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平海旅游人多, 街边小饭馆意火爆,像样点餐厅门口都排着长长等号队伍。
梁承和乔苑林都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等待上面,开着车晃了两条街, 愣是没找到家合心意。
乔苑林说:“不是我不请你, 是天爷帮我省钱。”
梁承想要反驳,控台液晶屏幕闪, 电显示“应哥”, 他忘带耳机了, 直接点开:“喂?”
“今天休息不?”应小琼问。
双休日是餐厅最忙时候,梁承说:“有事?”
应小琼回答:“那当然了, 有要事找你商量。”
梁承在路口转弯,讨价还价:“餐厅给我留个位, 我和乔苑林起过去, 不然没空。”
“操, 你俩在约会啊?”应小琼爽快答应, “先别二人世界了, 麻溜过!”
通话结束,饭辙搞定了,梁承伸手开音响, 啪,被乔苑林巴掌打回了方向盘上。怎么了,他问。
乔苑林不高兴:“谁要请你去海鲜汇吃饭啊,齁贵。”
梁承失笑,说:“咱们敲应小琼顿, 成吧?”
半小时后,梁承和乔苑林到餐厅放眼望,大堂位全坐满了, 齐在心里骂应小琼不靠谱。
领班把他们带到总经理办公室,敲开门,偌大间居然没有办公桌,张双人床,电视,哑铃架,墙上左边挂着幅《蜀难》,右边挂着幅《蒙娜丽莎微笑》。
乔苑林备受冲击,进屋都是懵,梁承是第次见识,有点不知说什么。
他们俩杵着不动,四甩头:“是不是我现在太火了,让你们有距离感啊?”
“少放屁。”应小琼招手,“快,吃不吃饭啊!”
茶几上摆满几菜,食材是四精心挑选,旁边放着箱威士忌,信州岩井、格兰杰、波摩、百富,各式各样牌。
乔苑林坐到懒人沙发上,有点矮,挨着梁承修长笔直小腿。
上次四个人起吃饭是在这儿,吃咖喱火锅,商量盘店事情,这次弄着箱酒,梁承问:“开烟酒店么?”
应小琼嫌弃:“你土不土,要开酒吧。”
城西商圈梵谛街是平海最时髦地方,多时装店,无数设计师和买手扎在那边,四年前,有人在街上开了间酒吧。
那间酒吧爆火,先是时尚界人带头,后愈发风靡,蜂拥投资人越越多,这些年已经变成条酒吧街。
“我眼线。”应小琼说半截喝口酒。
乔苑林端详他:“你还画眼线了?”
应小琼无语地换个近义词:“我耳目,跟我报告有间酒吧板股票玩脱了,要钱周转,想把店盘去。”
四说:“应哥问我要不要搭伙,我觉得不错。”
应小琼问梁承:“都是兄弟,你要不要参与?”
梁承平时滴酒不沾,甚至没去过酒吧,贸然被邀请入伙酒吧意,他着实兴趣不大,说:“应哥,你当初干大排档,所以开餐厅有经验,但酒吧不样吧。”
“是,我有这个担心。”应小琼,“但我就爱折腾。”
乔苑林言不发地吃肉,他在采访见过投资失败惨状,不放心,问:“应哥,你有把握吗?”
应小琼乐了,笑起有浅浅鱼尾纹,说:“你是替我操心呢,还是替梁承操心啊?”
乔苑林:“我替百万博操心。”
四心说怎么又关我事,嘲讽:“你这小屁孩快歇歇吧,喝杯啤酒就能醉,哪懂酒吧门。”
乔苑林“切”声,不再插话。聊了会儿酒吧经营,应小琼烦了,痞里痞气地冲他笑,问他和梁承去哪约会了。
梁承说:“程怀家。”
应小琼实瞬:“怎么不叫我起啊,久没见过程大队长了。”
岭海仓库阴阳怪气至今刻在乔苑林心上,他问:“应哥,你跟程警官认识吗?”
“噢,他逮我。”应小琼像在说光荣事迹,“后,我给他当了几年线人,妈,他有时候特事儿逼。”
乔苑林成功把应小琼带跑了,听了筐当线人八卦,不知不觉吃得很撑,他窝在懒人沙发上有些困。
迷迷瞪瞪,有人揽了下他肩,然后他靠住梁承小腿,枕着膝,坚硬骨头硌着他腮帮,发酸,但忽然盖在他头上大手很舒服。
威士忌酒气似乎把他熏醉了,不想动,等旁人离开,杯盘狼藉收拾干净,他和梁承仍鹊巢鸠占地赖在这亩三分地上。
瞧他没精神,梁承说:“要不去应哥床上睡会儿。”
乔苑林还是不动,问:“你会合伙投资酒吧么?”
“可能性不大。”梁承说,“改天去梵谛街。”
乔苑林:“挨着医院花店都能倒闭,你可长点心吧。”
那算是梁承黑历史了,说:“花店不是我个人开,郑宴东有责任。”
乔苑林首先想起那辆黑色凌志,当初嫉妒势汹汹,荒唐断定人家和梁承关系,他问:“郑宴东结婚了吗?”
