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欢不明所以,于是唐宁就简单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公输欢讲了一遍。
他这个人虽然只是个木匠,还身怀振兴公输家族的理想,但对军阵之事的兴趣非常浓厚。
因为这家伙早年间曾经想着当军火贩子,以此振兴公输家。只不过最后被他老爹狠狠的揍了一顿之后就把这个想法灭掉了,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在那段日子里,对军阵的兴趣越来越浓。
当然唐宁没把那些群众是自己煽动的事情说出来,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当初告诉王苍,也是因为他忍不住自己在她面前卖弄的心情。
公输欢听了之后莫名其妙道:“那既然是张知州施为,与你又摊上什么干系了?”
唐宁耸耸肩:“我与何家二公子有怨隙,或许他就是借这个机会报复我吧。而且赵仁这个人报复心极重,当初我在南山寨上干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我也就跟着倒了霉。”
公输欢点点头道:“说的通,不过若你说的没错,张知州应是暗中出兵,围剿如今在南山上藏匿的何家,与那个笑面虎赵仁了吧?”
唐宁点头:“当是如此,否则我想不出知州大人去剿匪,赵仁又正好没有派人来的第二个理由了。
若是我今日在书院的课上完之后,他仍旧没有派人来,基本上就坐实了,张知州是在南山对付他们。”
公输欢笑道:“既如此,那岂不是一件好事?赵仁活一天,你就寝食难安一天。”
唐宁沉默半晌,叹了口气道:“如果赵仁死了,或者被抓住了,倒是一件好事。如果他没死,那可就糟了。”
“此话怎讲?”公输欢奇怪道。
“南山盗被剿灭那一夜,赵仁身中数十箭都能侥幸存活,可见这个人命有多硬。况且他本身就阴险狡诈,我认为张知州如果不是布下天罗地网,恐怕抓不到他。”
“你就这么看好赵仁?”
“我跟他打过交道,所以我很清楚。你不知道,面对王庆,我可以谈笑自如。面对韩雄,只要恭敬一些就不会有事。
但唯独面对赵仁,我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他。
还好我与他交集不多,否则你现在就见不到我好好的坐在这里了,我的脑袋估计早就被赵仁砍下来插在他们锥子峰的旗子上祭天了。”
公输欢歪着脑袋认真的想了一会儿,觉得连唐宁这种撒谎不打草稿,脸皮厚如城墙的家伙都要谨慎对待的人,也当得上是个好汉了。
于是心中便有些好奇,问道:“听你说的这么玄乎,那我问问你。如果是你带兵,你准备怎么永绝后患呢?”
唐宁再次沉默,直到公输欢从他的
眼睛里面看出一丝迷茫之后,唐宁才低声道:“围困南山,一把火将半山腰以上烧个寸草不生。”
公输欢吞了口唾沫道:“那……何蓉,何玉,以及那些长虹镖局的镖师,还有他们的一家老小……”
唐宁又一次沉默了,但是那双灼人的眼睛却盯着公输欢。
公输欢深吸了一口气,长叹道:“你好狠呐!”
