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瘸一拐的回到了家里,已经是深夜了。
城东地势较高,润州城内的火光冲天,即便在家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刘依儿一直没睡,唐宁下午出了门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这让她非常的担心。
裹着棉袄坐在正厅的椅子上,唐宁进来之后就看到了与困意作斗争的刘依儿。
无论何时回家,都有人在等你的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棒了。唐宁忍不住心头一暖,蹑手蹑脚的朝刘依儿走去。
然而才走了没两步,刘依儿就点了一下头,旋即睁开眼睛,迷迷糊糊之中看到了朝自己走来的唐宁,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起身道:“少爷,你回来啦?我去给你热饭……”
“不用了。”唐宁连忙摆手:“我在外面吃过了。”
刘依儿哦了一声,然后又问道:“少爷,城里面今天的动静好像挺大,您知道怎么回事么?”
唐宁将熄灭的火盆重新燃起,双手放在火盆上一边烤火取暖,一边说道:“张贺对长虹镖局动手了,明天你一觉醒来,这润州城内就没有长虹镖局了。
唉,到底还是太爱惜羽毛。如果心狠一点,长虹镖局里的这些人一个都逃不掉。现在好了,只留下来一个郑文年,其他的人全跑了。
我估计啊,张贺以后睡觉都得要睁一只眼睛了。
你说这人也是奇怪,放火烧粮仓这种事情做得出来,毫无愧疚的利用别人,也做得出来。到了收网的时候,偏偏又开始畏首畏尾,给了别人反应的时间。”
刘依儿听不懂唐宁在说什么,即便有在南山盗的经历,她对于这些个阴谋诡计还是不太了解,本质上还是个比较单纯的女孩子。
打了个呵欠,轻笑了一下道:“不是挺好的么?以后没有长虹镖局了,少爷您也就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唐宁望着火盆,吧嗒吧嗒嘴道:“其实很早的时候,长虹镖局的问题就能够解决。但是我借的那把刀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如果事情按照我预想之中的来,估计也不必变成现在这样。
唉,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年的老字号说没就没了。”
说到这,唐宁又想起来自己那个便宜师兄用武侠电影都不敢拍出来的动作,将自己连着射出去的四发弩箭一一躲掉,便忍不住心中苦涩。
这个时代,并非法治社会。江湖中人杀人,是家常便饭。除非发生灭门惨案,或是死者与朝廷有重大干系的,一般来说官府问都不会问。
各地的强盗,流寇还管不过来呢,哪还有心思去管那些个江湖中人啊?
不过有机会收拾他们
,官府还是不会放过的,就如同张贺一般。
便宜师兄要杀自己,也不过一刀的事情。在那种变态的武力面前,唐宁想不出什么其他的办法逃生。
唐宁咬牙切齿的想,要是这个时代有枪,管他是谁,就是天王老子下凡,一枪过去也甭想安然无恙。
那弩箭射出去的速度还是太慢了,如果再快些,说不定便宜师兄就不会躲过去了。想到此,唐宁便暗下决心。之后有时间一定要去找公输欢,跟他商量商量,把自己的手~弩给改进一下。
保命的东西,越厉害越好。
唐宁想这么多,也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刘依儿此时,却回了唐宁的话:“管他是不是什么百年老字号,我看敢对我家少爷动手,也是活的不耐烦了。
他们难道不知道南山盗就是您给弄垮的么?”
唐宁无奈道:“依儿姐,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我只是将南山盗内讧爆发的日子提前了而已,我上山之前,三虎中间估计就已经有了间隙。
所以啊依儿姐,以后这种话就不要再说了。官府发的公文上说赵仁死了,但实际上他当日逃出去了。
刘令没能找到他的尸体,但他看到赵仁浑身中箭跟个刺猬似的骑着马逃走了。
他料想赵仁活不了太久,然而之后派人搜寻方圆五十里的地方,也没能找到赵仁。
由此看来,赵仁说不定还活着。”
“啊?”刘依儿担忧道:“那怎么办?”
“低调点呗,还能怎么办?三虎里面最清楚我是个什么角色的,就是赵仁。他对我的恨意,一点不比官府少。
咱们以后低调一些,能不提就不提。万一他还活着,找咱们报复,那可就要遭殃了。
我们在明他在暗,他什么时候出手,会如何出手,我们都不知道。”
刘依儿皱着眉头道:“那这么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总不是个事儿啊。”
唐宁叹气道:“是啊,所以等下次见到刘令,我就叫他帮我找找赵仁。找不见最好,要是找见了,先杀了他再说。”
刘依儿重重点头,然后又打了个呵欠。
唐宁也觉得有些困,就轻声道:“时候也不早了,快去睡吧。”
刘依儿乖巧的嗯了一声,走了两步,发现唐宁还在盯着火盆发呆,就问了一声:“你呢?”
唐宁抿着嘴巴道:“我还要想些事情,一会儿就睡。”
刘依儿走后,唐宁便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他需要捋一捋。
长虹镖局的事情且不说
,主要还是那个便宜师兄。
想到此,唐宁心里面苦的厉害。谁知道这荒郊野岭的茅屋里面,一具死人骨头能弄出这样事情来?
早知道自己当初就胡乱编造一个人,再说已经把师父火化,骨灰撒在师父生前最喜欢的桃花林子里头了。
这多美啊,那时候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也许是为了增加自己说话的可信度,就弄出了这么一个大麻烦。如今想来,那日自己带着周怀去上坟的时候,想必便宜师兄就躲在暗中观察。
此后又是一直暗中窥视着自己,而自己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他连裴仙童的事情都知道,那不是意味着自己去秀州的时候,他也一直跟在自己屁股后面?
怪不得他对自己这么了解,腰间有匕首,大腿两边别着手~弩的事情他都知道,原来他也是目击者之一,这就不奇怪了。
对个便宜师兄的感觉,唐宁也说不好。他觉得便宜师兄没那么坏,然而他也非常的确定,便宜师兄至少在两人谈话的大部分时候,是确确实实想要杀了自己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光凭自己的本事,估计还放不倒便宜师兄。如果找别人来,恐怕也会把别人牵扯进来,这样做是不道德的。
况且别人问起缘由,总不能说我窃宗的大师兄来找我讨东西吧?
要不把他要的东西给他?可他要的什么地图,哪儿有这东西啊?关键这地图他还见过,自己瞎画一张,他估计能认得出来,到时候又一剑把自己给喀嚓了,那死的就太冤枉了。
用力的挠着头,唐宁都快憋出内伤了。
跑得过初一跑不过十五,现在虽然把他哄骗的去公鸡岭之内寻找地图,然而他迟早会什么都找不到,最后又回来寻上自己。
若是自己孤身一人,四海为家倒也算了。他也不一定能够找到自己,但现在自己一大家子人,想跑也没地方跑啊。
想到他把剑放在刘依儿脖子上,刘依儿一脸悲壮的说少爷不要我管你快走的场景,唐宁就使劲的晃了晃脑袋,绝对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如果真有这么一天,到时候一定要背过身子把耳朵捂上……
这事情想着想着,就觉得脑子发乱,唐宁叹了口气。熄灭火盆之后,这才回了房,钻进了被窝里面。
结果进了被窝,满脑子里又都是便宜师兄冷笑不已的画面,忍不住又是一阵心烦意乱。
于是这天晚上,唐宁毫无意外的失眠了。
两日后,史原前来拜访,蹭了一顿饭之后,把许可证交给了唐宁,说即日起,你家的酒就可以开卖了。
走的时候,还顺走了一坛子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