威风凛凛的甲士,手执彩旗的宦官,捧着鲜花挎着果篮的宫女,齐唰唰的站了一排。
赵煦带着皇后刘清菁,以及唐家的大妇王诗,长子唐良,以及文武百官在桥后等待着唐宁回来。
这里面有一半人是对唐宁十分不爽的,几年前唐宁那句诛心之语还在他们的耳边萦绕,让他们晚上做梦都会恨得咬牙切齿。
但这一次唐宁在交趾的表现实在是太好了,在整场战事之中唐宁几乎没怎么损耗兵力,一路只靠着火药与弩箭的覆盖,就将敌人打败。
如果他的这种作战方式能够普及下去,那么如今的厢兵制度就可以得到改善。百姓们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士兵只需要能够熟练掌握火药与弓弩使用的就好了。
如此一来,便可极大的为朝廷减少养兵所需的开支。
当然,这属于长久之计。天下一共有数百万厢兵,说把他们解散就把他们解散,那样岂不是会犯了众怒吗?
要知道这里面有很多人都是靠着当厢兵吃饭的,突然没了饭吃,群情激奋之下,再老实的人也得挥着刀子拼命。
话虽如此,但唐宁这一次的作战方式却给大臣们划了一条路出来。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平日不满唐宁的大臣们把嘴巴闭上,等到下一次再去攻击唐宁了。
桥边刘清菁正在跟王诗说着话,王诗虽然表现的非常淡定,但她内心的骄傲压根就藏不住。
五天前,夫君才刚来信说他差不多今天就要回来了。那时王诗只是欣喜异常,毕竟岭南那块地方在她的印象里,都是犯了重罪的人被流放去的地方。
夫君带兵去那边打仗,难保不会有个万一。
幸好夫君隔三差五就会写一封信回来报平安,不然王诗都不知道自己这半年是怎么捱过来的。
昨天宫中来人通知说让自己准备准备,今天跟着皇帝一起去郊外迎接唐宁回来。王诗一听这话,兴奋的差点没跳起来。
在东京城里面呆的时间长了,再清逸绝尘的仙子都要染上些烟火气。王诗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姑娘,充其量就是出身好点。如今有了孩子,人又慢慢的变老,自然跟京城其他各家的妇人们走的很近。
都是官
员家庭的主妇,相互之间,多少有些攀比。唐宁虽然是皇帝面前的红人,但确实是没什么能拿出来的东西。
王诗虽然不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但是话题到了唐宁身上,她就觉得这些人的嘴脸好丑恶。想要反驳,却又拿不出东西来驳回去,只能一个人闷闷的生气。
现在好了,皇帝亲自郊迎二十里,试问自大宋国开国以来,有几个将领有这样的待遇?
趁着刘清菁喝水的功夫,王诗搂着唐良小声道:“你不是想爹爹了吗?爹爹马上就回来了。等他回来,让他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羊排好不好啊?”
唐良今年才五岁,唐宁是今年五月份出征,如今才过了七个月,孩子却已经长大了不少。
先前个头才到唐宁大腿的一半,现在估计都快到唐宁的腰了。
听了母亲的话,唐良声音闷闷的说道:“娘,咱们在家里等不也一样吗?为什么非要出来呢?外面好冷啊……”
王诗眨眨眼,然后就捂着唐良的嘴巴狠狠掐了他一把。唐良吃痛想喊,嘴巴却又被娘亲堵住是一点都喊不出声。
“你这孩子,怎么跟你爹一样净说混账话。你看到那边的人没?谁跟你在这一起挨冻呢?那可是皇帝呀!这机会别人求都求不来,你倒好,满心满肺的不乐意。
现在在外头我不好收拾你,你等回家的,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唐良不敢说话,唐良瑟瑟发抖。
如果说父亲在家的时候,家里的天空是一片晴朗,那么自打父亲走后,家里的天空就变得阴云密布。
其中的主要原因,就是母亲对大家实行严厉的教育方式。就连大姐都屈服在了母亲的淫威之下,平日里惜字如金的大姐,却一口一个大娘叫的欢脱。哄得母亲眉花眼笑,唯独对她宠爱有加。
就在王诗瞪着唐良的这功夫,远处的地平线上忽然升起几面旗帜。紧接着,一团黑压压的影子便从大道上慢慢升起,一个裹着白色披风的男子,骑着一匹枣红马走在最前面。
“回来了。”正在跟大臣们围成一圈烤火的赵煦见状,便咧开嘴巴笑了笑。他那张稍显病态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红润。
披上一件大红斗篷,赵煦翻身骑上了一匹白马。喊了声驾,就朝着大军的方向冲了过去。
身边的侍卫连忙跟上,唐良瞅了瞅一脸骄傲的王诗,小大人似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