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朱勔,其他二人还是第一次吃唐宁做的饭。这一次唐宁也就做了几个简单的小菜,就让两人赞不绝口。
神潜挑起大拇指说道:“你是真舍得放料啊,鼎香坊日进斗金,他们家的大厨都舍不得放这么多料进来。”
唐宁笑道:“做菜不放料就没味道了,那样话就算是龙肝凤髓,到了嘴里也没什么味。
我跟我大师父别的没学会,怎么把饭菜做的好吃,这一点倒是学了个精通。”
张景明叹了口气道:“唐兄,你糊涂啊。庖厨之道,终是贱业。若你习得尊师的全部学问,封侯拜相指日可待,不比这做饭做菜,要强上太多?”
“话不能这么说,我且问你,你觉得这顿饭菜的味道如何?”
张景明愣了一下,随即点头道:“堪称美味。”
“既如此,那你吃过这顿饭后,心情是不是也跟着变好了?”
“这是自然。”
“这就够了啊。”唐宁呵呵一笑:“师父的本事,是叫天下人的心情变好。我这个人呢,就自私一点,只想让我在乎的人幸福。”
………………
李子似乎也知道自己昨晚把唐宁折腾的太厉害了,于是今晚就没跑到唐宁的房里扰他睡觉。
第二天一早,精神十足的唐宁雄赳赳气昂昂的起了床,练字练到了中午,简单吃过午饭后,就去了书院。
王苍进入算学教室的时候,唐宁还笑着跟她打了个招呼:“这两天挺好的?”
屋子里面没人,王苍愣了一下,然后就把门关上退出去了。
她现在极度的害怕与唐宁单独相处。
初一那天唐宁跟她说的那番话,让她至今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光是想起来,就觉得脸上着了火一样,心跳也加快了很多。
更不用提晚上总是做一些羞于启齿的梦,若是与唐宁单独相处,她觉得自己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过唐宁看样子是恢复了精神,这倒是让她挺开心的,看来神潜他们三个还是挺给力的嘛。
耳听嘭的一声,王诗把门给关上了,唐宁就摸摸鼻子有些尴尬。
这姑娘现在大概不太愿意见自己吧?后世那种人均厚脸皮的时代,拒绝与被拒绝的两人再次见面都觉得尴尬,更不要提当下了。
嘎吱一声,门又被拉开了,神、朱、张三兄弟带着那些勤工俭学的小少年鱼贯而入,李子也拉着垂着头的王诗走了进来。
照例便是开始授课,如今这些家伙已经熟练掌握了加减法,到了该教乘除的时候了。
乘除教起这些
擅长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学生就有点难了,因为他们喜欢抓着你的脖子问为什么要先算乘除后算加减。
唐宁心说我也想知道,我问谁去?无奈之下,只能推开抓着自己领子的张景明道:“这个你叫我解释,我也解释不清。
我只能说,这是四则运算的规则。就算是我师父教我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之前教给你们的加减法叫做一级运算,接下来我要教给你们的乘除,属于二级运算。在一级二级运算同时存在的情况下,二级运算的优先级要大于一级运算,这就是先算乘除,后算加减的规则。”
张景明皱着眉头问道:“那有没有三级四级运算?”
唐宁点头道:“三级运算就是乘方和开方,这个我以后再教给你们,要难一些。四级运算么,说实话我还不太清楚有没有这个东西……”
张景明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唐宁,这眼神里面包含了许多情绪,比如蛋疼,比如对唐宁身入宝山空手而还的恨铁不成钢……
当今天的课程结束以后,大家的脑子都有些迷糊,加减法单独来算,他们没什么问题。乘除法单独算,问题不大。
但是加减乘除放在一起,就让人头疼的厉害。
唐宁心中暗笑,现在就觉得头疼了,那以后学了指数不还得把脑袋割下来?
等到大家都往外走的时候,唐宁一把拉住了王苍,把王苍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一副弱女子遇到流氓的慌张失措模样,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你你要做什么……放开我……”
唐宁眨了眨眼睛道:“我就是问问你,以前你说的话还作不作数了?”
“什么话?”
“你不是跟我说,约我开春时一起去金山寺上香么?”
“哦哦,那个开春再说,开春再说。”王苍说完就甩开唐宁慌慌张张的跑了,路上还差点摔了一跤。
唐宁失笑摇头,看来这姑娘被那天自己说的话吓得不轻啊。
唉,自己还是急了,万万没想到一个女扮男装的女子,脸皮居然也这么薄,应该循序渐进的……
时间一晃而过,到了正月十五,也就是宋人传统中的上元节。
这一天街市上的热闹程度不弱于元日,大街上比起元日来,还多出了很多卖爆米花的。
爆米花对古人来说不仅仅是一种食物,更是用来占卜凶吉的道具。
清代有一首诗叫《爆孛娄》,是这么说的。
“东入吴城十万家,家家爆谷卜年华。就锅抛下黄金粟,转手翻成白玉花。
红粉佳人
占喜事,白头老叟问生涯。晓来装饰诸儿女,数点梅花插鬓斜。”
可惜唐宁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后世,用爆米花测凶吉的办法已经失传了,至少在他看来,是从未听过,甚至见过有人会这种办法的。
所以他非常的好奇,想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听说虎踞桥桥头底下有一个做孛娄的白头老翁,一年到头,就上元节这一天会卖孛娄。而且他测的还特别准,所以光是上元节这一天的收入,都足够他花销好久了。
一到过节的时候唐宁家里几乎是倾巢出动,一行人晃晃悠悠的逛着街,刘依儿说要去卖胭脂,就拉着李子走了。
牛婶和王婆说要去看看衣裳,也带着百无聊赖的小石头走了。
最后唐宁突然发现就剩下师兄和自己了,师兄弟对视一眼,师兄很大方的说道:“你要是觉得我碍眼,你就给我几十两银子,我自己走。”
唐宁抓着师兄的胳膊道:“师兄啊,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怎么会觉得你碍眼呢?我佩服你还来不及。”
“哼,抠门。”师兄鄙夷的说道。
唐宁心说你还真敢说啊,一个月二十两银子收入的护院,这润州城里头也就你一个人了吧?
还不算逢年过节的福利,可以说老子的收入你一个人就得拿走三成了。
这还抠门?你要是在杨白劳家里打工,杨白劳估计都活不过第一天晚上。
师兄最后还是走了,一场关扑将他吸引了过去。
唐宁心里想着爆米花,就直奔虎踞桥行去。
到了地方唐宁发现人还不少,一群人站在桥头那家匾额都没有的寒酸店铺排队。
时不时听到店内传出一声细微的闷响,唐宁知道这是糯米在那种专用的筒子里爆炸时发出的声音。
于是便从靴子里把自己的扇子抽出来在手上把玩,自己也跑到后面去排队了。
人虽多,但速度也很快,马上轮到唐宁的时候,就听见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道:“小青,这东西有那么灵吗?”
另一个稍微熟悉的声音回答道:“少爷,在下其实也不知道……但是在下听别人说,孛娄测流年在这边非常流行,而且这家是润州城里测的最准的一家了,不管如何,咱们试试再说嘛。
反正也不会有什么损失,而且就这么走了,刚才王二不是白帮咱们排半天的队了?”
“也是哦。”那个熟悉的声音应了一声。
唐宁很是惊讶,抬起手假装抠鼻屎,用袖子挡了半边脸回头一看。
这是谁啊?不是别人,正是王诗、小青主仆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