“没有。”梁承说,“怎么问这个。”
“就是觉得以前很傻。”乔苑林轻笑,“我还揣测他是你前男友呢,其实根本不了解人家取向,甚至,我没确定你取向。”
梁承说:“我——”
门开了,应小琼转圈回午睡。
乔苑林从梁承腿边离开,抓着刘海下下拂向脑后,直至清醒。回家路上他给鲍春山汇报工作,便沉默着没有言语。
周开会,鲍春山本不抱多大希望,没成想抢到了独家,而且是专访。她不是否满意,不过直接将这件事交给乔苑林全权负责。
接踵而是加班,乔苑林又往市局家属院跑了两三次,怕程立业劳累,边访问边闲聊,结束再回电视台磨稿。
等式采访稿完成,乔苑林打印份带回家,他给梁承发了信息,问对方今晚能不能过。
梁承答应了,但将近凌晨才回,在医院手术心洗过澡,面目清朗,沙哑嗓音却掩饰不住疲倦。
他坐在乔苑林床边,搭着二郎腿,揉捏眉心提神:“什么事?”
乔苑林递给他采访稿,说:“天式拍摄,你下提到家暴案那部分,有问题话我今晚修改。”
“祖宗。”梁承疲劳驾驶回,就为这事,“你拍照发给我不得了。”
乔苑林:“播前要保密,万你给我泄露了怎么办。”
梁承嗤了声,读完几段内容,没什么问题,当时事情模糊处理成种类型案件,没人猜得当事人是谁。
他捏着纸页,反而续上点精神,将其他内容囫囵读了下,到某行,问程立业对当事人有什么想说话。
乔苑林:“这条是我先问他,准备私下转述给你和贺阿姨,后我想了想,希望能拍摄下,算是你知他知公开歉。”
梁承都没奢求过,他不恨程立业,就是厌恶了很多年,此刻仿佛切情绪都淡去了,心上石头化成齑粉,落个曾经对他而言难登天轻松。
“谢谢。”他说。
乔苑林开玩笑:“不用,我得到了成就感,很知足。”
梁承懂那种感觉,就像做手术时产心流效应,无法形容快/感。他早见识过乔苑林对记者这行憧憬,想必会永远乐在其。
这时,乔苑林说:“这是我全权负责第个采访,节目播后,要是我妈能到就了。”
梁承未动声色,问:“你当记者,是受到你妈妈影响?”
“嗯。”乔苑林回答,“我妈是个特别理智人,她大学开始念法律系,后意识到喜欢新闻,不顾阻挠转了专业。”
梁承莫名笑了下,垂眸显得冷,说:“她很成功。”
乔苑林点点头:“她对要求直很高,算是完美义吧。”
“世界上没有谁是完美。”梁承沉声说,“凡人都会犯错。”
“我妈说她犯最大错误就是嫁给我爸。”乔苑林有些失落,“她下我,我却有病,算不算另种失误?”
梁承心不在焉:“不知。”
乔苑林还以为会得到安慰:“你会不会聊天啊……”
他把梁承从床边拽起,感觉这人已经乏得分不清手术刀和水果刀了,推撵到门外,不说“你去睡觉”,只说“我困了”。
门关上,梁承冲门缝对他补了句“晚安”。
第二天,乔苑林惦记拍摄事情,早早起床上班去了。家里剩下三个大夫,人吐槽句医院,找不到其他话题。
梁承到医院换上白大褂,把每天该签签了字,在门诊开工。对夫妻抱着孩过,才八个月大,在父亲怀里安静睡着。
焐热听诊器,梁承伸手探入襁褓,婴儿第二心音单、微弱,胸骨左缘二到四肋间有杂音。
等相关检查结果,确诊是法洛四联症,梁承建议住院。
患儿父亲去办理手续,年轻妈妈抱着孩哄,晃动间有清脆铃声。婴儿醒了,从襁褓伸手,细小腕上系着只迷你小铃铛。
梁承对着那双黑葡萄似眼珠,说:“你时尚啊。”
婴儿似乎在笑,流下串哈喇,孩妈妈说:“这是乐安寺求祈福铃铛,高僧开过光亲手编,听说很灵。”
梁承向不信神佛,不敬鬼神,简直叛逆混不吝,便没有作声。
不料,孩妈妈又说:“医,比起铃铛,我更相信你,”
他微怔:“谢谢。”
“为了让他长大,信或不信,有用无用,我们都会试。”孩妈妈心疼,却更多乐观,“这个小铃铛他系着,响,他就笑,傻傻地流口水,这就够啦。”
这天记不清接诊多少,但梁承喘口气间隙总会想起那位妈妈话。
傍晚忙完,浓厚云层堆积在天边,些日没下雨了,这座城市急需滋润。
梁承驱车离开医院,半路雨下起,绵绵地擦在挡风玻璃上,他没开雨刷,空调关了,降下车窗感受潮湿风。
红灯,他给乔苑林发消息:拍完节目了么?
没有回复就是回复,大概率还在忙。
梁承罕见地幼稚起,停不下手指:那天你没回答我。
梁承:还有四天。
梁承:错日要不要过?
梁承:不要吗?
梁承:以后都不要了?
乐安寺门前有数十级台阶,清灰石板淋湿成深色,两旁落叶黏在上面,小时后,越野在阶下刹停。
梁承钻进细雨,手机响,乔苑林打了过。
接通,乔苑林在里面问:“知日是假……你发什么疯?”
“那日礼物呢。”梁承说,“隔了八年才补,你还想要么?”