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从明亮变得昏暗,再变得漆黑一片。星星点点的火光逐渐亮起,光明再次占据了天空之下的大地。
萧关前的西夏军队逐渐汇集,一座接一座的营帐被接连立了起来,神潜扒在城头上,皱着眉头望向夏军营帐的方向。
“还真是没完没了啊……”神潜吐了口唾沫,咬牙切齿的道。
方永点点头,一脸忧色的道:“从昨日那支骑兵来到萧关之后,就一直有小股的党项军队源源不断的到来。之前组织的突击行动,斩获寥寥,没起到什么作用。
眼下贼兵人数肯定已经超过了两万,火药快用完了,燃烧弹的数量也十分有限,除了箭矢充足和占据关隘之外,咱们再无任何优势可言……真是棘手啊……”
“不能坐以待毙。”神潜皱眉想了一会儿道:“火药还有多少?”
“你问我,我哪里知道,这事你得问张判尉。”方永回答道。
于是神潜就下了城头,跑到后勤大营里面去找张景明。
张景明听到神潜的问题后,就领着神潜去了一座库房。指着地面上的两个大箱子道:“除开已经分配给将士们的,我这里就剩这么些了。
一轮都不够分,剩的这点充其量也就能装备四千人,我还准备一会儿做完账就给发下去呢。”
“妈的……”神潜忍不住骂了一句,这量也确实是太少了。他本来打算带着二百骑兵出城突袭,看看能不能找到对方的中军,把火药丢进去。
若是侥幸把对方的指挥官炸伤炸死,还能够拖延很长一段时间。
现在看来,就这么点的量,别说炸中军,就是炸人家的前锋营都炸不动。
挠了挠头,神潜只好郁闷的离开了。而此时郁闷的不止他一人,唐宁也非常郁闷。
他得到的情报比神潜和方永估计的更加详细,关外如今聚集的西夏军队,至少在四万以上。这些军队本来距离萧关就不远,接到调遣之后更是立刻出发,一天之内就已经抵达了萧关之下。
看着情形,过了这个晚上,就要迎来一场大战,而军中的火药,燃烧弹都不够了。
这一仗与镇江军从前遇到过的都不一样,之前虽说艰苦了一些,但好在火药等物资还算充足,就算再强再多的敌人,只要火药用的好,一样能够击溃。
但在火药不足的情况之下,就无可避免的会发生肉搏,而这正是唐宁最担心的一个问题。
肉搏战,镇江军能是西夏军队的对手吗?况且对方的兵力还是己方的四倍,即便是固守关隘,被攻破的风险还是很大啊……
一夜
未眠,唐宁也没想出什么好的对策。眼下的对敌之计,唯有正面决战而已。
第二天清晨,太阳刚刚从东方升起。伴随着朝阳的光芒,西夏军队声势浩大的在萧关之下列阵。
吹号角的,敲锣打鼓的西夏士兵十分卖力。举着西夏旗帜的士兵,也把旗帜在大风之中摇的甚是威武。
镇江军也不甘示弱,神潜把旗帜狠狠的插在了箭楼外面,代表镇江军人在关在的战斗意志。
开战之前,西夏人还算是谨慎。没有第一时间进行攻击,而是派人劝降。
三千骑兵徘徊附近一日,几次试探之后,差不多也探出了萧关内宋军实力。规模不会超过两万人,而且步兵是主要的组成部分。
仁多保忠坐镇后方,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冷眼望着萧关的城墙。
宋军中的确有很多人才,切断补给线路来牵制己方兵力,确实是一招妙棋,在前线士兵得知此事之后,也的确引起了不小的恐慌。
可惜,这支宋军部队指挥官的表演也就到此为止了。
就算不是为了补给路线的恢复,也要为了粮草耗尽时的撤退做打算。萧关是一处战略要地,仁多保忠不会允许这个地方落入宋军手中。
“他说什么?”
唐宁站在城墙上,看着底下叫嚷的十分卖力的西夏士兵问道。
他身边有一个镇江军士兵,名叫康陟,是陕西本地人。十五岁那年被掳走去了西夏,十九岁的时候找到机会,带着自己的弟弟逃了出来。之后哥俩加入边军,征战十六年。
弟弟不幸身死,整个家里只剩他孤家寡人一个。
先前章楶为唐宁补充兵力的时候,他便作为其中一员被送入了镇江军。唐宁看重他会说党项话这一点,让他兼职翻译工作。
听到唐宁问,康陟便回答道:“他说贼兵统军仁多保忠率领五万大军来讨伐咱们,并且已经知道咱们城中并无多少可战之人。
他代表仁多保忠,希望咱们能够投降,不要心存侥幸,做无谓的抵抗。否则破关之时,就把咱们全部杀掉。”
“你告诉他,就说他们已经被咱们包围了,该放下武器的是他们才对。”
康陟愣了一下,站在一边的裴仙童忍不住道:“什么时候的事呀?真的假的?”
“当然是假的了。不过虚张声势又不用交税,他们听了说不定还会分心,这种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真有你的啊都指挥使!”康陟冲唐宁挑了挑大拇指,然后便抻着脖子冲下面喊。
“臭狗官,
就知道骗人……”
“……”
眼见那西夏士兵听完康陟喊话,便哈哈大笑。之后他十分轻蔑的说道:“你们宋人还是这么喜欢说大话,方圆五十里之内,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我家统军大人的耳目。
哪怕是一只苍蝇飞进来,我家统军大人也会很快得知。
包围我们?这话也亏你能说得出来!真有你的啊,宋狗!”
康陟脸色十分不好看的把这话转述给唐宁,唐宁听罢,也是冷笑一声,探出头去喊道:“说话注意点啊你这个秃子!
老子本来还想着你们这帮党项秃驴要是态度好些,率领部下投降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但你凭什么骂人?你知不知道你骂了老子,会让老子心里有多难受?”
“啊?”
“啊什么啊?说的就是你!回去告诉你家那个什么狗屁的统军,老子本来是想投降的,但是你骂了老子,老子是不可能投降的了!
而且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劝降老子?至少要把你们家的狗屁统军叫过来吧?”
那西夏士兵也能听得懂汉话,否则也不会叫他过来劝降。听罢他汗如雨下,心说好好一件事情难道被自己给搞砸了?
与此同时,后方仁多保忠骑在马上皱眉望着与唐宁互动的那个西夏士兵,对身边的随从问道:“去看看怎么回事,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有结果?是战是降,用得着这么长时间吗?”
那随从立刻策马跑到前面询问情况,随后就又跑了回来,如此这般的对仁多保忠一说。
仁多保忠心说眼前这支宋军的指挥官,确实是个人才。据调查,这个人之前是率部驻守天都山的。
能够从天都山这么重要的地方出来,袭击萧关,不仅需要胆识,还要有魄力。所以仁多保忠听他话中的意思,是自己亲自出马,他就会投降。
于是他想了想,决定亲自上阵。
副官和亲从都劝说仁多保忠,说这太危险了,拦住了仁多保忠。但仁多保忠这个人,读多了孙子兵法,觉得兵不血刃才是兵家极致的奥义。
因此他强硬的要亲自出马招降敌军,亲从们拗不过他,最后只好派了十个人在他身边护卫,举着盾牌,将他牢牢的围在中间。
仁多保忠虽然不喜,却也只能接受,双方各退一步,谈判总是这样谈成的。
来到萧关下面,仁多保忠望着关隘上那个年轻人的面庞大声道:“阁下可是指挥官?我乃大白高国统军仁多保忠,听闻阁下有意与我见面,我便亲自来见阁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