张贺自然是不会采取唐宁这种有悖天和的做法的,但是他也比唐宁仁慈不到哪里去。唐宁本以为这场战斗会很快结束,但他还是低估了张贺。
之前润州雪灾,如今冰雪早已消融。但各地运送而来的赈灾粮饷,却也都陆陆续续的赶到。
这一大笔钱粮,若全部存放进义仓,未免有些可惜。张贺便将其利用在了其他的地方,比如现在的所谓剿匪。
他弄了好多的粮食,分批次运送出城,藏匿在城外一个隐蔽的小村子里。
随后又把镇江军分批调动到润州城附近,他早就收到情报,南山上最近多了一大批来历不明的人。
于是他采取的策略就是断粮计,三千士兵对南山上任何能走人的地方实行严防死守的策略,既不攻,也不撤。反正我们粮食多,你们粮食少。早晚有一天,会把你们饿出来。
就算是所谓的江湖第一人,你让他来这边断粮断个十天半月的,你且看他还有没有力气跟人打架。
两浙路的长虹镖局虽有分局,但实际的掌控人却并不是何家的人。早年他们花钱买下了长虹镖局这块金字招牌,在自己所在的地方办了镖局,走镖押镖。
那时他们与长虹镖局的关系还算是密切,至少逢年过节,也有些许往来。这些个镖师,也算是都认得彼此。
但近些年,尤其是老东家去世以后,他们与长虹镖局的关系已是名存实亡。
换个招牌,他们可以是短虹镖局,也可以是不长虹镖局,这对他们来说压根没什么影响。
所以这次惊闻润州的长虹镖局总部出事,他们立刻换了招牌,什么长蓝啊,短绿啊,彩虹啊之类乱七八糟的名字,总之就不是长虹镖局了。
长虹镖局号称有一千镖师,其实也是把他们算在内的。这一次跟着何蓉、何玉跑掉的,才不过三百人左右。算上他们后来偷偷接走的老小,长虹镖局这边也才七百多人。
安大哥自己手底下有一票人马,但是人数很少,堪堪一百人,却个个长得凶神恶煞,一看就绝非善类。
两边加一起,算上马匹,将近千人的人吃马嚼,是很大的一笔开销。
即便安大哥为防不测,在张贺没能围住南山时尽可能的收集了最多的粮食,却还是杯水车薪。
就在张贺围了这南山的第三天,天没亮时,粮仓门口就发生了争执。
起因是来自长虹镖局的一名镖师说孩子饿得直哭,要取粮造饭,结果安大哥手下把守粮仓的人就说里面没多少粮食了,等安大哥起床了,让安大哥再分配也不迟。
于是镖师就认为那手下是在骗自己,再加上这几天被官兵困住,心中烦躁,家里面的女儿,又整日吵着要吃点心,要吃糖串串,镖师这一下子就是一股无名火起,推了一把那手下。
安大哥的手下长得就不像什么好人,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当场就把刀子拔了出来,说今天不躺下一个这事儿不算完。
那镖师当初也是混过江湖的,冷笑一声把自己的兵器掏出来说谁怕谁啊,说完两人就扭打在一起。
很不幸的是,江湖上讲究的点到为止,别人不讲究。镖师手里的兵器落在了那手下的脑袋上,寸许就停下来了,他刚要告诉那手下投降,手下手里的刀子就毫不犹豫的捅进了他的心窝。
当他倒在一片血泊之中的时候,周围被吵起来看热闹的人莫不是义愤填膺。
只有安大哥的手下,还在对死去的镖师冷嘲热讽,说捉对厮杀还手下留情,这岂不是自寻死路?
你看看这年头没点文化,不会用成语都不好意思当恶人了,唐宁要是在这肯定得把师兄拉过来说你学学人家。
这句话一下子就点燃了长虹镖局镖师这个火药桶。
三天来心中的负面情绪一下子就宣泄了出来,当即便与那百十恶人战成一团。
后来惊动了何蓉和安大哥,两人匆匆忙忙从各自的营帐里跑出来一看,满地的尸体。心说这还了得?连忙劝架。
好不容易将双方杀红了眼的人劝住,一问缘由,心中也是五味陈杂。
之前说过长虹镖局内部早已分为两派,其中的主战派,就有一名德高望重的老头子,在长虹镖局几乎是干了一辈子了。
他拄着拐棍,用颤颤巍巍的声音慷慨激昂道:“官府欺人太甚,我等应与之决战!好教他们领教,我们也不是好惹的!”
“说得对!”
“我赞成!”
“同意!”
话一出来,呼应声一片。
那边带~路~党也跳出来一个人大声道:“不行!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别人是官,我们是民,民能有官大吗?
况且与官斗了,我们就不是民,是匪了!”
何蓉一下子就认出来这个人,她咬牙切齿的指着那带~路~党痛骂:“朱亮?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畜生!怎么还好意思出现在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